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谢寻拧干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走到林瑾刚才整理的书堆前，蹲下身看了看。
“归类错了。”他拿起两本册子，递给林瑾，“这个，放那边。” 林瑾接过册子，没动，看着谢寻：“赵金凤对你挺上心。”
谢寻动作没停，把几本小人书摞在一起，声音平淡：“村里人都这样。”
“哦？”林瑾挑眉，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请你去家里吃鸡，也是村里人都这样？”
谢寻抬起眼，黑沉沉的目光看向他。林瑾离得近，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水汽。
“你想去？”谢寻反问。
“我？”林瑾嗤笑一声，“人家请的是你，谢老师。我算哪根葱？”
他这话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儿。
谢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抓住了林瑾的手腕。
不是昨晚那种带着教导意味的抓握，而是更直接，更带着点说不清的力道。
林瑾心里一跳，想挣脱，却没挣动。
谢寻的拇指，在他手腕内侧昨天被小刀硌到、还有点泛红的地方，用力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指腹刮过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是哪根葱，”谢寻的声音低沉，带着水汽。
林瑾呼吸一滞，感觉被他拇指擦过的那块皮肤，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马铁柱粗嘎的叫声：“谢寻！磨蹭啥呢！拖拉机等着你去公社拉教材！”
谢寻松开了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起身：“知道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经过林瑾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没看他，只留下一句：
“晌午饭在锅里，自己热。针线箱底下有红药水，手上破了，自己涂。”
说完，人便大步离开了窑洞。
林瑾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和粗粝的触感。还有那句“我说了算”，在他脑子里来回响。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炕沿边，掀开那个小针线箱，果然在最底下摸出个小瓶子。
看着那瓶红药水，林瑾心里五味杂陈。
这谢寻，眼睛也太毒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手上什么时候被纸划了道小口子。
他拧开瓶盖，蘸了点红药水，小心翼翼地涂在那细微的伤口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
涂完药，他看着那排被谢寻重新归置好的书本，整整齐齐，像他那个人一样，沉默，却处处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林瑾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心里那股被压制、又被莫名关照的混乱感觉，越来越清晰。
马铁柱是明着来的苍蝇，嗡嗡叫唤，惹人烦。
可谢寻这种不动声色、却处处划定界限的做派，更让他……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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