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将就

宫宴后五日,姚清珩与姜含意探亲归家。

彼时姚知雪正奋笔疾书写话本,姚曦费劲翻过门槛,跌跌撞撞跑进来。

“姑姑……”

姚知雪抬眸便见穿得一个粉嫩嫩的奶团子朝自己扑来,惊呼道:“小晴儿!”

她立即搁下笔,将姚曦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一脸欣喜:“小晴儿,姑姑可想你了。”

姚曦将捏了一路的点心递到姚知雪嘴边,奶声奶气道:“姑姑吃,甜。”

姚知雪吃了一小口,姚曦满意极了,咯咯地笑起来。

“小晴儿,你父亲和母亲呢?”

姚曦便转头看向门外,伸手指了指。

照顾她的丫鬟立即解释:“姑娘,公子和少夫人正在前厅,小小姐一直嚷着要见你,少夫人便让奴婢先带她过来了。”

姚知雪闻言笑起来,“小晴儿,你这么惦记姑姑,不枉姑姑疼爱你。”

姚曦一个劲冲着姚知雪笑,几乎要将姚知雪的心都萌化了。

她腿伤未好,没法带着姚曦玩闹,便把她抱在怀里,读书给她听。

小丫头听不懂,水汪汪的眼睛尽是茫然,但很乖巧的不哭闹。

姜含意进来时见着的便是这幅温馨的画面,她走近了,目光落在她腿上。

“晚晚,听母亲说你腿受伤了,可好些了?”

姚知雪笑道:“有小晴儿陪我,什么伤都好得快,是吧,小晴儿。”

姚曦没听到前面的话,但还是掷地有声应了句“是”。

姜含意抿唇轻笑,她从江南带了两匹料子来,是那特有的水锦,质感细腻,花色也淡雅别致,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

姚知雪很是喜欢,她一直想去江南看看,想知道姜含意曾说的小桥流水,烟雨迷蒙,到底是何种天地。

“嫂嫂,兄长呢?”

“与父亲在书房议事,你兄长说忙完就过来看你,你可别生他的气。”

姚知雪轻哼,这父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忙,离家三月,脑子里只有公务。

“我是看在嫂嫂的面子上才不生气。”

姜含意浅浅一笑,她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姑子的。

当年她远嫁入京,人生地不熟,心中惶恐不已,成婚那日,她拘着规矩什么都没吃,饿得头昏眼花也不敢说。

姚知雪偷偷溜进来婚房,欣喜地喊她“嫂嫂”,往她手心塞了一包桂花糕。

自那时起,两人便结下深情厚谊。

两人说好一会儿话,后来小晴儿犯困,姜含意便带着她回了别苑。

秋蝉从尚文馆回来,将上册话本子赚的钱给姚知雪,主仆三人围在桌边,将银钱点了好几遍。

春桃惊呼,“怎么这次赚了这么多?”

“那掌柜的说他请了画师,将一些精彩桥段画了出来,没想到很受欢迎。”

秋蝉说着从袖中取出加了图的话本给姚知雪,“那掌柜的还说,若是我们自己能画,他便不用请画师,给我们的银子能更多。”

春桃迟疑,“可是咱们姑娘的画工……”

难说,难说。

秋蝉咳了一声,春桃反应过来,立即找补:“姑娘,以你的画工,绝对没问题。”

姚知雪瞥了她一眼,“自然没问题,我的画工不说是京城一绝,起码也能称得上是技艺精湛。”

春桃与秋蝉对视,默契点头:“对,对。”

她们俩一直都不知道,小姐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来的。

俩人备好笔墨纸砚,铺上宣纸。

姚知雪兴致很足,只是提笔思忖了半日,不知该画什么。

秋蝉立即翻开话本里的插画给她看。

洞房花烛,男女拥吻。

姚知雪:“!”

她不过养伤五日,京中民风已经如此开放了?!

春桃灵光一现,想到个好主意,“姑娘,你下个话本不是要写卫将军吗?那就画他好啦。”

姚知雪眼前乍然浮现出卫驰那张冷脸。

怪瘆人的。

不过春桃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话本是以卫驰为原型,画他也没什么不妥,对着他的脸,也许能写出更好的桥段呢。

于是她提笔,开始作画。

秋蝉看向春桃,由衷佩服她,“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要是被人看见……”

春桃忍笑,“放心,我相信姑娘的画工。”

能被认出来才有鬼。

一刻钟后,姚知雪气定神闲地搁下笔,颇为满意道:“你们来看看,如何?”

