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挨训了,坐好了。
秦岁安就瞧见谢然那一脸好像也不是很甘愿的模样,自顾自低头从车座底下拖出药箱。
谢然心头还有两句小小的嘀咕,撑着下巴,他可真是看明白,这是一点便宜也不给我啊。
占不着,谢然的心声和药箱在车板底下摩擦的声音一同响起,全给秦岁安听个完全,然后他就拎起药箱往谢然身旁一放。
啊,对了,谢然反应过来脱衣服。
天不热,就算晚一点换药也可以。
“小安哥哥。”谢然瞧他解纱布,要绕着自己走几圈,抬手无聊,干脆问:“你刚刚是不是去见杨凌了。”
秦岁会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谢然瘪嘴:“你总不能用完我,然后问都不让我问一声?”
那也太可怜了叭,谢然这人就会装可怜,秦岁安丢了旧的拿新的,先从药箱里拿出帕子沾水,看门见山:“你想知道什么?二殿下?”
“不不不,我知道他干嘛?”谢然否认,从他的角度垂眼,秦岁安没有看他也在看他,擦掉上一次多余的药膏,现在里面的刀伤已经完全结痂了。
秦岁安拿起旁边的棉花球沾新药,神态认真,没有分旁边多余一个眼神。
车里的光影打在他脸上,谢然双手微微抓住了底下的车座,呼吸变得有些刻意,人就只想偏脸往后靠。
“我就一个世家子,又不是什么朝廷命官。”要命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沉了几分,“这个时候插手,知道的太多,又或者显得自己知道的太多那能是什么好事?”
别无端引人注目,这都还没到他该冒头的时候。
谢然说的有道理,秦岁安认同,毕竟现在的他不是后来那个谢大人,“那你是想问什么?”
药扑好了,秦岁安让他抬手又缠了几圈,等衣裳工整,对于谢然来说这场漫长又短暂的折磨也就结束了。
“我们这次下江南,你那边没有问题吧?”
明明说了不过问太多,结果谢然转头又问起了这些,秦岁安把药箱塞回底下去,挑了个对彼此双方来说都是寻常的位置坐下。
隔了足有一臂那么远,谢然知道,拉过来坐过去,如果他是一个垂钓的老翁,那秦岁安一定是京郊河畔最难钓上的那条鱼。
干脆顺着他的方向躺下去,枕在这人的腿上,秦岁安没躲,就像谢然想的那个样,不然呢?磕死他?
还是你想躺就躺着吧,秦岁安叹了口气无奈于自己的底线太低,谢然的脸皮太厚,“没问题,你用不着顾忌。”
江南是个好地方,鱼米之乡,商务繁茂。
作为这整个大周的粮仓,又有各地往来的车队,消息灵通,人员混杂。
更是先太傅白舟泽的家乡,白家出高官,文人武将,太傅更是那一年帝王亲点的探花。
和状元榜眼不一样,探花这名头,不是形貌上佳也不行。
不过,三十年前白舟泽辞官返乡,在之后又陆陆续续不到三年,曾经盛极一时的名门世家,朝堂之上但凡是个白姓族人,也似乎有意识的淡出世人眼眸。
“你都不知道那边有什么。”谢然突然眼皮跳了跳,手里捏着的那撮长发不香了,“之前都是巧合,可我此次下江南,上次别人能做的,这次我也一定不放过。”
人人都会以为他谢然只是想玩乐,可秦岁安又不会这样认为,他清楚的知道谢然的目的,还有他之后可能做什么。
所以“小安哥哥,你们这种做纯臣的,我都这么犯上僭越了。”君怀樾给自己找点势力说是他有登顶皇位的野心吧,可他谢然又不是皇子,他一个做臣下的给自己找势力。
谢然越想越奇异,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撑起手肘起身,长发就从他的指尖滑落,秦岁安瞬间明白,也要跟着动作。
但谢然哪让他真的动,熬鹰熬了那么久,终于瞧见了那个鹰隼的尾翼,抬手压住他的肩,这下半个人都借力,必须靠他才撑稳。
可谢小公子的眼里还是亮晶晶:“为什么呀?日后参与党争,拉帮结派,秦大人,我不是你眼中的乱臣贼子吗?”
……
疑惑惊讶喜悦再到最后半句刻意的询问。
马车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回到家。
谢然还挺高兴跳下车,和他娘打了声招呼,他们就一起回去。
“真是年轻啊。”王夫人摇头。
感叹人家在外头困上一晚哪个不是干脆少一层皮的模样?
也就谢然,没心没肺。
和他媳妇好的跟那什么似的。
再到宫里的旨意下来,王夫人才知她那好儿子又在外头领了个什么闲职。
“少爷!”如秋很难过,等传旨的公公前脚刚走,她后脚可就说话了,“您怎么就这样出远门?你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从小到大,谢然哪有走过那么远?
