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屿书沉声道:“从前之事若要再细细追究,恐怕所有人面子里子都没了,如今我既敢回来,我自是问心无愧,若有人不满想将我斩于剑下,一刻钟后,去对决擂,我一一奉陪,不过过了今日,再因着这点事闹出这么大动静,我的新剑,也不介意染血。”
他说得满面春风,听的人却心底生寒,直到那股威压褪去,所有人都恍如大梦初醒。
眼见这群人互相对视过后,又要吵起来,宁酒灯见纪屿书已是不欲多说的样子,便伸手拍了拍:“没听见仙君方才说的吗,有问题的,一刻钟后,决战擂见。”
“你是谁!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不过宁酒灯也无意再去看是谁,只道:“我跟随仙君而来说,你们对我有何不满,同样可以在一刻钟后,决战擂找我。”
纪屿书侧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宁酒灯一挥手,院落的大门便应声关上了。
“二百年前,这些人认识你么。”纪屿书问道。
若宁酒灯二百年前认识他,他或许忘了,但宁酒灯不是个安分的人,这些人里或许会有认识他的。
“不知道诶,应该认识吧,但是我现在这副模样与我二百年前不同。”宁酒灯直言,“我用了易容术。”
“……啊?”这种事已经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了么,总易容术不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么。
“嗯,不过我并未用别人的样貌,我现在这幅模样与我幼时一样。”宁酒灯又解释道。
纪屿书点头,所以他从前总是觉得宁酒灯身上的少年气,其实与他的样貌也有些关系吧。
“哥哥,一会决战擂之上,要按决战擂的规矩走么。”决战擂一般是以生死定胜负的,除非一方先认输且另一方致命招未出,还来得及收手,便可留下一条命。
但所有招式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愿意点到为止,有人可不愿,所以决战擂之上大多都是以死收场。
纪屿书点头,复又想起些什么,轻叹一口,道:“其实方才你不必招惹上他们的。”
“哥哥,你说你信我所以什么都与我说,我又怎能在这种时候就不见踪影。”宁酒灯说得非常大义凛然。
但非常不合时宜地,纪屿书突然想起了他那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曾经,有些哭笑不得:“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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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擂双方,生死不论,因果皆由赢者定,有一种历史总由赢者书写的感觉?
不过弦翎门的决战擂自建成以来,五百年中,还未染过血。
纪屿书与宁酒灯二人去往决战擂时,那边已是一个人满为患的盛况。
不过看起来大多都是些义愤填膺的小辈,对纪屿书的怨气看起来很重。
纪屿书也不含糊,走了过去,弦翎门昨日领路的那位弟子站在一旁,面对这些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门派,一脸怒气。
“仙君,他们大多都受了一些不入流的谣言驯化,仙君莫往心里去。”那弟子说得很委婉,纪屿书只微微颔首。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最知道了。
但是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要顺利查清楚三家族遗址之事,便必须先在五门派内站稳脚跟,才能名正言顺地去查。
否则查出来再多东西,也只会被一句“妖言惑众”驳回来。
纪屿书将惜时给了那个弟子:“你叫卓日是吗。”
“是,仙君。”卓日郑重地接过惜时。
“帮我看好剑,有劳了。”纪屿书说罢,转身上了决战擂。
宁酒灯在台下,抱着双臂而立,他倒不怎么担心纪屿书,纪屿书是个懂点到为止的人,若他们真有胆子与纪屿书动手,纪屿书也会留他们一命,做不出什么祸事。
可是他不一样。
极端之道本就难控制下手轻重,也难点到为止,平时寻魂什么的倒是好说,只是打斗的话……若是不小心下了重手,恐怕会给纪屿书招来麻烦。
“当年你与宁无行一唱一和,骗了大家好多年,如今你还敢回来!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那人说罢,拿着一柄长剑刺了过来。
纪屿书侧身躲过,两指轻点于剑身。
那剑便“铮——”的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少年还想动,顷刻间那柄断剑便已出现在他的颈侧。
并无太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只待纪屿书微微一动,那少年便会血洒当场。
