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在京城。
载着他的车夫把他送到了谢府,一切交代好之后便离开了。
谢闻道还以为是谁把自己带出王宫的,后来这车夫告诉他了许多近闻,说是王后曾经吩咐过的。
清醒的谢闻道听了之后,目光茫然。
造化弄人。
行云扶着他下车,没有了之前的欢呼雀跃,两人一路沉默着。
他蒙着眼睛,到了屋内才摘下眼罩。
惊奇地,他发现自己目光比之前清明多了,现在已经能够适应带光线房间了。
看来这些日子恢复的不错。
他侧脸望着垂头丧气的行云,笑问他:“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啊?出了什么事吗?”
行云摇了摇头。
正在塌上坐着的谢闻道歪头,正纳闷这反应是没出什么事?
结果行云顿了一下,才说:“太多了……您一去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走吧。”谢闻道叹了口气。
他找了间在京城口碑向来不错的荷花庄,这里主营的是麻辣鲜香的风味菜,底楼提供观赏的皮影戏,客人皆需蒙面。
往上两层楼的每个房间都是一条小路曲曲折折才走到的,颇有种曲径通幽处的雅致意味,向来为人所喜。
今天他特地带行云过来,除了感谢他这些日子在府上打理,还有了解近况。
“在您走后不久,老爷那边就传信,很是关切,后来几乎每月都要催一趟。您这一走走了将近一年,大理寺那边告了长假……有人替代您担任了这些日子的事务。”行云望着面前的菜肴,报告说。
他小心翼翼,“许多趁机往朝中塞人的,乱七八糟的一堆。京城是每天都有新鲜事,但基本没提及到我们。”
“你也别顾忌了,朝廷现在也不会多养一个吃空饷的。”谢闻道语气淡然。
在回来的路上,多少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比如自己因为牵扯到北境王室的谋杀,比如自己私自传信……这才被他们留下了这么多月。
他心中并非全然不知。
不过他没说话,用公筷给行云夹菜。
这家菜的风味正好很对行云的口味。
坐在对面的谢闻道望着那些大鱼大肉,颜色鲜艳,只是实在提不起来食欲。
在北境那段被封存在黑暗的时间,不仅使他身体越发消瘦,重新接触熟悉的事物时心理上也有一层厚厚的隔阂。
“那朝中现在的形势如何?”谢闻道苦笑一声。
人走茶凉。
“大概三月前,龙座上的那位只看奏章,基本没有开过朝会。凭空杀出来个皇子,在朝中呼声很高。钟先生现在很低调,其他该联络的都有正常联络……”行云一点一点把脉络梳理清楚。
着重强调了凭空得到了奚恒手谕从而被列入皇亲之中的奚楚归。
谢闻道沉默许久,才说话。
“也就是说,他凭借着皇子的身份,得到了瀚海和其他大大小小教派的支持。照这么说,龙塌上的那位不理朝政,各方都相互角逐,他怎么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谢闻道不知道该从哪里提起他。
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少曾经动心的人,一步一步从口口相传的恶人紫微卫,到现在搅动风云变幻的人物。
心中感慨,波澜壮阔。
放下茶盏的手,却没有一点颤抖。
这才是那个人该走的路。
站在顶峰之上的人,不需要被情感所羁绊,也不能有软肋。稍有不慎会跌得更惨。
他应当留名青史,而自己不能渴求得到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人。
“这个,自从圣人允许他以皇子身份进入王宫之后,他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对外界宣称自己没有夺嫡的心思,实则暗中筹谋,朝中许多人纷纷向他投靠……”
行云感慨着说着,“三个月之前,又莫名消失了,直到现在也没出现。要不然也可以趁着朝中无人,独揽大权……”
对于许多局外人来说,凭空出现了一个同时拥有北境和皇室血脉的人,还能够得到江湖一些门派的支持,简直是天选之人。
谢闻道一点也不否认。
掌门令是他愿意给的。
在北境帮着奚还安一半心思也是希望其他长老们处于弱势,减少此刻在边境制造动乱的可能。
省得他为边境分心。
只是这还不够。
“我知道了。”谢闻道只喝了两口茶,便说自己饱了。
行云放下了筷子,瞪着眼睛说:“公子,您怎么去了一趟,回来之后看着心情总是不好?”
