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扶生花,是我的神结。你要记住它的位置,半寸都偏不得。”
……
“剑要稳、要准,机会不多,半寸都偏不得。”
……
魔域吵吵嚷嚷。
熊罴请愿早日攻上第八重天,但尉迟皞仍是坚持一年后再攻。
熊罴追问过几次因由,但尉迟皞几次都答不上来。
他只是记得,有谁说,或者是,就觉得,应该要一年后……
“魔尊,魔域今日也来了不少要加入攻打大军的。对付天上那些仙神,咱们胜算很大啊!为什么就不能趁着他们还没什么准备,直接杀了他们?!”
尉迟皞揉了揉作疼的头,又是答不上来。
“熊罴魔君,”疵疠开口道,“这加入攻打大军的,除了妖魔,还有贪生怕死的凡人,和曾与我们势不两立的道士。你就不怕他们有个二心,趁着你往前厮杀的时候,从背后,捅你一刀?”
疵疠的手刃落在熊罴的后腰上,熊罴满脸嫌恶地躲开两步。
“凡人还是道士,都是小虾米!就算他们反水,不还有你那些说是可以和天兵抗衡的草兵吗?!”
“行啦,魔尊说一年就一年。这一年呐,自有魔尊的深意~”
“老爷们说话你个臭娘们插什么嘴?!”
“老娘偏要说偏要说~不服气啊?那你做这个魔尊啊~做了魔尊,你想什么时候杀上去就什么时候杀上去,想让哪个闭嘴就哪个就闭嘴~”
疵疠看着被艳央气得再嗷不出半点声的熊罴,努力压着嘴角和嘴角上的笑。
而这一次的请愿,也在吵吵嚷嚷中,糊弄过去了。
尉迟皞烦躁地回了寝殿。
他虽贵为魔尊,可那些妖魔一个比一个地耐不住性子,那句“那你做这个魔尊啊”,他时常有所体会。
每当他立于众妖魔之首时,每当他受众妖魔跪拜时,在那满嘴的忠诚下,是观衅伺隙。
尉迟皞撩开床帐,发现阿嬗正坐着。
见自己来,她微微直了直身子,随即解下了衣带。
那烦躁,便同那床帐,一并落到他身后去了。
“今日怎么这般殷勤?”
阿嬗没有回答,去褪剩下的衣裳。尉迟皞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既然你都有气力坐起来了,那接着三日前的尽兴?”
他自然是有忍耐过的。这次忍了三日呢,是快忍不住了。再忍,就该坏了。
可阿嬗却停在了要褪不褪的最后一件上,尉迟皞那快忍不住的只得跟着再忍住了。只是他目光依恋,当这是另一番趣味。
“这是扶生花,是我的神结。你要记住它的位置,半寸都偏不得。”
阿嬗说着,指尖落去。
心口一朵扶生花。那曾是要她命的位置。
尉迟皞嗤笑一声,将她再拉近几分,随后又摸索在那朵扶生花上,笑着道:“我与它也见过许多次了,偏不了。”
“如此,我的命,就算交在你手里了。”
阿嬗松了手。她主动,尉迟皞更招架不住。
他这次很轻,照顾着她的感受。
可等他放肆了一圈,抬头去寻阿嬗的唇时,才发现阿嬗一直都在忍着疼。
“疼?”见阿嬗不答,尉迟皞伸手掰过她的脸,微怒着,问道,“既然还没好,为何不拒却了我?反正……”反正这拒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因为……我也想你了。”
阿嬗淡淡地笑着,捧着尉迟皞的脸,让他向自己而来。
尉迟皞触到软,尝到甜,很快带着那句话重新沉沦起来……
“以后,让我来陪你。你想呆在后山千万年,我就呆在后山千万年,哪里都不去。”
……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你在哪,我便在哪。纵然世有万千,我执着的,也不过你一个。”
……
混乱的记忆仍在眼前。阿嬗恍惚地,感觉到身上的狐狸,和记忆里的开始重叠。
这一场抵换,终于,要告终了……
尉迟皞抱阿嬗下了浴池,为阿嬗洗净了身子。
尉迟皞又带了一身定制的新衣裳来,据说这用的是最好的料子。
他趴在床边,满心欢喜地阿嬗醒来。
他要带阿嬗去看看无际花海,去看看山峦之巅。
他还有很多话,要一一诉与她听。
可他等了两日,阿嬗仍是苍白着一张脸,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的身子很凉,怎么都捂不热。
尉迟皞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发起火来,莫名的火,对着昨日刚拾掇过的屋子。
他将屋子砸了个遍。
他闹了好大的动静。
阿嬗也没有醒来。
“魔、魔尊……”
一个妖的衣领子被猛地冲到了院子外的尉迟皞拎起。他瞧着尉迟皞的架势,忍不住哆嗦起来。
“去!去把那个应佚,把他给我带来!”尉迟皞将那妖摔去几步,仍是吼道,“快去!快去啊!”
“是、是!”
应佚还是那一身破烂,伤得没一处好地方。尉迟皞却不见这些,抓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摔到了床边。
“她、她不醒,你让她醒!”
尉迟皞慌乱地把阿嬗的手腕递到应佚的面前。应佚没能趁机看到阿嬗,那床帐就又被尉迟皞盖上了。
应佚的手微微颤着,却还是稳稳地把在了阿嬗的脉上。
可很快,他就收回了手。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应佚模样落魄可姿态依旧清高拔俗。
“她身子已经不行了。”
尉迟皞揪起了应佚的衣领子,怒道:“不行了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行了?!”
“她刚出九重塔又入魔域,再经你多日折腾,她身子怎么可能好得了?!”
