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调查

席沨予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十点。我正站在厨房的洗手池边抽烟,因为找不到烟灰缸,烟头统统都按在洗手池里,歪歪扭扭的堆积了很多。

席沨予走过来,关掉了运作中的油烟机。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目光很温情,说话时左侧脸颊的酒窝浮现:“原来油烟机是这么用的。”

沈露那边迟迟没有回复,网上又是一片乌烟瘴气,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要帮他找律师澄清的事情。指尖的烟只剩最后一点,我撇开脸避过席沨予吐出一口烟,抱歉道:“我换个地方抽吧。”

还没迈开半步,右手就被捉住了,席沨予把烟从我的指尖捏走,而后在水池按灭。燃着的烟头碰到池底的水迹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席沨予说了句“别抽了”,唇就压了上来。我被席沨予牵着,接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吻。

属于席沨予的气息和味道渡过来,竟然比抽烟还要让人清醒和迷醉,我顺从地张开嘴巴,渴望得到更多抚慰。席沨予却抵住我的下巴,煞有介事地告诫道:“下次不许抽这么厉害。”

我“啊”了一声,紧张地捂住嘴巴:“是太臭了吗?不然我戒了吧。”

“只是不想你伤身体,”说话间,席沨予抱起我,转身走了几步,又把我放在岛台上,“你去找沈露了?”

他把我圈在两臂之间,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我以为他觉得我多管闲事,于是试探地碰了碰他的手,软着声音坦白:“我想帮你澄清之前的那些谣言。”

席沨予眉眼弯起,他牵住我的手,细细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现在网上那么多人骂你,你不澄清,去纠结那些无关紧要的舆论做什么?”

“我确实在跟你恋爱,他们骂我也情有可原。但之前那些,是无妄之灾。你那么好,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席沨予很是触动,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而后捧起我的脸,轻柔地在额上落下一个吻。“没关系的。”他又说。

“有关系的,席沨予,”我看向他,“因为我爱你,所以有关系。”

***

隔天一早,沈露派人把整理好的证据送了过来。她本身有专业的团队合作,一方面对于过往的舆论操作有完善的工作流和存档,另一方面也有系统化的举证经验,所以送过来的资料可以说是纤悉无遗。

“沈露说,我家小朋友把她架上道德高地了?”席沨予把资料放在一边,从后背抱住我。

“我是觉得,沈露虽然行事狠厉,但对‘杯水’还是有感情的。”

“嗯……”席沨予靠上我的肩,贴着耳朵继续道:“四年前我过生日那天,沈露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话题转得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跟我说,‘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当时就不多嘴了’。我想了很久,应该就是那天的事情吧。我送车鑫他们下楼的时候,沈露大概对你说了什么,所以后来你才会突然说要走。她跟你说了什么?”说话间,席沨予又搂紧我一些。

关于那天的记忆,曾经在我脑海中不厌其烦地重播过无数次。沈露的神态、语气,还有房间内的光线和气味,都被分毫不差地记录进身体,在之后生活中的无数个瞬间,一次次按下令人绝望的重播按键。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那些回忆中的细节开始逐渐淡去,若非刻意,我很难再重新想起。

“已经都过去了。沈露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当时的我……”我拱了拱肩,示意席沨予松开些。

“是我的问题,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要是早点说爱你……”

我侧头吻住席沨予,不听他继续说下去。人的身体是一盒存储量有限的磁带,一旦有新的幸福记忆存入,那些久远的痛苦很轻易就会被覆盖。

过去之所以成为过去,是因为它受制于当时的自己,而正是无数个过去的自己,才构成此刻的我。我不再会觉得可惜或者遗憾,假使重来一次,我应该还是会在那时离开席沨予。这是无解的,因为没有那时的仓皇离开,此刻的我很难坚定地站在席沨予身边。

正如沈露所言,网上这番动作是章奕筠的手笔,不知是出于对席沨予的怀恨,还是跟谈致鸿之间存在利益交换。席沨予透露,早前跟周蔚芝的绯闻在网上迅速传播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异常,曾暗中找人调查过章奕筠。

“章奕筠是章庆峰最小的儿子,没什么本事,靠着他父亲的关系,挂职在一家上市科技公司做总经理。平日里就是吃喝玩乐,不做什么正经事,经常出入一家叫承鹏会的高端会所。承鹏会在工商登记的大股东叫黄清衡,但他的背景太简单了,很有可能只是显名股东,而章奕筠才是背后的隐名股东。这个承鹏会呢主要对一些政商名流开放,表面上是有钱人社交娱乐的场所,然而实际调查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席沨予拿出一叠文件,是之前他托人调查的章奕筠的资料。

“毒品交易?!”

