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云舒纳闷,满眼诧异地“啊”了一声。

她摇着头紧皱眉头,“卢然卢姑娘?奴家并不认得这位卢姑娘。”

“何将军,你为何问奴家这些?”云舒不解问。

何喻之难以置信。

云舒的答复,令他所有的思绪都变得混乱。

他一开始看到那方绣帕,以为卢然诈死变成了云舒,因为当年的事蓄意接近报复他。

即使,那件事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是后知后觉的人,但卢然从来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如果卢然还活着,他定会将真相告知卢然。

可惜……

何喻之鼻尖酸涩,凉风习习,怕打到他的脸上,犹如被刀尖刺痛。

“我看到这上面的名讳,想起来一位故人,这才贸然询问姑娘。”何喻之垂眸,目光望向云舒手中的绣帕,盯着“然”字看了一瞬。

“一位故人?”云舒顺着他的目光前去查看,果然看到他眼底倒映的“然”字,心底暗暗得意,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疑惑不解。

何喻之解释道:“那位故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不知她如今情况如何,看到姑娘手中绣帕上绣有她的名讳,便以为姑娘与她相识。”

他神情讪讪,“看来是我认错了。”

一面之缘?真是人可不貌相,像何喻之这样文质彬彬的公子,撒起谎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云舒冷笑一声,在腹诽的间隙中,让脸上带了个娇媚的笑,接着说:“原来是这样,何将军真是重情重义,连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家都能熟记于心这般久。”

她走向院门,示意何喻之进院说话。

邀请的话还未说出口,何喻之急急忙忙摆手拒绝。

“姑娘是未婚女子,我不能登姑娘家门,有失礼数。”何喻之道。

云舒一时语塞。

在说漂亮的场面话之前,能不能先了解一下她的身份?

她是寻花楼的花魁。

花魁,说好听点便是花中魁者,说难听点就是一朵被众人亵玩的花,只不过亵玩的代价大,普通人根本无法承担。

“何将军。”云舒转过来,正对何喻之,道:“奴家乃风尘女子,与别的女子不同,将军不必在意奴家的清白。若十分在意清白,奴家现在就是一具白骨,忍受万人践踏。”

“还是……”她面带惆怅,失落道:“将军以为,跟奴家同时进出一所宅院,会污了将军的清名?”

何喻之并不是这个意思,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只手悄悄藏于身后,扯了扯自己衣角,神情不太自然。

他摇头道:“不是,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奴家不解。”云舒很快接话。

“我——”何喻之喘口气,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说:“我害怕毁了姑娘在姜公子那的宠爱。”

姜公子——姜源?

云舒险些忘记了姜源这号人物。

昨日姜源说要给她赎身,他只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云舒自嘲道:“贵人们是不会将奴家放在心里的,将军大可放心。”

何喻之并不想进云舒的家。

一是男女授受不亲。云舒就算是花魁又如何,在他眼里与正常的女人无异,并不是人人都可践踏染指的野花。他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有污她的名声。

二则是他想问的已经问了。既然云舒并不认识卢然,那他便不做打扰,让云舒好好休息吧。

何喻之应声好,“我想了解的都已经了解到了,既然姑娘并不认识卢然姑娘,那我也不便做过多的打扰,以免惹得姑娘厌烦。”

他拱手行礼,语气谦和,说:“今日多有叨扰,改日再登门向姑娘致歉,在下还未解决朱成之事,就此告辞。”

云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迅速屈膝行礼。

望着何喻之渐行渐远的身影,云舒嘴角一弯,心底所有的想法都浮现在脸上。

“何喻之,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悉数奉还,并付出惨痛的代价。”云舒目光如炬,汇聚在何喻之背影上,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一个洞来。

——

——

因寻花楼内发生了事情,官兵出面戒严寻花楼上下,所以云舒这段时间都不用招待客人,时间变得充裕许多。

在北吴的时候,云舒跟卢然养成了上山礼佛的习惯,每隔半月,她都要来到京城外的云雾山礼佛。

云雾山在南荣颇具盛名。

相传,兴嘉帝的孝穆庄皇后李氏年少时师从姚神医,曾凭借医术救治过大荣百姓,颇得百姓敬重。后来富商们筹资,在云雾山顶修建了一所名为“澜意寺”的佛寺。

澜意,为孝穆庄皇后的名讳。

孝穆是她一开始的谥号,庄为兴嘉帝帝谥,无论后来的皇帝如何加谥,后人都简称她为孝穆庄皇后。

云舒一步一步走上云雾山的台阶,听到不远处一男子领着一家四口人上楼,一边走一边给那户人家讲授孝穆庄皇后和兴嘉帝的故事。

“……帝一生未纳妾,未有红颜知己,只一心一意待后。”男子颇有感触,说话声音高低起伏,好似他曾看到过孝穆庄皇后和兴嘉帝般,接着说:“帝后二人携手,开创大荣盛世,并传位于他们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我大荣第一位女帝安顺帝……”

