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晚。
夜深人静,沈进才摩拳擦掌,要翻过面前这堵墙,去把沈韫的钱袋子偷出来。
让他还债是不可能的,烂命一条,倒不如先跑为敬,反正等赌坊那些人找来,还有他儿子在,他儿子不中用,那还有陆家那个傻小子顶着!
他可不在这等着那群人找上门来。
沈进才打算的万无一失,谁曾想那墙头十分不经翻,一面墙轰然倒塌,几十斤的碎石便将沈进才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啊!疼死我了……”沈进才被砸的眼冒金星,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起来。
这时,沈韫才慢慢的从屋内出来。
走到满地的碎石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父亲。
沈进才见沈韫如同救命恩人,伸手抓住人的衣角哀求道:“好儿子,快扶爹起来!”
脚下之人形如蝼蚁,让沈韫似乎找到了他身在朝堂时,轻而易举捏碎胆敢反叛他的那些文臣武将的感觉。
沈韫拽出自己的衣摆,抬脚将沈进才那只脏了他衣服的手。
“好爹爹,你说什么?”
他笑着,乌沉的眼底见不到一点光亮。
沈进才疼的哎呀呀直叫,“我是你爹!小兔崽子你等老子起来弄死……啊!”
没等他说完,一块更大的石头直直的砸在的后心,沈进才当即一口血喷出来,趴在地上只剩下喘气儿了。
沈韫丢开手里的绳子扔到一旁,蹲到沈进才面前。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沈韫拿出钱袋子在沈进才眼前晃了晃。
沈进才这种情况下还想着那钱袋子里的钱,想要伸手去抢。
“钱,把钱给我……”
沈韫捏着钱袋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沈韫嘴角的笑意绽放开来,挑起的眉尖欢快的跃上傲慢不屑。
“是这个吗?好爹爹,看清楚了吗?”
一袋子石头夹着几个铜板叮叮当当掉落在沈进才面前。
沈进才方才醒悟,从沈韫敢在他面前招摇有钱起,自己就被算计了。
他的废物亲儿子,竟然有一天能算计到自己身上!
沈进才恶声道:“老子当初就不该留下你!就该让你和你娘被狼吃的骨头都不剩!”
沈韫主动递过去自己防身的那把匕首。
“那你起来杀啊。”
沈进才被刀刃上的寒芒吓得起了一身冷汗,他嘴上说归说,可自己现在别说杀人,他连抬手都难。
想起这些年他对沈韫的所作所为,莫不是今日这小崽子真要报复他?
沈进才慌了,连忙改口:“好儿子,别别别杀我……爹求求你放过我这次吧,以后我给你做饭,伺候你,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好不好!”
沈韫把玩着匕首,缓缓将刀尖对向自己。
在这个计划里,他是操盘的人,也是盘中一步棋子,沈韫本想再等等时机,等沈韫闯下更大的篓子,他的命绝不会留过三更。
可怪就怪在沈进才动了陆长青,他要看在眼皮子底下且还有大用的人,沈进才凭什么动。
“你这是什么话,我惜命的紧,怎会刺自己一刀,太没道理。”
沈韫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撑着身体强坐起身,满是不甘的质问陆长青。
“陆长青,你无非是想抓住我的把柄以此拿捏我,何必坐在这为我治伤,我死了,岂不是更好?”
陆长青都被他的脑回路给绕进去,要不是理智尚在,他差点都以为真的事自己冤枉了沈韫。
陆长青绷着脸道:“你当我傻吗,那面墙分明是向你院子里倒去的,也就是说你爹一开始就被压在石头下面,你好端端的在屋子却要自己送上门给人杀?”
“那匕首也是你的,难不成你还亲自给人送到手里找死?”
作的一手的好戏,他怎么就没发现沈韫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仅手段高明,演戏也超绝呢!
