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在部队待过？”林瑾忽然问。他注意到谢寻捆扎的手法，带着点部队里打背包的利索劲儿。
谢寻打结的手微微一顿，没抬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回来？”林瑾追问。一个当过兵、有见识的人，回到这穷山沟，守着这么个破学校，图什么？
谢寻把捆好的书放到一边，拿起最后一本散页的。那是一本旧字典，书脊开裂，好几页快要掉下来。
“坏了，得修。”他答非所问，拿着那本破字典，像是捧着什么易碎品。
林瑾看着他小心抚平书页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这人的心，难道就系在这些破书烂本子上？
就在这时，赵金凤又来了，端着一碗洗好的沙果，红彤彤的，看着挺喜人。
“谢老师，林老师，忙一下午了，吃点果子解解渴！”她笑着走进来，目光先在谢寻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林瑾脸上，“林老师，还习惯吧？”
“谢谢。”林瑾客气地点头。
赵金凤把碗放在旁边的破课桌上，拿起一个最大的沙果，递给谢寻：“谢老师，给，甜着呢！”
谢寻没接，手里还拿着那本破字典：“放那儿吧，一会儿吃。”
林瑾他伸手从碗里拿了个小的，咔嚓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
“嗯，是挺甜。”他对着赵金凤笑了笑。
赵金凤勉强扯出个笑，又把果子往谢寻跟前递了递：“谢老师……”
谢寻像是没听见，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本字典上，手指小心翼翼地想把一页脱落的插图纸塞回去，但那纸卷了边，不太好弄。
林瑾看着他那笨拙又认真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按住了那页纸的另一边。
“这样，”林瑾的手指轻轻压住纸张，两人的指尖几乎碰到一起，“你再塞。”
谢寻动作停住，抬眼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上。林瑾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还有那深潭底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谢寻没说话，依言顺着林瑾压住的方向，轻轻将纸张塞回了原位。
“好了。”他说，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
赵金凤看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手，和那旁若无人的默契，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把手里的沙果重重放回碗里，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了。
林瑾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纸张、以及几乎碰到谢寻手指的微妙触感。
谢寻把修好的字典轻轻合上，放在那摞整理好的书最上面，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声。
“去吃饭。”他对林瑾说，然后率先走向窑洞外的小灶台。
林瑾跟在他身后，看着夕阳把谢寻的背影拉得很长。他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发酸的腰，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搬书时的胀痛感。
但很奇怪，心里那股因为马铁柱和赵金凤带来的烦躁，好像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像刚才吃下的沙果，酸涩里裹着一点说不清的甜，还有谢寻塞进他手里的那本字典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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