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茴——”
打从一开始,要说谢然根本就还没有把江茴那一句放纵挂在心上的话,那么后来,当江茴在第三座城内安排,晚上就寝的时候,四个人必须用四间房时,谢然就彻底挂不住了。
“江茴,好姐姐。”弟弟挂在了窗前,谢然踮着脚求人:“你就给我们四个人住三间房嘛,好不好。”
“不好。”江茴看书,头都没抬,就说拒绝。
“病人需要静养,而且你们关系太近。”
谢然举手发誓:“我只是想让哥哥陪我。”
“小别胜新婚。”江茴合书,默默的转过头来认真看着谢然,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本子:“你们中原有句古话讲,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是江茴近日才学的。
可真是一句话就堵的谢然哑口无言,莫名的羞耻浮上脸颊,然后立刻劈手去夺江茴手中的三流。
“才不是!你就瞧我是这么一个色中饿鬼吗?”
江茴上身后靠,直接起身,向旁一躲,轻巧的避开了窗前病人的纠缠,顺便告诉谢然:“书上说,你这叫气急败坏。”
“我!”
谢然咬牙,第一次有口难言的感觉,直到后头,从底下端了面食和药上楼的二人。
东西有点多,陆渝川之前又一直是在下头盯着药罐的。
所以才会短暂的留谢然和江茴两个人单独在上头。
可谁知就这么一留,谢然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跑出来。
秦岁安立即将手中的托盘向窗台一放:“阿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江茴挑眉,看破不说破:“事实证明,若是他我信,但你……”
江茴的意有所指,上下将谢然扫视了一通,给谢然都看到自闭。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你!”
转身跑了,留下身后的许多人都不知所措。
江茴放下手中的书册终于认真,“其实他的分魂之症并不算稳定,是他自己不清楚,秦公子,谢然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可有些不愿你们在一起。”
分魂之症要治愈,总要让另一个自己消失不见,但要让一直陪伴自己的副人格消失,这点,谢然显然也是不愿意。
但,人总要选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根本就不是玩笑可以避过,只是当事人身处其中,总也下意识的习惯性忽略罢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经过长途的跋涉他们也算终于回了京都。
慕生和小满也提前回来接应,而在停下来的第一时间他们也没有选择立刻原地休息。
趁着夜色,谢然让秦岁安带着他翻墙回家一趟。
到了母亲的院落,离家那么久,再回来第一时间谢然像见的自然是家人。
却不想当时屋内烛火隐隐绰绰,据说这次也很不赶巧,他父亲去了外派。
但能瞧见双亲之一,谢然本来就已经很开心,几乎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娘。”
时隔久远,王锦曦回头,谢然是她膝下的独子,因而在瞧见这几乎快要有一年不见的儿子时,眼眶的泪水便抑制不住。
王夫人有些不顾形象的上前,“然儿?”
真的是他,指尖温暖的触感,那副多时不见的皮囊。
谢然几乎已经下意识的抱住他亲娘,然后母子两个就哭作一团。
“孩儿不孝。”
王夫人疼爱他多年,当日是未曾料到他会一声不吭的远走,即便谢然是被绑的,可在这满京城中,真相如何不重要,旁人信什么那才是真正的重要。
所以,等缓过神来谢然也是万万没想到。
王夫人捧着他的脸看了很久,然后突兀地扬起手,重重一拍。
“你还回来干什么?”
谢然的脸都被打到一边去,半张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红。
把秦岁安都给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扶住:“母亲。”
“滚!”王夫人狠心抬手,指了指外头的夜色对着谢然说:“你们两个出去,我便当你们两个死在了外头。”
“我谢家满门忠义,不会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年迈的母亲,操劳的父亲,宫中的姨母,既然当初什么都不要,那现在便也不必回来。”
于是这番话便真叫谢然不懂了,张了张嘴想解释,王夫人却是已经起身,整了整衣装。
“别让我赶你出去,好歹母子一场,更加不必闹得太难看。”
说完便是转身,那般决绝的模样叫谢然不知如何,只跪地找他母亲磕头,希望寻求原谅。
几个下去,额前便是红肿,秦岁安看着,没办法就极力阻拦。
可谢然铁了心的模样,那便也是拉也拉不住的。
身后脑袋磕在地上砰砰砰,秦岁安也求情叫着母亲。
王夫人的泪水便从眼角滑落,抓紧了身前的帕子:“若你还有一点生而为人的孝道,从今日开始出城,隐姓埋名,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足京都。”
实则便是实在不愿意有朝一日再度重演,那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所以王夫人宁愿当她的儿子已经死在外头,权势逼人,在此京都中,他们每个人终究也都是蛰伏在皇权之下的蝼蚁。
惹尽了父母的伤心泪,谢然知道自己不孝,最终求不来母亲的转身,便也只能在那冰凉的地面再扣上三扣。
“母亲,儿子这一走,不知何日还能与父母再得一见。”
谢然跪的笔直,拜的庄重。
“这一拜,叩谢母亲多年养育之恩。”
王夫人身形颤抖,身后孩子的字字句句差点就让她忍耐不住。
一如当年,谢然一岁抓周眼宴上,那般的抉择,叫父母伤心又自责。
“这一拜,日后不能堂前尽孝,还望二老保重自身,切勿再以儿子为念。”
其实无论如何,谢然是希望他的母亲在回身,哪怕瞧他一眼。
可王夫人更怕这一眼,之后她就再也无法狠下心去。
但她却是更宁可谢然出门,哪怕从今以后天各一方,至少多年以后,偷来的幸运,能得远处家书三两句。
“这一拜。”这是最后一拜了,谢然低下了头却甚至舍不得抬起:“母亲,今生有这母子缘,是小然儿的幸运,但若有来生。”
他的声线哽咽,抬头希冀:“母亲,请您不要嫌弃孩儿蠢笨,总给您招惹麻烦。”
三拜已过,见王锦曦依旧没有转头的迹象,秦岁安握住了谢然的手,也在地上磕了一个:“母亲,今后若真是天隔一方,儿媳向您保证,有我的一日,便也一定是有阿然的一日。”
夜幕渐深,等身后的动静真的消失,王锦曦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半晌,又追到门边,过了许久却是亲自抹了眼泪,顺着门板滑落,嘴里喃喃:“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