“乌灵派认输!仙君收手。”台下有人喊。
纪屿书深知,“认输”二字从别人嘴中说出来的可不算,于是便又盯着面前少年的眼。
少年瞪他,似是不甘心,却终究还是点头:“我输了。”
纪屿书方才将那柄断剑递还给他,他知今日即便所有人都败在他的手下,他们心里依旧不会服气。
可他不在乎,他只要赢了,只要能名正言顺地查了,那便够了,即便他们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今日能上台的,都是门派之中的翘楚,乌灵派这几年中更是天才如云,但他们比起峰楠派的栗阔元,始终还是差了一截。
峰楠派对纪屿书一事,与他们是统一的,也或许峰楠派更偏于中立,不过所有人都在期待栗阔元出手。
能进入门派修行的哪个不是天才,偏偏栗阔元在这些天才之中最天才,如同当年的纪屿书一般。
或许栗阔元还称不上举世无双,但在所有人看来,那是迟早的事。
这几十年来,门派之中的“老人”游历的游历,闭关的闭关,隐居的隐居。
总之当今撑起五门派的,道行最长的便是那莲瓷,小辈之中与所有掌门过过招且不落下风的,便是莲瓷的关门弟子栗阔元。
峰楠派在台下,栗阔元紧紧盯着纪屿书,突然觉得此人,与旁边那宁酒灯一样眼熟。
空月城,鬼府的主人。
那宁酒灯还是个修禁念道的邪修。
宁酒灯隔着决战擂,扫了一眼,也看见了栗阔元,不过栗阔元没有动作,宁酒灯便也没再在意他。
纪屿书以绝对的实力将五门派中上台的人打了个遍,控制得很好,场场毫不费力地点到为止。
四个时辰过去,天边染上了霞光,可他们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一个接着一个,打他们纪屿书倒是不累,就是有些……烦,他们知道自己不会下死手,便想着用人海战术拖着。
“不如你们要上的一块上了。”纪屿书蹙眉而言,只是人多误伤就不大好说了。
显然这个道理他们也知道,于是全场寂静,无人说话。
诡异地沉默过后,纪屿书像是想到了什么,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便是没有了,那么,到此为止了。”
“仙君!峰楠派对您要不要继续坐镇弦翎派没有太大意见,不过您带了位邪修来,恐怕不太妥吧。”栗阔元道。
纪屿书循声望去:“你待如何。”
“邪修人人得而诛之,邪修不除,民心难安!”栗阔元义正言辞,可以从他的言行之中感知出,他是真的对邪修厌恶至极。
“是民心难安,还是你心难安,邪修尚有好坏之分,怎么,如今你们连分都不分,便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么。”纪屿书问道。
“仙君,今时不同往日,百年前邪修或许还有好坏之分,可是如今的邪修就没有不害人的,仙君,你问问他,他敢说他的手上没有一条人命么!”栗阔元又道。
“……”好烦。
纪屿书蹙眉,他的确不会打嘴仗,这方面不是他的强项,倘若栗阔元直接上来动手,对他而言可能还好一些。
“仙君,方才那位也说过,若是对他有不满,同样可以‘请’他上决战擂,是么。”栗阔元对决战擂那边的宁酒灯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屿书从决战擂上走下,与宁酒灯擦肩而过,宁酒灯也未曾带武器,赤手空拳的。
那栗阔元是当今这世上的天才之最,就是不知他能在宁酒灯手下过几招。
纪屿书对宁酒灯有绝对的自信,但宁酒灯修的禁念道,他不免又有些担心。
不过转念一想,想要点到为止的从来都只有他,宁酒灯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过会“点到为止”。
若是栗阔元说认输,宁酒灯或许会放他一马?
但决战擂的规矩在那里,即便栗阔元非要以生死分胜负,应当也怨不了宁酒灯吧。
栗阔元之所以能称之为“第一”,还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他出手起势第一招,速度快得纪屿书险些都没看清。
不过宁酒灯显然对这场决战上心了,他侧身,用了个与纪屿书一样的招数,不过他两指并没能将栗阔元的剑折断。
好剑。
宁酒灯想着,手下却也没停,他转身绕到栗阔元身后,将人点住,动弹不得。
一击将人定住,以绝对的实力延续了纪屿书方才那一招结束战局的盛况。
“认输吗。”宁酒灯问。
那栗阔元并未理会他,强行冲破了宁酒灯在他身上下的咒,复又提剑,朝宁酒灯斩去:“正道弟子永不会向邪修低头。”
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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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一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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