“我是笑着的,怎么心情不好了?”谢闻道顿住了戴面具的手,抬眼问他。
“心情好坏是发自内心的,也不是看您笑不笑确定的……虽然我们现在是朝中的边缘人,但没有祸及自身,也是好事。”
行云反而劝慰起来他。
谢闻道是不爱沾酒的,此刻却不由胸口一阵窒息,很想提着酒慢悠悠走着,走到哪里就倒在哪里,再也不理身外事。
他确实提了一壶酒。
他让行云先自己回去了。
灌了几口,但是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几缕微醺,他坐在了戏台下面,看着被灵活操纵的纸片人上演着一幕霸王别姬,心中全无兴致,只是想随意坐着。
不惹尘埃,清闲一点。
倒也挺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等天色逐渐昏暗,他才摇摇晃晃起身,还没走两步便被人撞了一下。
对方客客气气向他道歉,这声音让他隐隐约约回忆起来,好像是简允的。
那这……不会那个人也在这里吧。
酒瞬间醒了一大半,他挥了一下袖子脚步匆忙向外走。还没走几步一只手把他扯了回来,抬眼,脑海中炸开了烟花。
现在他并不想见到他。
可就是凭一个眼神,认出了他。
酒瓶哐当掉在地上,有人立刻便来打扫。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交融的谢闻道,挣扎着便要向门外走,结果手腕被攥的更紧。
他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奚楚归的名字,无奈向旁边喊:“简允……”
突然被点名的简允不敢接话。
攥着谢闻道手腕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对方俯下身,近乎冰冷的声音响起来:“怎么这位小公子……这么像我的一位故人。”
“我……你认错人了。”谢闻道慌乱之下抚摸着自己的面具。
没掉。
他一把挣脱开,转身还没走出两步,一个天旋地转被人抱起来,一步一步颠簸着被对方顺着楼梯抱到楼上。
他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简允和店主小声交代着什么,想反抗却被搂得更紧。
等到进了屋被一把甩在吊着的大床上,整个身体和床一起前后摇摆,他的面具瞬间滑落,一时间眼底混乱,手足无措。
“你……你要干什么……”谢闻道还没起身,就被推倒在床上。
对方的发丝顺着肩膀滑落,在脸上蹭着的时候带着香气,也有点扎。自己的手被三下五除二绑了个结实。
随着面前人的身形前移,阴影遮盖住了自己。奚楚归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从膝盖处不断往上移,到某个地方时停止。
被迫轻呼一声的谢闻道紧紧咬着唇,隔着他的面罩望着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深邃漂亮,只是没有一丝感情。
像是在盯着猎物。
“小公子……你紧张什么?”奚楚归不知是不是醉了,凑近说话的时候带着酒气。
谢闻道被一种奇怪的姿势压制着,大腿微微颤抖,心脏扑通扑通都快要跳出来了,说话都是打颤的。
“你,有话好好说,你别碰我。”
他怕对方是一时醉酒,没认出自己,把自己错认成别人。又怕对方认出了自己,此刻的怪异氛围,让人心中颤栗。
在他身下的那只手轻轻弹了他一下。
对方的手法比之前进步了不少,每一次都准确在他的敏感点上,一点一点折磨人的心智。
谢闻道咬着嘴唇轻喘,眼角的泪顺着滚下,流入耳朵,烫烫的。
就在他快要飘在云端的时候,那只手忽然停住了。对方贴近他的脸,嘴唇相触碰的时候,带着狂风骤雨的狠戾瞬间把嘴唇咬出了血,带着血腥味交织缠绵。
近乎情迷意乱之时,他心中想要逃离,却忍不住贴近,带着自己火热的身躯。
他劝服自己,就再沉沦这一次。
对方忽然停住了所有动作,扯下面具,凑近他耳边,咬着他的耳垂,舔砥着。
随着手上重新的动作,说出的话压抑而又残忍:“怎么,你这是不敢认我?现在可真是如你所愿,我不喜欢你了……但是又发现,挑逗你又不给你,实在有趣……”
在他们身体紧密贴近之时,每一个字落在耳边都格外清晰。
谢闻道手指忍不住颤抖。
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睛,眼泪好像要堵住耳朵隔绝外面的一切声音,他哽咽着。
“既然如此,我们一刀两断不好吗,你又何必把精力耗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面前的人歪头一笑,亲了亲他的唇角。
“不要,我就想看你哭。”
说着他随手扯下床沿上垂落的丝带,几根手指一勾,轻巧缠在谢闻道眼睛上。
巨大的黑暗裹挟了他。
又是遥遥无期的黑暗。
他突然剧烈地颤抖着,死死咬住嘴唇,却又想张口喘气,整张脸憋得通红。
他不是没有一点力气出手反击,而是面前的人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既想温存,又带着恐惧和愧疚。
心脏强烈的跳动快把他逼疯了。
他挣扎着。却不敢用力。
对方敏锐的神经察觉出了他的异常。
钳制住他的手忽然一松,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把扯开他眼上蒙着的丝巾,双手捧住他的脸。
垂头一吻,吻住了他眼角将要落下的一滴泪。
奚楚归抵住他的额头,意识到了面前的人曾经经历过什么。
他痛苦地闭上眼,紧紧抱着身下的人。
“对不起。”他压着声音说。
可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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