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样,夫子三叔就挨了打,也就过了这么些日子才好些,算是揭过去了。”
“哇,夫子可真…那叫什么来着?”李嘉荣扯着蕴哥帮忙想。
“夫子三叔说叫‘酷’”
“对对,真酷啊!我以后也要像夫子这样。”
“那你以后不想娶媳妇啦?”梁闵泉斜着眼瞟了嘉荣一眼,嘴里嘁了一声,觉得不信。
“那不行,我们老李家就我一根独苗,我要是敢,不用我娘,我阿奶都要上手打了,再说成亲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夫子长得好看又那么温柔,连我阿娘都说要是再年轻三十岁她都想嫁呢,不知夫子怎么会想要单着的。”
赵蕴维看着护抱着东西坐在驴车上发呆的青年,纠正,“不要用‘温柔’两字裹挟住夫子,夫子的事也不是能随意任由我们评说的。”
“我就是觉着夫子平时连教训我们都冷不下脸,对那些小崽子就更别提了,都不带大声说话的,一时没想到什么词,你那么严肃做什么?其实我只是敬慕夫子敢作敢为,跟着自己的想法走,做什么事都不带怕的,这才是能顶家的汉子。”
“对对,我也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憋到现在才把这事告诉了你们两个,连满仓哥和大壮哥我都没给说,你们可都要保密。”
梁闵泉左右看看跟他并肩走着的蕴哥和嘉荣,挥了挥拳头警告说。
李嘉荣按下闵哥儿碍眼的拳头,“知道了,啰嗦。”
又看蕴哥只顾着埋头走路,翻了个白眼,嘀咕一声,“闷葫芦。”
他们这边都争执过一场了,而靠坐在驴板车上跟着一晃一晃的人,却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月底,给自己放两天假太激动了,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煎烙饼一样睡不着。
今儿就还回来了,连吃饭都没精神。
寻常李江离一般都是沾枕即睡、雷打不动的,到这里之后当然也谈不上熬夜了,每天生物钟规律的很,这不稍微熬一熬就受不住了。
打了个哈欠,迷糊把头扎在捆放着的扫帚上,再也撑不开眼皮了。
刘春听见身边有些重的呼吸声,叹了口气,拿草帽盖在人脸上,遮遮阳。
招手让落在驴车后面跟着要去赶集瞧新鲜的小子跟上,只有一辆驴车,其他的都要靠汉子拉,坐不下那么些人,小子们都要跟着走。
不过到东集只要花上大半天就够了,那边的村子都殷实,到了地方就热闹了。
李江离就是被连续不断的嗡闹声给吵醒的,赶也赶不走。
皱眉睁开眼,碰开眼前的遮挡物坐起来,发现就他一人被堆簇着东西躺在板车上。
一瞬闻听到周围的人声鼎沸,嘈杂鼓噪的不行,耳边要炸开锅一样。
他有些心慌惊悸,侧过头才发现村里人都在,就在离他不远处铺了一片的摊子,稍微松口气,坐一会儿捂着头醒醒神。
“那是你们村后生,看着面生?”正闲磕着瓜子,跟刘春拉呱说话的李芙蓉朝她后面努努嘴。
刘春不回头都知道她这个老姐妹说的是谁,拿布巾拍蹭两下草席,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儿子。”
噗,呸呸,李芙蓉把嘴里的瓜子吐了个干净,瞪着眼吃惊的看着老姐姐。
“乖乖,你…你从哪拐来的?”
“没人拐我,我自个儿撞上来的,是吧!娘。”李江离插口。
凑到自家摊子前,蹲在阿娘腿边跟她讨巧卖乖。
李芙蓉瓜子也不磕了,一股脑全倒到老姐姐手里去。
“哎呦,大外甥,让你芙蓉姨给看看,看这给热的一头的汗,赶紧擦擦,来喝碗水。”
李江离先是给“芙蓉姨”搂着趴凑过去被用衣袖刮抹了脸,接着还灌了碗水,差点给呛着,瞥着阿娘还捂着嘴笑,觉得自己精神受到了打击。
一挣脱开,跟人问声好,也不等回应就走到旁侧林阿婆摊位前扯上蕴哥儿就跑。
觉着差不多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看来以后这撒娇的活不能什么时候都做了,也怪他学得太好,这都招来人受上一把娃娃待遇了。
赵蕴维微微睁大眼,他还从没见夫子这么跳脱的模样。
李江离松开攥着人小臂的手,“怎么跟你阿娘守在摊子上,没和闵哥儿、嘉荣约着去逛?”
赵蕴维把有些发热的胳膊背在身后,随口道,“夫子有事找我。”
之前李江离跟他打过招呼,只没想到过了好几天了人还记着。
打量自己挡在路中间了,揪着蕴哥儿衣摆边走边说。
“我想让你带我去找水村的铺位,订些羊奶。”
赵蕴维调整自己的步子,引着夫子错开人群慢慢走。
“羊奶容易坏,夫子订它做什么?”