勇毅侯府有那么多个下人,他们什么时候没瞧见自家的小公子那么久过?
多半就有了一种雏鸟离家,翅膀硬了,从此不见的伤感。
“好了好了。”结果却是让被围在中间的谢然很不好意思。
都是多少岁的人,虽然他现在看着没弱冠,可实际他早八百年前就……
“少爷,跟户部的大人一起真的不能带人吗?”
哪有谁家上任还被家里的金被银窝带上享受的道理?
谢然婉拒,“真的不行。”
不过这样算算日子,从春猎回来三日,再过两日又要出发。
“是,我们打算上街一趟。”
前厅院子的廊下秦岁安在和王夫人说话,他们去到江南就总要做准备。
秦岁安这几日是理谢然的,不过谢然因此的得寸进尺却也还是被人打回去。
口是心非,沉在蜜罐子里的人会自顾自的在罐底异想天开。
有时真叫他不解,就谢然那样的,满脑子一个思想。
“那是要准备。”王夫人点头同意又叫管家拨了钱。
“你们去好好采买,瞧见什么都可以,喜欢的全部付钱。”她的意思是千万不要为了省。
秦岁安点头称是,等东西拿在手里有了实感了,才更要反思重来大概一个月,眼前种种都快要让他质疑从前。
为什么?
他秦家何至于那种下场?
谢然要真如心声所言,而非什么入戏太深的话,他们又如何可能重来?
所以思来想去的结论。
瞧见他走近了,谢小公子就很自然的挽住,“走吧。”
“嗯。”
秦岁安没拒绝,谢然挺高兴。
秦岁安当然没打算拒绝一个病患,拉着他踏出勇毅侯府的时候就一路走向城东。
这癔症,莫不是谢然有点混了,那便是自己真病了!
……
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等真到了城东,却见老街的末尾一家少有人烟的医馆。
陆氏医馆,门口一个花白胡子的坐诊大夫,还有周遭几个等着拿药的老妇。
“小安哥哥。”谢然越看越奇怪,里面的药柜看着都腐朽,年纪大概比他爷爷辈还大。
谢然有一点点搞不懂,他们出来采买的,可如今这东西还没买几件,秦岁安一直拉着他往一处医馆来干嘛?
城东?真朋友?
他的内心疑惑,还心说以为是那时候秦岁安和他开玩笑。
“不是说要见朋友?”秦岁安都明晃晃的听到他心底,为了哄人,自然也不能拆穿今朝就是带他看病的。
没有病人会承认自己是病人,尤其向谢然这种病入膏肓。
“很重要吗?”这就很难说,第一次见朋友,谢然低头,给自己理了理衣襟,“我都没带什么礼物。”
失礼,这实在失礼!
“没关系。”秦岁安给他带到了里面,谢然还以为秦岁安带他见的朋友会是坐在门口胡子花白,替人看诊的那个。
可谁知抓药的学徒瞧见他,“哎,秦大哥?”
“小满,陆渝川在吗?”
“川哥在后院。”
一番简单的对话,然后他们便直直往医馆后方走去。
和秦岁安认识了许多年的老军医,谢然那是万万没想到,医馆小院,在一片晒满各种干草药材的地方。
一个半撸起袖子,绑着束绳,嘴里叼着不知道什么枝芽,整个人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白衣公子在坐在其间。
满头大汗,手上拿针。
不过比起他手上的人更可怕的该是他头上,身上。
刺猬!
这是谢然瞧见陆渝川后打心底里的第一个反应。
于是很坦然的忽略了这人也生一副好容颜。
“陆渝川。”
“啊!”
秦岁安在背后叫一声,可谁知那人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
针入三分下错地,他手麻了半边,“干嘛啊!”
人都要直了,再看,“秦岁安?”
稀客啊!
于是,一柱香后药馆里间。
谢然只瞧这人进屋后便一言不发,从一个小小暗格,一顺手取出蓝的黄的白的青的一长串瓷瓶。
坐下,猛灌自己一口茶,然后欣慰开口:“你啊,总算真是想通了。”
什么?
谢然不知道秦岁安要想通什么,只是看着这一桌瓷瓶,然后悄然抓住他的手。
你病了?
没有,秦岁安皱眉,不过拉着谢然坐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过来,顺道给他瞧一瞧。”
瞧什么?
谢然瞧见那人愣了一下然后从善如流的搭上他的手,回头,“小……”
“虚!”
话说一半就被那人堵住了,谢然的脸瞬间从一开始的嫩白到逐渐涨红。
什么!
他差点就想抽回手,被陆渝川按住:“气血都亏,伤着了吧?”
“我……”
但陆渝川可瞧不见他的窘迫继续转头对着秦岁安:“老秦啊,不过你是从哪拐来这么一个小公子?你说你回心转意,终于想通了,按我的意思把那个姓谢的毒死是不是就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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