理亏的尉迟皞咬了咬牙,不甘地问道:“那要怎么办?”
“魔域境边,有间破屋子……”
尉迟皞猛地又将应佚砸在了地上,更是怒道:“你就是想把她骗走!”
“那你就等着她死吧。”
“……你骗我,我知道你在骗我!”尉迟皞蹲下身,抓起应佚的头发,道,“你才不会让她死呢,你不会舍得她死的!”
“我是舍不得,但我也无能为力。”
尉迟皞愤愤地起了身,对着地上那些已是破烂的破烂又狠踹了一通。
大抵是终于气够了,尉迟皞冲着杵在原地良久的蒋湉儿,指着围在了院子边的妖魔,道:“你,让他们,去收拾那间屋子。”
“……是。”
应佚起了身,撩开床帐准备去抱阿嬗。尉迟皞猛地将他踹倒回去,取来斗篷披在阿嬗身上,将阿嬗抱在了怀里。
应佚瞧见了兜帽下的半张脸。虽然把过了脉,可那半张脸苍白虚弱得亦令他心惊。
心惊的应佚踉踉跄跄没能站起,尉迟皞不耐烦地喊来豺狼去扛他。
来到破屋子的应佚让几个妖魔去准备药材和药罐,随后给阿嬗渡了所剩不多的仙力。
在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屋子里时,尉迟皞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让阿嬗靠在自己怀里的应佚,看着他把那盛着药的匙子往阿嬗嘴边送去。
“她不会喝的,这药太苦了。”
“她不喝,就得死。”
尉迟皞愤愤地,又看着那药滑出阿嬗的嘴角,看着应佚给阿嬗擦了擦嘴,而后又是满满一匙要再送过去。
尉迟皞忍无可忍地将药和阿嬗一并夺了过来。
他捏起阿嬗的脸,将含在嘴里的药一点一点地喂了进去。随后又是一口,又是一点一点。
阿嬗有不肯要反抗,他就用点强硬,一番带着别味的拉扯,逼她就范。
喂完了药后,尉迟皞舔了舔嘴,像是得了糖,冲着只能干瞪着他的应佚得意。
应佚默不作声地撑着一身伤的身子,坐回到了药罐前。就算是往常,他也打不过尉迟皞,何况现下,他只想先保住阿嬗的命。
就这样调养了四五日,阿嬗才微微转醒。
趁着尉迟皞不在,应佚想带阿嬗出逃,可阿嬗却拒了。
“你先走吧,姜午需要你,皞也需要你。我得在这儿……我该在这儿。”
“阿嬗……阿嬗你知道你现下是何处境吗?!你在这魔域待不得,你还有,还有了……”
“我还有了身子,对吗?”
“……”
“上一次,只一次,就有了。这一次,皞要的多,有也不怪。”
“……我们回古时吧。只要回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来。我知道,是我以前待那只狐不好,我会好好待他的,我们重来吧,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单琼已死。回去了,就没有单琼了。”
“什么?!”应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沉业不是说,是、是白泽……”
“若让沉业告成,单琼就真祭了天轨了,世间也就再没有她了。且不说献祭单琼值不值得,光是那毁天灭地的气数,待我们回去,又该谁来平?会是你吗?”
“若能让你活下去……”
“若是你死,凭当时的我,也断不会饶过这天地。”阿嬗艰难地想撑着身子起来,可还是靠应佚扶她一把,“沉业想要的,是皞的死,为此,他要搭上这天与地。上一次,我见到了天轨,它是不定,而非不公。从古至今,若有一位神背起天命,引人创世,共存共荣,而不是高高在上地袖手旁观充耳不闻,它也不会诞出这么多神,我们也不会走到灭世这一步。且……”阿嬗阖上眼缓了缓,才接着道,“且这世间的数,是自我的出现,才开始乱的。古时没平完的,凡间平不尽的,只有我能平。”
“可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你的身子,这身子太糟了,这孩子会拖垮你的!”
“神女一生,只有一个孩子。且这孩子,亦是我此生的一个数。”
“所以,你要认了这数吗?”
阿嬗看向应佚。
她知道的,最能说服应佚的,就是数。
“既有了上一次的记忆,这一次的路,便不会太难走。”
可应佚也知道的,能让阿嬗认下数的,只有尉迟皞。
“阿嬗你,你是要这孩子……阿嬗,阿嬗你不能这么做……若是没了你,尉迟皞会疯的……他真的会疯的!”
阿嬗屈膝,以跪姿示应佚。
“扶奂,我知你疼我,但我愿死,为天命,了私心。上一次,我赶走了皞,也赶走了你,这一次,至少,我能好好拜别你。”
“阿嬗……”
“弟子在此,拜别师尊。”
阿嬗在此,拜别父亲。
尉迟皞回来时,阿嬗仍躺在床上。至于应佚,众妖魔搜寻未果。
“他把你撇下自个儿跑了。”
尉迟皞站在床边,姿态居高临下,语气愤恨不满,似在替她抱不平。
“嗯,是啊。”阿嬗眸子微启,声若游丝却依旧动听,“九重上下,世有万千。对我好的,只你一个。”
尉迟皞的眸子,忽地亮了亮。
若是以前,还在后山,他那耳朵一竖,尾巴一翘,年岁再小些,怕是得上天。
尉迟皞挺着后背坐在了破损不堪的床边,托着阿嬗的腰让她坐起后,脱了斗篷往她身上套去。
“你知道就好。”
随即,他给阿嬗戴好兜帽,拦腰抱起。侯在门外的众妖魔这便也随他们的魔尊,回魔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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