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心平气和的一同坐下后，程瑰柔仍感觉自己仿佛飘在云端，她的意识空茫朦胧却又异常清晰明白自己所处何地。
沈归雨揉着自己仿佛被捏碎的肩膀，低头忍不住咒骂：“死丫头，手劲怎么还这么大？”
程瑰柔现在听不得一句废话，漆黑的眼眸里只剩下晦暗的微波，她的心脏紧缩着跳动，自虐般压抑着情绪，她盯住沈归雨，开口带着难以言喻的沙哑：“阿婉在哪呢？”
沈归雨闻言似有些无语，“你出现的挺是时候，再晚点，禾姬婉就直接冲你爹头上直取人头去了。”
程瑰柔手指颤抖，她不安的眨了下眼睛，沈归雨接着说：“禾姬婉这半年跟疯了一样，在各国建立的情报网密布全世界，她的手腕较之以前简直是恐怖，就在一个月前，她得知你在吴国，找到我跟我借了一批人手，具体她是什么计划以及她如今所在何处我也无从得知，她很谨慎，并不愿意跟我分享她所掌握的关于你的任何消息，即使我竭力表明想加入，她依然不接纳，在对你的事情上，她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程瑰柔感觉自己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心脏的急促跳动催着自己站起身，这间房屋位于秋霁楼顶层，三人进来的急，只有辞弦拿进来的灯笼作为唯一光源，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铺撒在程瑰柔脸上，映出她过分苍白的面容。
无论阿婉在不在华安城，她都要去一趟。
“给我一只螟鸟。”
沈归雨轻舒一口气，起身出去，没过一会拎着个鸟笼走进来放在桌子上，程瑰柔将鸟笼打开，一直体型小却肥胖均匀的鸟蹦哒着昂首挺胸走了出来，通体翠绿色羽毛，长的异常漂亮，精致的不像话，它不屑的用目光扫视了一圈人，向来被精心服侍惯了，胆子也就不是一般的大。
辞弦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螟鸟，支支吾吾想开口，最终还是闭了嘴，想来这只螟鸟确实被自己娇养惯了，也该磨磨性子了。
它四处看了看，等了会没等到主人把它抱起来，两只黑亮的眼睛看见辞弦才软化下来态度，它歪了歪头，高傲的头向旁边歪了歪，疑惑委屈的走了两步，谁知还没碰到辞弦，自己就被人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螟鸟：“？！”
它敏感的猛缩了下身体，爪子在空中乱蹬，四肢扭曲，空明的叫声颇有些撕心裂肺，程瑰柔置若罔闻，对着两人点了下头，直接就这样拎着鸟走了出去。
螟鸟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辞弦，不敢相信自己这是被抛弃了，它拼力朝辞弦叫唤，程瑰柔嫌它吵，把它拿到面前，捏出一颗药直接喂进去，耳边立刻安静下来。
螟鸟瞬间炸毛，顺着脖子上的力道抬起脚想踹她，可惜太短，连程瑰柔衣角都没够到。
螟鸟内心：“…#@$％#？！&……”
程瑰柔找到宋衔所在的客栈，走进去后蓦然抬头看向二楼某间房，她轻皱了下眉，白皙的面上透露出不耐烦，沿着楼梯向上走。
在她刚到二楼转弯时，恰逢宋衔从三楼走了下来，看见她手里拽着一直肥鸟，没来得及解释，抬手拉住她的袖子就往楼下走。
程瑰柔来这里本就是找宋衔启程去华安城，没必要管其他的麻烦，也就任由宋衔带着往前走。
直到二楼飘散的血腥气彻底消失后，宋衔才止住了脚步，不过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程瑰柔便不耐烦的抓起他的袖子把人拖着往前走。
宋衔不明所以，他谨慎的回头瞧了瞧，见没人追上来，微微放下心，他紧跟着程瑰柔的脚步，低声说：“里面有一批人是吴国精卫，已经全被虐杀殆尽，不知道与之交手的是哪方人，但看样子，明显来者不善，吴国近期动作太大，风起云涌，我们还是今早离开为好。”
程瑰柔走在前面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去华安城。”
宋衔：“好…？”他的话没回答完半路硬生生变了个调，有些震惊的瞧着程瑰柔的后背，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逗自己。
半晌，他还是有点不可置信的问：“小姐，你认真的吗？”
程瑰柔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畏畏缩缩的肥鸟顺手塞给他，转身进了一家胭脂铺。
螟鸟摸不着头脑的四下乱看，小脑袋瓜转的飞起，最后跟拿着它的宋衔对上眼，反应过来后立刻摆起架子，眼神轻蔑的持续输出：“￥％&！#……”
宋衔：“……”听不懂，但感觉骂的挺脏。