“做奶酪、奶酒给村里人尝尝。”
好一阵儿没听蕴哥儿吭声,李江离挂着人,也有心思四处看了。
乡集上真是卖什么的都有,最常见的就是各种草编,然后就是布鞋,花样多着呢,虎头鞋、翘头鞋、千层底、绣花鞋……看得人目不暇接。
木盆、陶罐一类的东西整齐的摆放在小摊上,也不知是不是有县里的小商小贩入驻了,一般村人家是不会宽裕到把东西拿出来买卖的。
不过也不出奇,毕竟祁县人从商的占大多数,倒是有功名的文人不多见,可能是有村里的机灵人自己倒腾到乡集上来卖的。
还有头绳、风车、木剑这些小玩意被栓挂插嵌在木架上随人举着四处走,不时从人群间坠拂过去,似蒲公英种子悄然吹面一般。
少不了的是糖葫芦小贩吆喝声,嘴里酸酸的,转过头却又略过包子、烙饼和馕,光看着就能让人流出口水……
当然有提供给人歇脚的茶棚,吃饭的小摊,这些应都是家安在这里的,可巧聚的人多了附近就成乡集了。
左右的乡音听着很亲切,并不会很难懂,好似他只是来到了华国哪个旅游古镇,并不是隔了整个世界。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手腕就被蕴哥儿抓过转了方向,到了没人过的狭窄地。
看出他有话要说,也不急着催促,毕竟今天是赶不回村的,要在这里凑合一夜。
赵蕴维轻拿开落在夫子头顶的布穗,转开眼看着身边搭设的卖布棚,盯着上面寥寥的布条,张了张口,却迟滞着说不出来。
握了握拳,莫名有些不敢对上夫子的视线,可话一出口还是泄了气。
“……水村没有会做奶酪、奶酒的,夫子现在想订、要的量又多,从水村把羊奶运回村做是来不及的,您是想把方子给水村人吗?”
李江离看了人一眼又一眼,拍拍手放弃了,转身往外走。
出到外面,抬眼却看见闵哥儿和嘉荣了,猫在两三步远的茶棚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的。
两人被逮住,也不躲了,过去叫了声夫子,就围住跟在后面垂着头的蕴哥。
用胳膊肘了肘人,李嘉荣从齿缝里悄咪咪的挤出话来,“你刚跟夫子站那么近说什么呢?夫子好像生气了。”
赵蕴维也不管好奇的两人,快走两步落在夫子身前慢慢走。
看着路,余光却直往后瞥,见夫子眼角眉梢都冷冷的,面色淡下来,心里有些慌促。
他知道夫子看出来了,他没把心里真正的想问的话说出来,他不敢,他只是害怕……怕夫子会寒心……
李江离面上板着脸默默跟人走,心里却笑得不行,傻小子,叫你不说实话,他还能吃了人不成,连话都不敢说,没出息。
小秘密既然都主动露出来了,却又藏掖上,让人心里跟猫抓一样,可恨,就要冷着人治治他,看他还敢不敢这样了,欲言又止的,也不知道学的谁。
一路找到水村摊位,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会跟其他村隔得那么远了。
这气味着实不好闻,杂乱的不行,虽说牲畜没谁家嫌多的,可这既不是自家的,又碍着买卖了,可不得离远点。
眼见那些鸡鸭鹅被关在笼子里乱扑腾,猪、羊的到处撒欢,就知养的不错。
他这次出来身上就带了两百个铜板,还是阿娘给塞的,让他在集上吃喝玩乐的。
很不算少了,毕竟都能买四只老母鸡了,小吃零嘴也花不了多少。
不过靠这点钱羊奶是买不上的,这里人也不傻,知道畜奶及一系列奶制品营养价值高,是可用作战略物资的,所以比较稀缺卖价也高。
祁县也是临近边关要塞,因此畜牧的算比较常见,价格低了很多。
可就算他把村里不急用的十两银提出来,全用来买羊奶也是供应不了多久的。
考虑到天气、路程上带来的损耗,能用上的就更少了。
他这个人一向信奉药补不如食补,食材种类多可供选择的范围广了,那食物里的精气精华才能更滋养人的身体。
民以食为天,他就想在它上计较死磕。
所以那傻小子问的话也不算是搪塞他的,他是想把方子抛出去的。
既然他们下梁村没有制奶的条件,那他就“拉帮结派”,水村这样的目标也比较小,没人追着查的话也不容易被发现。
听着一连串讨价还价声,李江离在这一片摊子外围转上一圈,还算满意。
水村汉子大多身形健壮、面色红润,是个富村,牲畜养的肯定不少,接下来要费的就是嘴皮子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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