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和火灵会来查看么？”金宝珠问道。
“不会，除了偶尔被扔进来的其他道友。便没见过其他东西了，再后来这里被黑暗笼罩，便是修士进来我们也看不到了。”
金宝珠脑子里冒出一个词，等死。她们和这些散修一样，是被扔在这等死的。
“你们可尝试过逃？”
“我的大小姐，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一般的造化。身上若没有这等灵物，便会逐渐僵硬衰老至死。他们可没办法逃。”贺兰宜将阿巴还给金宝珠，戏谑着道。
“话是这样说，可天下奇珍无数，想必还是有人尝试过的吧？”
那散修叹了一声，道：“有是有的，可那几位道友也不知是逃出去了，还是死在了别处，总之是再没见过人的。”
阿巴连着为两人输送生机，眼见着已经有些萎靡，头顶的绿缨子都蔫吧了不少。金宝珠安抚似的捋了捋它，接着微弱的光和贺兰宜对视一眼，已是有了决断。
二人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默契地一同探寻出口。
金宝珠顺着小心地扶着墙壁往外挪，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修真界就没有鬼，什么鬼也顶不住至纯至刚的灵气，黑暗中更不可能有狗。
极致的幽静和黑暗放大了人的感知，金宝珠凝神，手下的触感很奇异，粗糙，硬质，却又有些脆。她只轻轻蹭过去，手上便会沾上一些碎末。
远处有风声，还有一点泥土的湿润。她们大抵是在某个庞然大物的内部，金宝珠想。
让人意外的是，出口一点都不隐秘，并不难找。只是极致的黑暗让她们误以为会很困难。
“我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
两道音色迥异的女声重叠在一起，竟像是回音一般。
金宝珠道：“你那边怎么样？”
“有风，有一点泥土气息。”
“我这边也一样。”
贺兰宜：“选哪边？”
金宝珠：“走我这边。我真的不能再摸黑过去了。”她说得坦坦荡荡，并不觉得怕黑有什么难以启齿。
是人总会有弱点，怕黑或者怕狗，恐高或者晕血，避开就好，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黑暗之中依稀有一声轻笑，贺兰宜微微颔首，想到对方看不到，又道：“好。”
“二位，好运呐~”不知是谁拉着调子说了这么一句。金宝珠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一是贺兰宜已经查过，这里的修士不下百数，只靠一个阿巴根本救不了这么多人。
二是修仙之路，生死自负，每个踏上这条路的人都该有此觉悟。贺兰宜知道，所有在这等死的修士都知道，金宝珠也知道。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路上险阻无数，众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金宝珠灿金色的眸子在暗色之中闪过一抹流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在黑暗中前行，这条道曲折崎岖，极不平坦。金宝珠自从穿越后便再没走过这样的路了，脚下不知被什么软绵的东西绊了一下，金宝珠猝不及防间一个趔趄。
但化神修士是不会摔倒的，她稳住身体幽幽道：“真的太黑了。”
贺兰宜指尖火星闪了一下又熄灭，她无声叹一声，主动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轻声道：“走吧。”
金宝珠：“其实你可以牵我的手。”正好试试她是人是鬼。
……
贺兰宜没好气地扣住她的手肘，道：“快走。”
“好哦。”
这条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视觉被蒙蔽之下，对时间的感知似乎也没有那么灵敏了。金宝珠记不清过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点。
光点呈白色，在极致的黑暗之中显得极为突兀，金宝珠不自觉地闭了一下眼。她心下一惊，又飞快掀开眼皮，同时在心里庆幸，还好贺兰宜看不到她眨眼，也不会去注意这些小事。她曾观察过，修仙者的眨眼频率与凡人根本不一样，甚至高阶修士可以数年不合眼。
贺兰宜没这个毛病，她比金宝珠更快看清那光点是什么。那是一只璀璨到发白的金灵，掳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修士，不知道要拖到哪去。
她见机得快，反应动作更是灵敏迅捷，她抓着金宝珠将人往怀中虚虚一带，脚下结界平地而起，狭窄的蓝色法罩将二人严密护住，一丝气息都没泄露出去。
那只金灵无知无觉地自他们头顶飞过去，一场危机好似就这么解除了。
金宝珠下意识地向后靠了一下，然后呆立当场，贺兰宜那本该软弹的胸部瘪下去了。
瘪下去了！！！
金宝珠头皮发麻，只觉一股冷气从天灵盖灌下来，妈的她到底是被什么人抱在怀里？