螟鸟骂到半截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好了，圆鼓鼓的眼睛带着愚蠢的呆滞，不敢置信的又叫了声，确认后扑腾着翅膀喜极而泣，情绪转变之快看的宋衔一愣。
程瑰柔动作很快，她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香包，隐约可以闻见淡淡的清香，很独特，螟鸟看着她，缩着脖子往宋衔手里拱，程瑰柔用长绳将香包佩戴在螟鸟脖子上，抬起手点了点它的脑袋，交代：“仔细给我闻好，找到人我就把你还给你主人，找不到就把你炖了。”
螟鸟：“……”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螟鸟通灵智，其肉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用途很广，可以靠气味寻人，且极为灵敏，因数量稀少、过于金贵难养，多被权贵私下豢养。
程瑰柔带着宋衔离开，远处客栈二楼的窗户被人打开，血腥气早已经被一股清淡之气冲散，楼下的嘈杂声卷着烟火气将房间内寂静肃杀掩盖，藏在深处的风谲云诡不为人所察觉，只在细缝中未来得及清掉的血迹中残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靠在窗边的人伸手将手里的信封展开，低垂下的眸子看不出情绪，门从外面被打开，女子漠视满地的尸体，随口道：“为什么要杀人？”
少年不语，从信上移开视线，一双眼睛写尽枯寂，他冷漠的直视她，语气淡淡：“没什么，想杀就杀了。”
流云沉默半晌，错过他的身影向窗外看，夜色浓稠的让人感到压抑，远处的行人匆匆，她不想责怪，却还是生气，声音像沾满白霜一样冷，警告他：“我不管你的仇有多深，若你把事情搞砸了，我不会放过你。”
少年冷笑着扯出一抹笑，讽刺居多：“放心，不会。”
流云不想跟他聊下去，“小姐在度家等你。”
少年点了点头，“明白。”
——
程瑰柔半路买了两匹马，两人一刻不停的以最快速度抵达华安城，虽说吴国与魏国相比只是个弹丸之地，但其首都繁华程度却远超魏国，这些年魏国早在一方方势力下变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吴国虽小却是实实在在的富有。
程瑰柔走在街上，不禁想还真是有些为难禾楚了，真是好大一个烂摊子。
螟鸟跟着两人过的太粗糙，太久没进食整只鸟焉耷耷的趴在程瑰柔肩膀，别说飞了，它现在甚至连叫都叫不出声。
连轴转，程瑰柔的身体开始吃不消，本就柔弱的脸色如今又开始变得过分苍白，最终被宋衔强行拖进了一家酒楼里。
看酒楼里的装潢，应该是新开不久，里面人很多，看得出生意兴隆，她们来的巧，只剩下一桌空余。
螟鸟站在桌子上，闻着肉香味像是复活一样，眼睛直接粘在了邻桌的盘子里，挥动翅膀，想飞过去，被程瑰柔一手按死在桌上。
螟鸟：“…！”
程瑰柔看它倒下，将它胸前的香包往上拉了拉，盖住它的脸。
虽然香包味道很淡，也特别好闻，但是经过这一路的折磨，螟鸟还是感觉自己要被腌入味了。
它软趴趴的倒在桌上，彻底放弃一切挣扎。
不过也就是一会，等菜一上来，这家伙咻的一下，鸟头直接砸进盘子里吃，程瑰柔冷漠的看着它，不明白辞弦为什么拿它当个宝。
“这次谢度两家结亲，场面是真大啊。”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皇帝亲自下令，婚礼的一切事宜按国宴去办，可见皇帝有多宠谢大人了。”
“不过听说度家小姐姿色无双，但性子却极冷，也不知道谢大人能不能将人拿下。”
“拿不拿下有什么区别，总归人只要嫁过去，万事都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程瑰柔无聊的听些八卦，多年来的警惕性让她脑中打了个弯：“谢大人是谢则？”
宋衔闻言愣了下，旁边的交谈声传入耳中，他点了点头，“是。”
程瑰柔冷笑一声：“呵。”
饭后螟鸟一脸餍足的表情仰躺在桌面上，从来没觉得饭可以这么香。
旁边有人经过，带起一阵风，将它头上的几根鸟毛吹的翘起，它迷迷糊糊想闭上眼睛打个盹，却又在刚想闭上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它翻动着沉重的身躯从桌上跳起，眼睛睿智的扫了一圈，程瑰柔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意识到了什么，轻声说：“找到了？”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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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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