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湘妃竹帘，在青石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苏清月正在院中打理药圃，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姐，夫人身边的钱嬷嬷来了。"青黛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警惕。
苏清月放下小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请她进来。"
钱嬷嬷今日格外客气，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丫鬟。"三小姐安好。夫人惦记您前些日子受了惊吓，特意让老奴送些补品过来。"
锦盒打开，里面是上等的血燕、人参，还有几包配好的补药。
"母亲费心了。"苏清月目光扫过那些药材，唇角微扬，"这些看起来都是难得的珍品。"
"可不是嘛。"钱嬷嬷笑道，"这血燕是南洋进贡的，人参是长白山的百年老参。夫人特意吩咐，要三小姐好生调养。"
苏清月伸手拈起一包配好的补药，轻轻嗅了嗅。淡淡的药香中，夹杂着一丝极细微的异样气味。若不是她精通药理，根本察觉不到。
"这补药配得倒是精巧。"她状似无意地问，"是府里新请的郎中配的？"
钱嬷嬷眼神微闪："是夫人特意从保和堂请名医配的方子。"
保和堂是京城最有名的药铺，这个借口倒是天衣无缝。
"替我多谢母亲。"苏清月示意青黛收下礼物，"我今日就开始服用。"
送走钱嬷嬷，青黛立即关上院门："小姐，这些补药..."
"有问题。"苏清月拆开那包补药，仔细分辨着其中的成分，"里面掺了少量的雷公藤。"
"雷公藤？"青黛脸色煞白，"那不是毒药吗？"
"微量使用可以祛风除湿，但长期服用..."苏清月冷笑，"会慢慢损伤肝肾，最后衰竭而死。而且症状与体虚相似，很难察觉。"
好精妙的算计！若不是她有着现代毒理学的知识，根本发现不了这其中的蹊跷。
"我们这就去告诉老爷！"青黛气愤地说。
"告诉父亲？"苏清月摇头，"证据呢？就说我闻出来补药里有毒？谁会相信？"
她捻起一点药粉在指尖摩挲："既然她们想玩，我们就陪她们玩个大的。"
三日后，凝香院请郎中的消息传遍了相府。
"听说三小姐突然病倒了，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可不是嘛，青黛那丫头眼睛都哭肿了。"
消息传到主院时，王氏正在修剪一盆兰花。听到丫鬟的禀报，她手中的金剪微微一顿："可请了郎中？"
"请了保和堂的刘大夫。"丫鬟回道，"说是脾胃虚弱，需要好生静养。"
王氏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既然病了，就更该好生补养。去库房再取些血燕送去。"
"母亲真是慈爱。"一旁的苏清雪笑道，"三妹妹这般不省心，母亲还如此惦记她。"
"到底是相府的小姐，总不能让人说我们苛待了她。"王氏放下金剪，"你今日不是要去永昌侯府？快些准备吧。"
苏清雪欢快地应了声，带着丫鬟离去。
待她走远，王氏才对钱嬷嬷低声道："那边情况如何？"
"确实病得不轻。"钱嬷嬷回道，"老奴亲眼见了，脸色蜡黄，连床都起不来了。"
王氏满意地点头："让刘大夫按时去诊脉，该用的药继续用。"
"是。"
凝香院内，苏清月"虚弱"地靠在床头，脸上涂了一层特制的药粉，显得面色蜡黄。青黛正按照她的吩咐，将熬好的药汁悄悄倒进花盆。
"小姐，这要装到什么时候？"青黛小声问，"整日躺在床上，奴婢都替您难受。"
"快了。"苏清月看了眼窗外，"鱼儿已经上钩，就等收网了。"
她这些天并非完全卧床，暗中一直在收集证据。通过青黛在外面的活动，她已经查到保和堂的刘大夫与王氏的远亲有姻亲关系。而那批血燕，更是查出来自一个与永昌侯府有往来的商队。
所有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的是一个更大的阴谋。
"小姐，您说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您？"青黛不解，"您毕竟是相府的小姐啊。"
"在有些人眼里，利益远比亲情重要。"苏清月淡淡道，"我若是平平无奇，她们或许还能容我。但现在..."
现在她不仅得了圣心，还引起了瑞王和国师的注意。这对王氏母女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苏清月目光沉静，"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时机很快到来。
五日后，相府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太医院院判周大人。他是奉皇帝之命，前来为苏清月诊脉的。
"周大人怎么来了？"王氏得到消息时，正在用早膳，惊得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说是陛下听闻三小姐病重，特意派周大人前来诊治。"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禀。
王氏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太医院院判亲自诊脉，那点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
"快！快去凝香院..."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周院判已经带着药童到了主院。
"夫人安好。"周院判行礼，"下官奉旨为三小姐诊脉，有些情况需要向夫人核实。"
王氏强作镇定："周大人请讲。"
"下官方才为三小姐诊脉，发现她并非简单的脾胃虚弱，而是..."周院判顿了顿，"中毒之症。"
"中毒？"王氏惊呼，"这怎么可能！"
"下官已经查验过三小姐近日服用的药材。"周院判示意药童呈上证据，"这些补药中，被人掺入了雷公藤。"
看着那些熟悉的药材，王氏的手开始发抖："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听说是夫人赏赐的补药。"周院判目光如炬，"夫人可知道此事？"
就在这时，苏丞相下朝回府。听说太医院院判来了，直接到了主院。
"怎么回事？"苏丞相见气氛不对，沉声问道。
周院判将情况又说了一遍。苏丞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猛地一拍桌子："查！给本相彻查！"
这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
不仅那些补药有问题，连之前苏清月院里的饮食都被动了手脚。所有线索都指向王氏身边的一个婆子。
"老爷明鉴！"王氏跪在地上哭诉，"妾身怎么敢做这种事？定是那起子小人陷害！"
"陷害？"苏丞相冷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父亲息怒。"苏清月"虚弱"地被人搀扶进来，"女儿相信母亲不会害我，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她越是求情，苏丞相就越是愤怒："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为她说话！"
"女儿只是觉得..."苏清月突然身子一晃，"晕倒"在地。
"小姐！"青黛惊呼，"快请郎中！"
周院判急忙上前诊脉，脸色凝重："三小姐这是中毒已深，若再晚发现几日，恐怕..."
苏丞相气得浑身发抖："把这个毒妇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王氏被拖走时，死死盯着苏清月，眼中满是怨毒。
待众人散去，苏清月才"悠悠转醒"。
"小姐，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青黛红着眼圈说。
苏清月坐起身，脸上的"病容"渐渐褪去："戏总要演得逼真些。"
"可是...这样真的能扳倒夫人吗？"
"扳倒？"苏清月轻笑，"怎么可能。父亲再生气，也不会真的重罚王氏。"
"为什么？"
"因为王氏的娘家，还有她用。"苏清月目光清明，"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扳倒她，而是为了争取时间。"
经此一事，王氏短期内不敢再对她下手。而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会截然不同。
果然，第二天苏丞相就下令，凝香院的一应用度直接从他书房支取，不必再经过主院。这等于剥夺了王氏对苏清月的管辖之权。
更让苏清月意外的是，皇帝听闻此事后，特意又赏下一批药材，还准许她自由出入太医院查阅医书。
"小姐，我们赢了！"青黛开心地说。
苏清月望着院中盛放的海棠，轻轻摇头："这只是一场小胜。"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苏清月了。
从今天起，她要开始布局，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医术，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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