资料上列出的几个吸毒的娱乐圈明星,都曾与承鹏会有过或多或少的关联,只是在媒体报道上刻意模糊了这部分信息。公众们的关注点仅被引导在“某某某吸毒塌房”,而毒品的真正来源在哪却无人在意。

“事情牵扯重大,我觉得不能再贸然查下去,所以当时就收手了。”

我一下子想起那天在承鹏会突然闯进来的男人,他那副精神亢奋的模样,确实有可能是吸了毒。而且我回去的时候特地留意过电梯……

“还有一层楼!”我反应过来,跟席沨予解释道:“承鹏会外面看是5层楼,电梯最高也只能到5楼。但我清楚记得,那个安保对章奕筠说了‘送上去’,所以很有可能,在承鹏会内部有一个隐形的6楼。”

“辟出一个隐藏空间用于涉毒交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席沨予思索道。

这时手机铃响了,是何迹扬来电。

“看样子他们到了。”我接起电话,向门口迎去。

跟何迹扬一起来的,是他的检察官男友秦渊默。上次仅仅在电梯口匆匆一瞥就觉得气质非俗,今天近距离细看过后,更是觉得何迹扬何德何能。秦渊默可能比席沨予还年长个几岁,他把风衣外套脱下,妥帖地挂在椅背,分明是很寻常的动作,但他做起来似乎天然比其他人多一分矜贵和冷傲。

忽然间,秦渊默细长的眼看过来,头微微一歪:“成樟,你看我太久了。”

“噢!抱歉,”我赶忙收回视线,坦言道,“因为你太好看了。”

“谢谢。”秦渊默微微颔首,似乎很习惯这种夸奖。

“学弟你好呆啊,”何迹扬嘲笑,又对秦渊默说,“是不是跟我说得一样,自带冷幽默。”

“你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我剜了何迹扬一眼,看到秦渊默后,又不自觉对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露出和善的笑意。

“先聊正事吧。”席沨予倒完水坐过来,遏制了我跟何迹扬蓄势待发的无聊争执。

一张桌子上,四个人两两相对而坐。

何迹扬从包里取出电脑和一叠纸质资料,进入了律师的工作状态:“这个案子之后由方谏新律师负责,他是我们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在艺人的网络侵权方面很有经验。今天他抽不出时间过来,所以我代他先跟你们沟通一下具体情况。”

“相关的证据在这里,”我把沈露给过来的资料递给何迹扬,“我们的主要诉求是让侵权方出具道歉申明,要尽量缩短时间,快速审结。”

“我明白,不过这种类型的案件周期通常在3个月以上,前期律所这边会先发律师函作为诉前震慑,然后同步申请《禁止令》阻止谣言进一步扩散。不过网上的风向不可控制,审理周期漫长,我建议在这期间找专业的舆情机构做一下风险控制。”

而后何迹扬又跟方谏新打了个电话,和我们一起沟通了案件的细节问题。方谏新在外地出差,他说会尽快赶回来和我们当面沟通。这边聊完案件,一旁始终静静听着的秦渊默才透露说,章庆峰因为权钱交易的问题,目前正在接受立案审查。

“章庆峰这次的问题很大,目前还不能透露太多。总之章家现在岌岌可危,至于章奕筠这边,估计暂时无暇顾及网上的这些事情,所以应该不会有新的动作。对你们而言是好事。另外我个人认为,章奕筠跟他父亲的违法行为可能存在连带关系,后续如果他和他父亲都收到法律制裁,于你们这边也是一个重要的舆论点,可以加以利用。”

“章庆峰是跟涉毒企业有利益合作吧?”席沨予问。

秦渊默看了一眼席沨予道:“席先生消息的来源渠道是?”

席沨予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后续联系。”

秦渊默了然地点点头,拿出手机。

旁边的何迹扬阖上电脑,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安慰道:“学弟,这个案子虽然繁琐,难度其实不算大,不用过分担心。”

何迹扬并不擅长安慰人,他总会在场面冷掉或者情绪低落之前,率先摆出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笑嘻嘻地讲些无关痛痒的俏皮话,让事情在玩笑间带过。正因为如此,他每次笨拙的安慰才显得格外珍贵。我仍记得他上一次安慰我,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一本正经地说要把幸福的好运分给我。

我笑笑,看了眼席沨予,又回看他:“放心,我很好。因为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幸运,我很幸福。”

“那就好。”何迹扬站起身,顺手帮正在穿外套的秦渊默理了理衣襟。

“谢谢你们帮忙。”席沨予跟秦渊默握了握手,伸到何迹扬面前的时候,被他轻轻拍开了。

“装什么客气,事情结束了再谢吧。”何迹扬潇洒地摆摆手,然后追着秦渊默的脚步离开了。

恍惚间听到何迹扬嘴里还黏糊地嘟哝了几声“默哥”,差点以为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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