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佬怪见到奄奄一息的少女,眉头紧蹙,“她如今就是个凡胎□□,你怎会让她伤得……唉呀。”
巫山鹤林站在一侧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悔恨自己不应带着她去那杀伐戾重之地,紧紧握住双手,用力到指节发白,重重砸向墙壁,垂下鲜血顺指滴落在地。
阴阳佬怪右掌施法拂过她身,无力地摇了摇头,耷拉着眸子望向巫山鹤林。
他微颤眼睑,泪珠跳跃下来,走过去食指置其人中,她已止息而去。
他抱着已逝少女痛哭,气火攻心,一腔热血模糊了少女的脸庞。
撕心裂肺地哭喊:“鹓扶,鹓扶,你睁开眼看看我,睁开眼看看我……”
毛君子瘫坐在地,泣不成声。
倏然,巫山鹤林伸手欲震碎自己的狼丹随她而去,毛君子上前阻止,“你干什么?”
“狼丹?”巫山鹤林转身紧握阴阳佬怪的手,双膝跪地,哭求救治少女,“我费劲千帆万苦才寻得她,我不能没有她,求求您救救她,求求您救救她,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要我命,只要能救她,我可以不要命。”
“掌司使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阴阳佬怪瞬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极地灰狼族的狼丹有活血化瘀之功效,若是再加上彘族皇族上等的心头血,炼制成丸,可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能。
鹓扶死了十世,每一世巫山鹤林都会抱着她的尸身,引领着她的魂魄前往轮回殿轮回。
段岚烟是其第十世,死后无需再前往轮回殿,自然若是想活命,只可另寻他法。
萧时初初次起死回生,巫山鹤林表面借机向她讨债、波澜不惊,实则是他舍了四分之一颗狼丹,阴阳佬怪拿出仅剩的一瓶彘皇族心头血,这才使其复生如初、有生之望。
也正是因为舍了狼丹,巫山鹤林灵力不如以往,压制疼痛,故作镇定来到她面前;辗转反侧那夜不光是担忧她,更是疼痛难忍,无奈起身往返长廊。
也正因如此,才让那戾祟有了可乘之机,附于将死之人身上,从而伤了他。
“怪老头子,狼丹,上次用我的狼丹救了她,这次一定也可以,快,快,取狼丹。”巫山鹤林打坐于地,准备就绪。
而阴阳佬怪却迟迟不肯动手。
“怪老头子,干什么呢?快呀。”巫山鹤林心急如焚,生怕晚一瞬,她就回不来了。
阴阳佬怪说出实情:“唉呀,缺心头血,彘皇族的心头血,我这仅有一瓶,上次……已用尽。”
“彘皇族的心头血……我这就去寻。”巫山鹤林说完托着沉重的身子直奔门外。
还未等他走至门槛,阴阳佬怪一声“等等”,一瞬回眸,见阴阳佬怪打坐施法逼出心头血置于瓶中。
眼见这阴阳佬怪面无血色,唇角洇血,其灵光由墨白八卦转瞬即血光。
抖动的掌心紧握瓶口,“心头血。”示意巫山鹤林。
巫山鹤林滑跪在其身旁,“你干什么,怪老头子?”
“时间紧迫,取丹救人……你这身子,可还经得住……”话说一半,巫山鹤林合眼坚定道:“来吧。”
若是将疼痛分为十级,打斗伤痛至多划为三级,取心头血可划为七级,那么取狼丹便是十级。
灵法化为无形刀具,一毫一毫地落在其狼丹上,他冷汗涔涔,鲜血洇湿胸口,扯烂手中衣裳,愣是一声不出。
取心头血不过半刻,而狼丹却要耗时整整半个时辰,巫山鹤林强忍着剧痛,即将冲口而出的鲜血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毛君子拿着汗巾不停擦拭着顺下颚滑出的汗珠,瞧着眼前这人竟为了她不惜舍下活命的狼丹,阴阳佬怪亦为了少女沁出心头血,而自己却在一旁无能为力,急得在一旁走来走去。
阴阳佬怪便来了一句:“别晃了,晃得我头晕,你去把我带来的草药拿去武火熬制,但切记,待煮沸后调制文火。”
可算有个差事,毛君子提草药来至后厨熬制,人命关天的大事,更何况那人是萧时初,一刻也不敢松懈,口嚼番椒以此让自己保持清醒,心里一直嘀咕着,萧时初你可要活着,我们还没有完成计划,不准你死……
脑海里全都是萧时初血迹遍身的情景,一边添火一边抽噎,紧闭双眼,霎时浮现一名女将仙驰骋疆场、挥汗如雨的画面,那人身形似曾相识。
他侧颜一怔,猛地睁眼,喘着粗气,那女子是谁?我又是何人?为何会有如此记忆……
一系列的疑问涌上心头,一时忘了自己仍在不停地嚼着番椒,其在口中**滚烫,舀起一瓢水喝了下去。
此时,一只土拨鼠从门槛外钻洞至后厨,放下金鳞蛇胆便想钻洞折返,掩耳盗铃,捂住耳目自己听不见声响,便以为他人瞧不见他,更听不见其钻洞的声音。
真是傻得可爱,憨憨地一股脑地往前冲。
不料被毛君子瞧见,揪起四肢扑腾的土拨鼠,“说,你在药壶里放了什么?”
毛君子瞪大的双眼吓得土拨鼠捂起自己的眼睛,尖叫求饶:“大侠,大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是金鳞蛇胆,雇主说你们需要此药,特雇我送来,其他的我毫不知情,求大侠网开一面,放了我吧。”
“金鳞蛇胆?说,雇主是谁?”
