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彻是万万不敢再跟南峤见面,也舍不下外头的事,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大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帮弟弟这一次吧。”
“你听大姐跟你说......”南音牵起他的小臂还想再劝,南彻却直直向下跪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南音一个激灵,连忙俯身把人拉住,朝南殊投去求助的目光。
南殊却刻意别过脸去,打量起指甲上的颜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毕竟她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现在两边都不帮,就是对弟弟最大的支持了。
而南彻这会儿刚巧破了心防,对着南音就是声泪俱下:“大姐,我求您.....我不能看着救我的人惨死!”
南音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心头又急又乱,只得先拿话安抚:“好了!大姐答应你!你先起来。”
“真的?”南彻眼泪汪汪地抬起头,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快起来吧。”南音点头,俯身连拉带拽地把南彻送到沙发旁。
南殊见他们过来,立刻站起身来向旁边退了两步,生怕被接下来的“战火”波及。
果不其然,南彻刚一坐下,南音便沉下脸色,将他的手牢牢按在膝头,口气忽地一转:“只是大姐不能跟你过去......”
话说一半,南彻身子猛地一抖,顺势一滑就要再度弯下膝盖。
“但是!”好在这次的南音有所准备,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声调陡然拔高,“我可以给你配些药带走。能撑过来的便是有福气,撑不过来,我也没办法。”
南殊在一旁抱臂看着,眼皮轻轻跳了下,到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办法。
再争执下去也无益,于是便在南彻晃神之际上前一步,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还不谢谢大姐?”
南彻回头看了南殊一眼,眼里的泪还没收,便哑着嗓子跟南音道:“谢谢大姐......”
南音见他可算安静下来,这才缓了口气,手上却依旧紧紧扣着南彻的腕。转头看见女佣拿着衣服过来,顺势劝道:“你先跟雪霁去把衣服换了,我这就去给你配方子。”
“嗯。”南彻乖觉地点头,就被雪霁领着去了。
厅中剩下姐妹二人,南殊双手交叠于身前站在原地,余光瞥向姐姐的方向。
自从沈承昱暗地给矿场换册后,南殊便再也没同南音在私下有过相处,偶尔几次见面也都是在家宴,寒暄几句就算了。
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们先斩后奏,办得极不光彩,所以她想着还是不要当面争执的好。
没想到今天竟借着南彻有了独处的机会。
南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柔中带着些说不清的情绪。
南殊没动,想着只等她发话,自己应对便是。
可褚南音半个字也没说,只抬了下手,示意妹妹跟自己过来。
听脚步声缓缓向前,南殊微微扬头,将鬓间的碎发别去耳后,一路抚至脑后素金的珍珠发夹上,才跟上前去。
这件事褚南音是无力回天的。今日左不过就是问两句话,说些不好听的罢了。南殊想着就算自己没理,气势上也不能输了。
稳步同南音一路走到褚家的药房。这间屋子自打南殊记事以来便有,小时候见大姐常在这里面鼓弄些味道各异的东西,长大才知道这是治病救人的行当。
刚一进门,熟悉的药香便扑面而来,混着点木头的味道。
南殊站在一旁,瞧南音动作娴熟地拉开抽屉,挑拣药材搁在秤上,面色平静如水,没有半点要理她的意思。
这种感觉南殊最受不了。明明有事却忍着不说,没得叫人别扭。
于是主动开口:“大姐,我......”
刚说几个音,就被人一口打断:“承昱的病好些了吗?”
南殊挑起眉头,似是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不满。浅浅吸了口气想要回答,却又不知道该说好了还是没好,干脆只低低“嗯”了一声。
“他久久干咳,最怕寒气入肺,随便一场风寒都能成大病。”南音抬眸看了妹妹一眼,又拿起手边的小银秤,看似漫不经心道,“你让家里的佣人常炖点百合川贝炖雪梨,或者黄芪生姜煮鸡汤,润肺止咳,比干吞药管用。”
南殊暂且摸不清她的路数,便继续点头称是。
“好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家里人还有什么好吵的?”南音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药材用油纸包好,“他疼你,褚家上下自然也多一份安稳。这不正是当初给你许这门婚的缘由吗?”
