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铁柱脸涨得通红，瞪了谢寻一眼，又狠狠剐了林瑾一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到底还是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李村长松了口气，赶紧打圆场：“谢老师，这是林瑾林老师，以后跟你搭班儿。林老师，这就是谢寻，谢老师。”
谢寻这才把目光转向林瑾。
那眼神，像是掂量，又像是审视，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落在他刚刚被马铁柱针对过的、白皙的胳膊上。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往窑洞里走，“进来吧。”
干脆得让人牙痒痒。
林瑾扯了扯嘴角，拎着包跟进去。窑洞里比外面凉快不少，但也昏暗。
土墙，土地面，摆着几张破旧的桌椅板凳。最里头挂着一块掉了漆的黑板。
空气里有粉笔灰和干草的味道，还混着一点……属于谢寻身上的，干净的汗味。
谢寻把锤子放在墙角，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动作间，手臂和后背的肌肉线条绷得很明显，充满了力量感。
林瑾把包放下，主动开口，声音放得平和：“谢老师，初来乍到，以后请多关照。” 任务需要，他得接近目标。
谢寻擦汗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那双深井似的眼睛，这次看得仔细了些。
“苦水村条件差，受不了，可以走。”他开口，话直白得噎人。
林瑾笑了，也是那种不带温度的笑：“来都来了。”
谢寻没再接话，把毛巾甩回肩上，走到教室门口，伸手碰了碰屋檐下挂着的那串东西。
林瑾这才看清，那是一串用金属片和铁丝拗成的铃铛，旧得看不出本色，但擦得很干净。
谢寻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其中一个铃铛，发出“叮”一声清脆的响，在这安静的黄土坡上，传出去老远。
他背对着林瑾，声音混在铃铛的余音里，低沉沉的：
“这里的风沙大，人心杂，不像城里。”他顿了顿，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林瑾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审视，“你这样的，容易惹麻烦。”
林瑾迎着他的目光，没躲。他心里那股被轻视的火，和被目标直接针对的兴奋，诡异地搅和在一起。
“麻烦？”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谢寻，近到能看清对方颈侧滑落的汗珠，“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他看着谢寻黑沉沉的眼睛，故意放慢了语速，声音压低，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
“倒是谢老师，你好像……很怕我惹麻烦？”
谢寻盯着他，眸色深沉，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后退，但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绷紧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孩子们跑近的嬉闹声。
谢寻移开视线，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转身走向那群跑进来的、脸蛋红扑扑的孩子们。
“上课了。”
他丢下三个字，再没看林瑾一眼。
林瑾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下巴。行，硬茬子是吧。
他舔了舔还有点沙子的牙齿，心里那股劲儿上来了。
这个谢寻，和他身上那所谓的“信念”，他偷定了。
至于那个马铁柱……林瑾眼神冷了冷。敢挡他的路，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小白脸扎起人来，更疼。
风从窑洞外吹进来，带着黄土味，也带来了屋檐下那串铃铛细碎的清响。
林瑾觉得，这苦水村，好像没那么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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