“这我真不知道啊,我只瞧见其背影,素衣飘飘,白绫系丝,仙气十足,应是位仙人吧?”
毛君子仔细回想今夜在醉仙楼阻拦巫山鹤林的白衣人,倒像他口中所说的“仙人”,拦路者,定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将土拨鼠捆在柴火堆,欲将药壶中的药汤倒掉。
但又细想,那白衣人似乎并未有除掉萧时初之意,重新将药壶放置火中,传音于阴阳佬怪,确认金鳞蛇胆有无毒性。
“金鳞蛇胆为解毒祛肿抗菌之效能,加之锦上添花。”
毛君子这才松了口气,目光转移至土拨鼠身上,捂脸面壁的他甚是可爱,“嗐,你转过身来。”
浑身哆哆嗦嗦,嗓音颤抖:“大侠,您饶了我吧,我就是个跑腿的,其中内情我并不知啊,我上有老下有……我还未娶媳妇儿呢,您不能断了我老土家的香火啊,后继无人,祖上无光。”
这是一只化成人形尚不稳定的土拨鼠小妖精,本就妖根不稳,见到毛君子穷凶极恶的模样,更是慌得一时忘了化形。
毛君子轻咳一声,佯装恐吓:“再不转身,真让你后继无人!”
土拨鼠即刻转身,从指缝间观察毛君子的神情,化成人形,果真如真身一般,敦厚憨傻,体形如球,扭扭捏捏地走上前来,不情愿地掏出雇主给的赏钱,全部双手呈上。
“大侠,这是赏钱,一百颗灵石,我不要了,放我回去吧。”
毛君子瞧了瞧灵石,瞬即抬眸盯着他,那犀利的眼神,吓得土拨鼠扯开裤兜,“真的没有了,真的……”零零散散掉落一些金银珠宝、锅碗瓢盆,叮叮当当。
那土拨鼠如今尚未学会隐形之法,龇着板牙苦笑,尤为识趣,腿软跪地,将掉落的这些物件推向毛君子眼前:“大侠,这些都归你,当真是没有东西了。”双臂抖落抖落,以示真诚。
“这些物件哪来的?”毛君子不相信这些都是他所属之物,反问一声。
土拨鼠如实相告,那些皆是挖洞从旁处偷来的,偷东西这是他们祖传的生存之计,自然,偷法亦是比旁人高超一流的,以此得来这些瓶瓶罐罐。
毛君子叹气,示意他将这些不属他之物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便让他离开。
土拨鼠一脸茫然,搜刮之物竟不自留,他莫不是脑子有病?
“我脑子没病,一件不落地换回去,绝不绝后,全凭你自己。”随即贴了一张符在其身上,符上写着:掉落即死。
嗯?他能听见我心里的嘀咕声,不管了,先照做活命再说。
土拨鼠捡起后,一件一件地物归原主,随后返回后厨,乞求毛君子把符收回。
那符只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符纸,无任何用处,是民间假道士用来唬人的把戏,其上字是毛君子胡写上去的。
傻气胆小的土拨鼠竟信以为真,按他的话如实照做,毛君子随即又贴一张符,并告诫他:“这张符是专治偷鸡摸狗的,你若再拾起祖传的老本行,这符就会让你魂飞魄散。”
“我……”有苦说不出,无奈应下。
“行,我土钻子,即刻起封箱老本行,今后不再重操旧业,洗心革面、重新作妖。”
毛君子听着更夫“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巫山鹤林应是快取丹完毕,便嚷着外人离去:“原来你叫土钻子啊,这名……挺别致,行了,拿着灵石归家去吧。”
毛君子端着药壶前往萧时初的房间,从门缝中瞧见四分之一狼丹取出,巫山鹤林已无力起身,瘫坐倚在床边,紧牵着她的手。
毛君子推门而入,阴阳佬怪将狼丹、彘皇族心头血与百药汤施烈火之法融为一体,一炷香制成药丸,随即注入萧时初体中。
“最晚三日,便可醒来。”
眼见其身上伤痕渐渐褪去,心脏跳动,指尖微动,眉头蹙了一下。
巫山鹤林喜极而泣,将她的手置于脸边,一刻都不舍得眨眼,守在其身边。
阴阳佬怪从袖中掏出两颗金丹,一颗为己,一颗递于巫山鹤林。
“吃了它,脸色不至于那么难看,若是她醒来瞧见你如此沧桑,怕是……”
巫山鹤林垂眸瞧了瞧这身“血衣”,浅勾唇角,“你说得对,若是小鬼瞧见了,定会吓得不轻。”
吃下金丹,体内患处伤痛才稍有些许缓解。
阴阳佬怪亦守在床边,疼痛到直不起腰杆,毛君子搬来凳子让其坐下。
巫山鹤林眸光聚焦到眼前这位蓬头垢面、不拘小节的怪老头,素日吝啬得很,食碗面都要货比三家并讨价还价,却不多花一分冤枉钱;此外惧怕疼痛,切菜破点皮儿他都要叫上三分。
如今他与床榻上的少女非亲非故,却愿为她不惧伤痛献出自己的心头血,倒让巫山鹤林千头万绪不知所以。
再者,所需心头血须为彘皇族,仅知他无儿无女、无派纷争,一人吃饱了无挂念,真实身份却是彘族皇族。
阴阳佬怪余光发现他正在审视自己,侧目瞧着那眼神阴鸷,便知晓他心中所想。
“这丫头于我有恩,如今她命难垂死,老朽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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