屋内,迦叶正准备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做出些回应,她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
此时裴骁破门而入,反绑着王良的双手,拖进屋内大声高呼道:
“世子,迦叶姑娘,王良!王良在客栈的门口!这厮竟然敢亲自送上门来!”
此时,看见裴骁的反应,迦叶才明白过来,原来裴定言这一切的谋划也把裴副将蒙在鼓里了!
裴定言眼看还来不及解释,王良急切地说道:
“我在城中雇了乞儿监视宇文拓常去的铁器铺,刚刚乞儿来报,有两名蒙面黑衣人闯入了铁匠铺,可能有人灭口!”
裴定言听闻此言,面色一紧:“不好,可能暴露了,速去铁匠铺一探!”
说罢,不等迦叶和裴骁反应,跟随王良拔腿便往屋外走去,迦叶没有迟疑迅速跟了上去。
只留下裴骁楞在当地,挠了挠头,嘴唇张了张又不知该说点什么,不知作何反应...也马上快步跟了上去。
半晌后,铁匠铺。
铺子位于苍月城西北角,来往人烟稀少。铺子不大,房屋由粗硬的黑石搭建,门口悬着一块锈蚀的铁牌,上面刻着“张氏铁器”,门楣上钉着一枚生锈的蹄铁。
门框低矮,四人进出都得低着头,但门槛的木芯却显出深褐色,被打磨得锃亮,显然频繁有人进出。
铺子里无人,四人观察了片刻移步前往后院,后院堆满了柴薪,墙角歪着一辆无轮板车,车上空无一物,但车辙印却深陷在地上—显然此车曾搭载过重物。
路过一处水井的转角,有一人正赫然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长匕,鲜红的血流了一地,看来凶手刚刚离开不久。
“还是晚了一步!此人很可能是朝中人和宇文拓的联络人,难道是王良暴露了?他们是如何得知镇西军有人在追查此事?”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线索断了。”裴骁此时颇为懊恼,喃喃自语。
在来的路上,裴定言 已经把来龙去脉告诉了裴骁,裴骁听完后也只是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看起来他的主子这般行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迦叶暗自腹诽:
“裴副将心底纯良,刚直勇猛,却是喜怒不藏,全表现在脸上了。他确实是不合适和他的主子共谋坑蒙拐骗的机密之事,是我也应该会瞒上一瞒。”
众人又走进了院子里最里面的一间房,迦叶此时四顾一周,开口道:
“此处有密室!”
开口的瞬间,裴定言也同时说了相同的话,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裴定言眉梢微微一眺,嘴角微微上扬,注视着迦叶,他惯常眉目沉冷,但此时的神态,多了一丝鲜活。
没有多看,迦叶本能地避开了他的眼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背的缠布。
剩下的两人也对望了一眼,但都双双流露出了迷茫且尴尬的神色。
裴骁又挠了挠头。
裴定言缓缓开口道:
“熔炉本应靠近通风处,但铺子里的炉子却紧贴内墙,且墙后没有烟道,热量无法正常排出,而从墙面的颜色来看,炉火痕迹偏向一侧,说明墙后可能有隐藏空间吸走了部分热流”
“此地的铁渣碎屑积累较厚,显然此人没有定时清理的习惯,但靠近这面墙的铁渣层却更薄,说明此地有人进出。”
听完裴定言的分析,迦叶点点头,又补充道:
“没错。我刚刚观察到铁匠的手指缝里有碎木屑,此处房屋皆由石块与铁板搭建,这碎木屑看来是从另一个房间而来。”
“从地上的铁渣碎屑来看,凶手还未发现密室。可能是我们赶到后,匆匆而逃。”
语罢,迦叶的双手轻抚着熔炉旁的内墙,果然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砖石。
“这块砖石后面是空的!”
她轻轻按压下去,“咔嗒”一声,墙角的地面微微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
裴骁见状,又露出了熟悉的憨态笑容,粗声笑道:
“世子和迦叶姑娘当真是珠联璧合,灵犀相通啊!”
话音刚落,只见他的主子眼风淡淡扫来,眸光如薄刃般在他颈侧一掠。
裴骁后背一凉,赶紧缩了脖子噤声,活像只被掐住嗓子的鹌鹑。
世子未再言语,只将手中火折子"嚓"地擦亮。
王良被留在屋内以防不测,剩余三人渐渐走下阶梯。
阶梯向下深不见底,逐渐地面的光线越来越微弱,直到漆黑一片。
虽然有火折子提供了些许亮光,但是黑暗仍像粘稠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伽叶的指尖无意识的蜷缩起来,脚步也越来越慢。
她感到害怕。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从身后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摸着墙壁,数着砖缝走。”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有一丝光亮透出,那是底层密室门缝里溢出的灯火。
最后一节阶梯在脚下消失,眼前豁然开朗,但扑鼻而来的却是浓烈的腐臭味。
显然,在铁匠铺被害的人在被杀前刚下过下,密室的火把还未完全熄灭,照亮了整个密室
瞬间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骇在原地,说不出话
与其说这是一个密室,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眼前摆放着数十个铁笼,铁笼内锈迹斑斑,每一根栏杆上都留着指甲抓挠的痕迹,里面蜷缩着干枯的尸骸。
也有的是新鲜的尸体,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味,也有些已经化成了枯骨,显然是已经死去多年,仿佛是一场跨越时间的屠杀展览。
穿过铁笼,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刑具。
裴骁此前去过大内诏狱,世人都称进了大内诏狱,神仙也得张口
但是眼前的刑具,远比裴骁生平所见,更令人不寒而栗。
一座钢铁铸就的莲台,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边缘都打磨的薄如蝉翼,受刑之人会被绑在莲座上,随着机关的转动,莲瓣缓缓收拢,将人的皮肉一寸一寸削成血丝,地面上的凹槽并非用于排水,而是为了让受刑者的鲜血能顺着纹路流淌,绘出一朵真正的血莲。
粗陶烧制的巨瓮,内壁嵌满倒刺,犯人被塞进去之后,封口会被铁盖封死,只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想必这个洞口会被人注入腐水,或是滚烫的炭灰,受刑者无法挣脱,只能在黑暗中被慢慢腐蚀穿内脏,最后,腐烂成烂肉被留在瓮底。
一排排刑具后,后面堆叠着一排排白骨。
骇人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沉默的说不出话。
突然,迦叶的目光被角落一具白骨钉住。那具骸骨半倚在石壁上,腕骨与踝骨皆被锈蚀的铁链绞紧。一缕幽光从白骨颈间渗出——那是一块玉佩。
走近看,迦叶浑身一震。
那是她幼时亲手用劣质玉石雕给叶一的平安符。
那年叶一在战场被人一箭刺穿了肩膀,幼小的嘉琅看见之后嚎啕大哭,不久便发起了高烧。
烧退之后,她偷偷到玉器铺找了学徒丢弃的废料,在柴房里刻了三天,劣质的玉石粗粝易碎,刻刀划破了她稚嫩的手指,现在手上还留下了一些疤痕。
最终成型的平安符歪歪扭扭,背面平安二字缺了笔画,她用红绳穿好,挂在了叶一哥哥的脖子上。
“丑死了。”少年别扭的撇嘴,却连夜去找军营的铁匠,在玉石顶端钻了小孔,穿上结实的银链。
而从此以后这个玉佩再也没有离开过叶一的身边。
而现在,这块碎玉正卡在白骨的肋骨间,像是尸骨主人失去生机的心脏。
伽叶颤抖的捧起玉佩,发现自己当年刻坏的“”安“”字,多了些细小的刻痕。
叶一用匕首加深过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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