春桃与秋蝉探头看过去,顿觉眼前一黑。

怎么说呢。

春桃欲言又止,犹疑不定:“小姐,卫将军在你心中长这样吗?”

秋蝉直接睁眼说瞎话,“确实很不错,小姐你将卫将军驰骋疆场的风姿画的活灵活现。”

“……可我明明画的是他在喝酒。”

“噢……看出来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好诗,好画。”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不错。”

春桃目瞪口呆,悄悄对秋蝉竖起大拇指。

姚知雪将这画折好,夹入一本札记中,这札记封面写着“卫驰小记”四个字。

是她专门用来记录有关卫驰的风花雪月。

类似这样的札记她还有许多,不过写完话本后都束之高阁了。

用过晚膳后,夜色朦胧,姚知雪嫌屋里闷得很,便坐在后苑台阶上赏月。

春桃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点心和茶水。

姚知雪问春桃,“你说,江南的月亮是不是比这里的好看?”

她没等到春桃的回答,却听得背后一道清润如泉的声音。“月是故乡明,没有哪儿比这的月亮更好看了。”

无需回头便知道是谁,她冷哼道:“大忙人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受伤的妹妹了。”

姚清珩摇头笑了笑,自然地坐在了姚知雪身边,也不在意是否有**份。

“给,江南特有的玉石。”

姚知雪拿起来,比着月亮仔细看,挑剔道:“不如嫂嫂送我的绸缎。”

“那自然比不上,你嫂嫂挑了一整日,我这随手拿的,你若不喜欢就还我。”

姚清珩伸出手,姚知雪却握紧了,傲娇道:“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她嘴上说不喜欢,却翻来覆去的看。

姚清珩了然,他对自己这个妹妹了解得很,笑道:“下次探亲,我同你嫂嫂商量,带上你。”

姚知雪双眸发亮,“那你们可以明天就商量吗?”

“还没睡,就开始做梦了?”

姚知雪:“……”

外人眼中的姚清珩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为世家之典范,而在姚知雪心里,他却是个爱挤兑人的毒舌哥哥。

就像她那个人人称赞有风骨、不苟言笑的爹,私下里其实就是老顽童。

罢了,家风如此。

姚清珩又从袖中掏出个白瓷瓶,上头写着“止痛散”三个字,他没有直接递给姚知雪,而是搁在石阶上。

“晚晚,方才青元来了,托我转交此物。”

姚知雪有些烦恼。

自受伤以后,沈青元每日都来府上,见不着她便也要送东西进来。

她以为那天自己说的够清楚了。

姚清珩看出她的苦恼,放缓了声音,“晚晚,你对青元,当真无意?”

“自然无意。”姚知雪低下头,颇有些无奈:“可父亲觉得他很好,很合适。”

“因为知根知底,他又十分喜欢你,父亲是觉得,嫁过去起码不会委屈了你,至少能相敬如宾,平稳一生。”

姚知雪神色里透出几分茫然,“像你和嫂嫂一般,相敬如宾着过完这一生吗?”

“相敬如宾……有何不好?”

“也没有不好,只是我不想这样,我希望能……两情相悦。”姚知雪歪着头看向他,“兄长,你难道不想吗?”

“两情相悦难得,有相敬如宾,也够了。”

明明他语气稀松平常,可不知道怎的,姚知雪还是察觉出几分晦涩。

“兄长,这样……真的够吗?”

姚清珩脑海中忽而闪过一抹飘扬的碧色发带,少女举着风筝跑起来,轻盈又欢快。

良久,他才缓缓道:“不够,又能如何。”

不远处廊下清瘦的身影猛然一滞,捧着大氅的手忍不住发抖。

姜含意如秋水般的双眸中闪过浓浓的失落。

她转身,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走出别春苑,她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眼泪却无声的落下。

“少夫人,你怎么了?这大氅……”

“无妨,我们回去吧。”姜含意不着痕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夫君……他不需要这件大氅。”

月凉如水,落了她满身,是难言的悲凉。

姜含意一直知道,姚清珩喜欢的女子另有其人,他的书房里有一个匣子,里面装着许多书信,他视若珍宝。

她曾无意撞见过姚清珩对着那些书信笑,是一种在她面前不曾有过的、少年意气的笑。

而自己能与他成婚,不过是因为父母早年间定下的婚约,父母之命,实难违抗。

她不知道那个女子姓甚名谁,现在如何。

可成婚后,姚清珩没有因为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而怨恨于她,苛待于她。

相敬如宾,他做的很好。

姜含意觉得这样便很足够了,只是真真切切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不免伤心。

毕竟自十五岁起,她便爱慕着他。

自卑且热烈地爱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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