说着,又从玻璃柜子里拿出两瓶西药放到南殊手里,让她帮着拿。
“承昱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是你事情办的好。我又怎么会怪你?”南音也学着褚衡仁从前原谅她时的模样同妹妹说话。
南殊的掌心被这冰凉的玻璃冻得生疼,连带着胸口也压得厉害。
她原以为南音会质问,至少发几句脾气,可是并没有。她只是把妹妹摆在了家人的位置上,夸赞她的付出她的努力,用最柔的话把南殊积攒了满心满肺的怨一口气吹进骨血,融成一阵阵的钝痛与愧疚。
南音没多瞧她一眼,自顾自忙着。等南殊品味完她前头的话,才一边绑紧绳子一边说道:“只是有一点,褚家的产业无论实控权在谁的手里,名义上都要留在我这边。我不允许外人看出这个家内里的毛病,不能丢了褚家的脸面。”
此话一出,南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更想知道用什么能安住褚南音的心。
如今她说了,含沙射影地说要虚名和账面,与这个家名义上的继承。这些对褚南殊来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东西。她从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得到家族的认可,既然大姐想要,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南殊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按住跳动的眼皮:“你是长女,做法人过褚家的账,我没意见。”
“没意见就好。”褚南音点头,又顺手拿起一块不起眼的布匹将油纸包掩了起来。
取完药材,二人一同踏上廊中深绛红色的长条毯,蓝金色的花卉纹饰随着脚步逐渐消散,到楼梯口时便只剩下最后一点金枝。
向下望去,南彻已经换好衣服在厅中站着了。
南音看见这人骤然停下脚步,把身后的妹妹也一同逼停在原地。
愁绪如浓云般拢上南音的眉眼,叫她止不住地叹息。
喉咙颤了两下,踌躇半晌,才向上走过两级台阶站到南殊身侧:“南殊你要记住,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你都要先为这个家想一想,万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莽撞。”
南殊轻咬下唇,虽然不想认错,但心里也清楚今日这事确实过火。她这样三番两次,已经让南音退让到极限了。
于是乖觉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大姐我记住了。”
南音上下瞧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就知道南殊根本没听进去,全然是在这里敷衍了事。
却也没再多追究,径直走下台阶来到南彻身旁。将手里的布包递上前去,却又在弟弟伸手来拿时倏地一顿。
南彻不知发生了什么,咬着牙紧张地攥了下拳头,随即立刻弯腰双手去接。
南音将眼神落在弟弟悬空的手上,神情骤然冷肃下来:“珍惜这一点机会,不要让大姐后悔。”
话如千金重担,压得南彻将身子弯得更深,眼眶酸胀地颤声道:“大姐,我记住了。”
“要是让人发现,你就说是偷的是抢的,总之别把我们搭进去。”南殊觉得南音说话含蓄,弟弟的脑子怕是不够灵光,便直直跟他讲了。
“二姐您放心。”南彻郑重点头,转身时眉毛下面的小眼睛又偷偷瞄了南殊一下,脚步几不可见地慢了一瞬。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点动作都被南殊看在眼里。
她一把上前拉住南彻的臂弯,顺势将手中那两瓶西药塞入南彻怀中:“一并说完。否则日后再见就难了。”
南彻将药瓶子紧紧攥在手里,眼神犹疑在两位姐姐之间,最终落在南殊身上,试验性地问道:“二姐,我怕人一直在租界,总有被查到的时候。过些日子能不能......帮我把人送出去?”
南殊神色未动,还死死盯在南彻身上,他便以为姐姐是在等他后面的话,于是忙继续说道:“您若是有主意,便可直接去今日那处地方,白日里柜上的小姐是信得过的人。”
“快点!”南殊实在无法忍受,扶额将脸转向一旁,“雪霁,快把他送出去!”
“这......”雪霁左右为难,看了南音的示意才欠身称“是”。
南彻前脚刚踉跄着出门,南殊就指着门口狠狠跺了下脚:“真是得寸进尺!”
瞧她这副气急的模样,倒是给褚南音逗的笑了一声,连带眼角挤出一道细细的纹。
她不急不缓地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抬手示意南殊过来:“他跟自己家里人说话,难免直些。你不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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