沈韫脸色猛地沉下来,一言不发的凝着陆长青,寒潭般的眸子森冷异常。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陆长青抖了个机灵。
陆长青身正不怕影子斜,直了直腰道:“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沈韫却眼底泛了红:“就是我做的,我是故意的,沈进才不死我也活不了,你抓我报官啊。”
说着说着,这人竟真的低下头抽泣起来。
乌长的头发不听话的散落下来,愈发显得沈韫弱小无助,嘴上还哽咽不停。
“我不过想活,有什么错……”
陆长青一妥妥大直男哪见过这场面啊,虽然知道沈韫是个哥儿,可当着他的面哭起来,搞得陆长青都开始手足无措。
眼下世道,律法之下庇佑不了那么多人,沈韫便是其中之一。
他生为人子,亲情二字为先,纵然沈父如何对待他,可孝字下沈韫根本无法反抗,他要反抗,也没有错。
沈进才就算真的死了,沈韫也不会有任何事,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沈父恶名在外,他辱杀亲儿抢劫银两,翻墙砸死,世人也只会觉的,死有应得。
这样的城府和心机,实在让陆长青对沈韫刮目相看。
索性没有酿成大祸,沈进才也活着。
陆长青拍上沈韫的肩头,轻咳了一声,“别哭了,我理解你,但玩弄人命的做法过于偏激,也还有其他法子不是?”
沈韫低着头一抽一抽的,可他的哭声越听越不对劲。
细听发现这人在笑!
沈韫忽的抬起头,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沈韫低声笑道:“陆长青,我也帮你出气了,咱俩,扯平了。”
陆长青:“……”
很难想象,他能从同一个人身上看到天使和恶魔并存。
一股无名火骤然涌了上来,陆长青一张俊脸瞬间蔓上愠怒:“沈韫!”
沈韫没骨头似得斜倚着床头,倦怠懒散的睨着站在面前动了怒的陆长青。
“可惜了,沈进才命大碰上了你,本事不小啊。”
听着夸人的话,却总觉的这话儿里里外透着讥屑。
陆长青语气克制:“真谢谢你了,你是不是早晚弄死我?”
沈韫道:“怎会,你我之间,情比坚金。”
……
无可救药!
沈韫简直无可救药!
陆长青都忘了那天自己是什么表情夺门而出,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多管沈韫的任何事!
但他可没忘了十三两银子的事。
如今沈进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他儿子又是那副德行,陆长青觉着自己注定要背起这口锅负重前行。
接下来几天里,陆长青没再去药庐,独自一人进了深山。
李成的小药庐入不敷出,哪有钱能借给他,李成对此很是愧疚,便告诉陆长青说那深山林子里有不少的灵芝,因为山中有猛禽出没,故而没人敢去。
陆长青决定去试一试。
出门前哄骗柳三娘说自己只是去镇上置换药材,可能要出去几日,在三日期限之前肯定回来。
他这一去,当真在树林子度过了凶险万分的两日。
那林子里猛禽的种类还不止一种,野狼暂且不提,两人高的熊瞎子他就碰上两三只。
要不是他身上带着的不少的兽用蒙汗药,估计活着走不出那个地方。
好消息是他确实找到了品相年岁极佳的灵芝,下了山就奔去镇上,换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至少够还那十三两银子了。
陆长青匆匆忙忙往回赶,要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就是三日之期。
他前脚刚回到药庐,后脚赌坊的打手就找上了门。
陆长青不想招惹他们,只想着赶紧摆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位别急,钱我凑到了。”
带头的瘦子怪异的看了眼陆长青:“是不是傻,还真要帮沈家还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抢过去沉甸甸的银子清点数额。
“谁要他还。”
沈韫从里面走出来,拖着半残的一条腿也走的相当有气势。
这人一点儿都不带怕的,身后抢了瘦子手里的钱扔给陆长青,自己拿出足足二十两银子丢过去。
沈韫又道:“只多不少,拿着钱赶紧滚。”
这瘦子不是第一次见沈韫,印象中沈韫畏畏缩缩是个窝囊废,多久没见,沈进才得儿子不仅有钱,还这么硬气起来了。
“哟,沈秀才好威风啊!怪不都说欠债的都是大爷呢。”
瘦子转头跟自己的手下哄笑一片。
瘦子向前一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怼到沈韫面前,气焰嚣张道:“东家说了,今日让我来把沈家的债算清。”
“你给我的,只少不多,可不够买下你这个人的。”
沈韫受不了他人这般靠近,更何况身上还有一股汗臭味熏得他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却不小心后背撞到了陆长青。
陆长青下意识扶了他一下,随口就问:“他什么意思,你爹到底欠了多少?”
沈韫火气上头,只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当着陆长青的面把沈进才大卸八块才好!
“我怎么知道!”沈韫恨得牙痒痒。
那瘦子也不跟人废话,甩开一张纸摊开放到沈韫脸前。
另一只手还指着上面的字:“看清楚,卖身契,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手印可是你爹亲自摁上去的!”
“沈秀才,是自己走还是我们哥几个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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