偏偏那人还没自觉似的，将她往一边带了带，压低了嗓子跟她说话，悠悠的气声自头顶晃下来，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扫过耳边。
“等它飞远就没事了。”
金宝珠算着那金灵的速度，耐着性子在心底默默计数，271、272、273，差不多了。她身体微动，借着缝隙往后看，那冥灯似的金灵果然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似是在附和她的话。顺便往人怀里蹭了蹭，没办法，这地方古怪得紧，除了光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凭着感觉触碰到了那人肩头，金宝珠调动为数不多的灵力，转瞬间化出一把锋利的精金匕首，趁人不备果断抵上“她”的脖子。黑暗之中匕首光华不显，但利刃上森寒的杀机已然逼近了这个所谓的贺兰宜。
“贺兰宜”转瞬之间被人压制，女子手上的温柔和匕首冰冷的刀锋一齐贴在颈侧，“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哪个更让人心动神荡。
“说你是谁，不说我就砍下你的头。”金宝珠眉目冷峭，言语肃然，丝毫不见之前说你可以牵我的手时那般温然自在的语气。
这假冒的贺兰宜竟还有心情调笑，只道：“若我不说呢？”
刀锋骤进三寸，毫不犹豫地割开了她的皮肤，金宝珠用行动回答了她的疑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
“两日不见，大小姐竟学会杀人了。”
那与火灵如出一辙的蓝光复又亮起，只是这次不为隐匿身形，十分明亮，金宝珠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环境，也看清了那个人。
是叶飞光。
他一身落拓黑衣，头发随意挽起，玄鞭在腰间环出一个细而风流的弧度，斜倚墙面，嘴角噙三分笑。倒不似修竹，反而有几分像开了锋的蝴蝶刃。
他叫她大小姐的时候金宝珠便已经知道了，此刻她看着对方脖子上淋漓的血，颇有些傻眼。
到底是熟悉的人，就算之前金宝珠有些恼他，可帐总要出去再算。没有这样拿刀顶着人脖子的道理，她握着那把匕首，有些踟蹰地退了半步，不太确定地道：“你，你怎么不早说？”
叶飞光不答反问：“大小姐，我冒死救你，怎好如此兵戈相向？”
金宝珠这时已经静下了心想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藏着掖着好看她出丑。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谁叫你藏头露尾不像好人？我此举实属被逼无奈，还请叶大公子担待。自用灵力止血便是了。”
“若我不担待呢？”
不担待你还想如何？金宝珠到底把那个白眼翻了出去，张嘴便要怼他，见面了不说赶紧跟她互通消息也不说救人，单是藏了身份装神弄鬼的，她还没问罪他呢。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替了贺兰宜的？秘境的隐情你们查清楚多少了？”
金宝珠举着匕首忘了放下，一连串地将自己的不解跑抛出去，至于跟叶飞光的帐她暂且记下了，等出去后必要他好看。
“附耳过来。“叶飞光道。
金宝珠不疑有他，点点头靠近他。不想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叶飞光将人拉过来，低头凑近那把沾了他血液的匕首，舌头一卷，金刃上面有些黯淡了的血红转眼消失。
金宝珠一个后跳挣扎开，骂道：“你脑子有病不成！”
叶飞光摊手：“我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可别浪费了。”
他俊秀的眉眼在这幽光之下显得有些许绮丽诡谲，金宝珠心头狠狠一跳。她就知道，之前所见的叶飞光只是第一层。在这个他空前强大，对付所有人都易如反掌的秘境之中，他正缓缓卸下最外层的保护色，开始显露一些真实的性情。
他中正坚韧的外表下，是毒蛇一般的机警，是顶级猎食者所特有的游刃有余。
金宝珠缓缓笑起来，这很好。
天命之子之所以特别，一定不是因为他们表面上那层仁义和光明正大的外壳。她对他能拿到琼光灵液这件事更有信心了，对他的身份也是。
金宝珠心下满意非常，不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依我之见，我们不像是俘虏，倒像是祭品。”
“那么，秘境之中是谁需要祭品呢？”
叶飞光抚掌：“我也有此猜测，想来唯有这秘境之主能够驱动两种灵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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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色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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