后面的话,云舒没有心思去听了,她上山是为了祈福,祝愿卢然及其他枉死的姐妹能够早日投胎,以另一种崭新身份生活,不再沾染风尘。

至于这名男子,云舒能够猜到他是谁的后代,要么是魏国公李家的后代,要么是平江侯沈家的后代……

云舒可以笃定,他定与孝穆庄皇后沾亲带故,否则不会如此激情洋溢,全神贯注。

不过他究竟是各种身份,都与她没关系,她不会在意。

就在她想转过目光看向别处时,由于耳朵太过敏锐,她听到了不远处灌木丛里的动静。

约摸有五六个成年男人。

从前在顾缙手底下当暗卫的时候,云舒练就了灵敏的听力,只稍稍听一听声音,就能知道附近有多少人接近她。

她目光凌厉,右手伸直,准备发射袖箭。

转念一想,她如今在南荣的身份是花魁,没有活人会知晓她会武功,知晓她功力的人也都死于她的刀下。

云舒神色放松,静观其变。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百姓们被这些刺客吓得四散而逃,有的甚至腿软摔倒在地,一脸惊恐地闭上眼疯狂摇头,向靠近自己的刺客求饶。

云舒凝神静气,努力装作害怕的样子。

“救——救命啊!”一位老妇人被刺客要挟,刀尖离她近在迟尺。

刺客并没有善心,在他眼里,老妇人不过是一具死尸,至于让她开口说话并求饶,不过是她垂死挣扎罢了。

老妇人惊恐万状,浑身无力。

她四处寻找救星,转眼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愣神的云舒。

“姑娘……”老妇人抽泣一声,“救我。”

刺客望着眼前年轻美貌的女子,嘴角边上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眼底尽是轻蔑,嘲讽道:“就她这弱不禁风的女子,也能从我的冷剑救下你?”

老妇人彻底绝望,陷入痛苦的嚎叫。

云舒并未搭理刺客,脑海中在思索,怎样才能不留痕迹救下老妇人。

刺客打量云舒好几眼,眼睛都看直了,将老妇人从自己面前推开,连老妇人踉跄几下摔了一跤都不在意,只在意云舒是何种神色。

“姑娘,一个人来礼佛,可是会遇到刺客的哦。”刺客提醒道。

云舒淡淡应了,“哦。”

她有些装不下去。

刺客色胆包天的模样,真是令她胃里翻汤倒海一阵恶心,她抬起手,袖箭还未发出,朝她走来的刺客便停住了步伐。

云舒适时收回手,停止了动作,眼中瞬间噙着泪花,变得楚楚可怜。

刺客胸口处中了箭,顷刻间口吐鲜血四脚朝天。他的手下也被赶来的官兵刺杀,黑压压倒了一片。

云舒用绣帕遮挡住自己面容,跟刺客身后的男人对视一眼,下意识后退几步。

“多谢将军相救,奴家感激不尽。”云舒眼泪汪汪,半低着头,泪水一直落到嘴角,我见犹怜。

何喻之一脸关切走来,步伐加快不少,由上至下打量云舒,着急问:“云舒姑娘,你无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面对何喻之的关切,云舒颇为意外,但想到何喻之曾做过的卑劣事情,她又不足为奇,认为自己成为了何喻之下一个猎物。

那又怎样,真正的猎人,不就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吗?

“奴家没事,多谢将军。”云舒含泪屈膝行礼。

何喻之难掩心底的心疼,提醒道:“近日山匪横行,常在云雾山一带作祟,姑娘是女儿家,日后可要小心了。”

云舒并不知晓此事,因为她自身会武,是顾缙手下武功最强的暗卫,比男儿强了不少。

所以,她根本不在意哪里山匪多,哪里山匪少。只要得罪了她,她就要杀之以绝后患。

不过面上的惧怕还是要装一装,云舒眼神飘忽不定,内心忐忑不安,一双手不停颤抖,险些将绣帕攥成两半。

“奴家明白了,多谢将军告知。”云舒苦涩一笑,“只不过,奴家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反正也不值钱,将军不必好心提醒奴家。”

何喻之并不赞同云舒的话语,很快便反驳云舒:“姑娘,我从未听说过人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只认为人有男女之分。我说过许多次,姑娘在我眼里同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的,莫要这样妄自菲薄,终有一日,你也会成为别人眼中不可替代的至宝。”

“将军莫要哄奴家。”云舒抿唇,声音还颤抖着。

何喻之毫不犹豫点头。

云舒身子摇摇晃晃,本想跟何喻之说些告别的话,却一不小心往侧边倒,导致整个身子失重。

何喻之怕她摔倒,伸出双手牢牢接住她。

在她倒入自己怀里的那一瞬间,何喻之看到了她衣襟遮挡住的月牙儿胎记,深吸一口气,只觉内心一阵抽痛。

他知道一人,也有月牙儿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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