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科后学习压力是比之前都大,考试也多了起来。虽说私立学校的同学都非富即贵,免不了会有陪跑行为,但迟冉的心态不一样了。
她原是想要平平淡淡过完高一的,被安排去国外读书也是母亲的主意,但是她遇见了黎歌。
她想要留在这里。
留在黎歌身边。
又是一次期末考试,她的总成绩到了年级前十。
江昊看着自己的分数,苦笑:“我这破成绩,我爸肯定不会问我的意见,直接把我送去国外了。”
周正溪是体育生,成绩低也无所谓,马上高二就要出去集训。
“昊子,小冉不是也要出国吗,你俩去一个国家还能有个照应。”
迟冉:“谁说我要出国?”
江昊周正溪直接干瞪眼:“什么?!”
苏悠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噢,小冉跟我说过,但我以为你们知道,我就没说。”
迟冉跟葡萄过不去,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必须剥得干干净净,根本没空抬头。
“你是要……要在国内读大学吗?”周正溪差点没喘过气,这个消息属实震惊。
不过看迟冉从高一到现在的成绩飞速进步,也能说得过去为什么下这个决定。
“我们小冉,早就不是一头扑在英语这科上了,全面发展懂不懂?”苏悠揽过迟冉的肩膀,护短道。
迟冉忽然抬起头,一脸真诚:“那你可以帮我补习数学吗?”
苏悠:“对哦,你这个数学拿起来,直接是可以进前三的。”
江昊本以为能和迟冉一起去国外,没想到这下都留在国内读书,有点丧:“都抛弃我了是吧,真不够义气。”
“哎,小冉,你爸妈同意了吗?”苏悠问。
“他们没什么意见的。”迟冉终于剥了颗完整的葡萄,满足的塞进嘴里。
杨思瑜也来找过迟冉谈话,大概是江昊这个大嘴巴说漏了嘴。
迟冉本来是去抱作业的,杨思瑜招手让她过去。“小冉,听说你要留在国内高考啊!”
迟冉走过去,“也是前不久才做的决定。”
黎歌听到要在国内高考几个字,不觉放下了手中的笔。她和迟冉都快要相处了一年,都没听她说起过要去国外这回事。
“你英语那么好,可惜了,”杨思瑜拉过迟冉的手,“国内竞争很大,我可不希望我的宝贝压力太大哦。”
杨思瑜是发自内心喜欢迟冉,这么一个看上去就养尊处优的女生,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怎么舍得折腾自己。
迟冉不好意思的笑:“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怕压力大。”
杨思瑜又交代了几句,才放迟冉走。
路过黎歌桌前,迟冉被叫住。
“还没到冲刺的阶段,先不要熬夜。”黎歌轻声道。
这个小孩最近总是一副黑眼圈,哪怕几次遇见她都不去正视她的眼睛,黎歌仍然能看见她眼底的一片青灰。
“下周我们班要组织研学,该放松还是要放松的。”黎歌看了眼日历,下周二就是他们班组织去离市区二十公里远的小镇研学。
迟冉眼睛都亮了起来,算了算日期,刚好又是中秋节。“哇,那我可以跟黎老师一起过中秋节!”
“黎老师,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可是我们下午就要回城呢。”
“那我们就在护城河那里放!”
黎歌不懂为什么要放花灯,心想是不是又有段时间没有上网,跟不上这个年纪小孩的思想了。
她看着迟冉那么开心,还是不说了。
迟冉本来还想要说什么,黎歌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黎歌拿起来看了一眼,表情就严肃起来:“喂,妈?。”
迟冉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就看了场变脸表演,自知不应该在待在这里,便悄悄退了出去。
黎歌严肃起来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几度,她很久没见这样的黎歌了。
黎歌握着手机出了门,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她选择去天台。
电话里母亲声音很弱,听上去状态并不好。
“妈,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头说话很慢,加上天台的风很大,黎歌捂住听筒,想让声音听上去清晰一些。
“你跟那小伙子,什么时候定下来。”
黎歌沉默,她的反应让对面的人焦虑起来,声音的苍白中带着沙哑。“那孩子人挺好,对你也不错,人家背景也好,你跟了他我也放心。”
“妈,我对他没有感觉。”黎歌还是决定说实话。
“你爸走之前的心愿你不是不知道,我可不希望,我走之前还不能看见你幸福。”
所以,结婚就一定可以幸福吗?
对话还是以不欢而告终。
换做从前,黎歌一直认为这种事情是看缘分,可如今,似乎有些迫不得已了。
要妥协吗?她没办法了。
迟冉回到教室就被江昊拉出去:“走啊,我们学校落叶撒了一地,可好看了。”
周正溪扔了手中的漫画书,跟着跑出去:“走走走,我们下去拍一张合照,这么久了……”
他们先上楼叫了苏悠,四个人才又下楼。
那不是银杏叶,是一种说不出品种的树。它的叶子像猫咪的爪子,完整的一片很可爱。
叶子没枯萎前一定很好。迟冉在心里想。
“看镜头!”江昊举起相机,朝迟冉拍了一张。
“干什么,还带孤立人的!”苏悠不满,“快啊,周正溪,一起拍!”
江昊伸长了手臂,努力把所有人都装进去:“快啊,茄子!”
四个人同时看镜头 ,那瞬间,树上又有几片飘落,缓缓被定格在了镜头。
“等一下,再来一张,我的头发都没理好!”周正溪准备去抢摄像机。
江昊快速拿走:“一个男生墨迹什么,你来抢啊!”
几个人在落叶堆里追逐,脚下大片大片的金黄,无数蝴蝶翩翩起舞。
黎歌正好从天台下来,想要关上窗户,却不经意看见楼下奔跑的几个人。
她没再关窗。
嬉笑声会冲淡些烦躁的。
“我要带一个回去做书签!”苏悠挑了个完整的叶子。
迟冉也认真的选了个完整又好看的,她要送给黎歌。
她拿出笔,在上面写字:要和迟冉做一辈子好朋友!
她这辈子都要跟黎歌做朋友。
这样,会有一天黎歌也愿意跟她讲烦心事。
黎歌在楼上上了课,下来就看见桌上用杯子压住的叶片。
杯中有热水,谁已经帮她接好了水吗。
叶片上有答案。
黎歌皱着的眉头松开,大概是叶片上不好写字,字迹歪歪扭扭。
虽然没有落款,但她心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她抿了口水,心里很暖。
她没说错,迟冉就是小太阳。
这是老天给她的礼物吗?
她又何德何能能够让太阳照向她呢。
那片叶子被小心用胶带缠绕在日历上,本不是什么大件,却让整个空荡荡的桌子多了些人情味。
“哎,悠悠,什么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吗?”迟冉苦恼道。
“怎么,你不开心?”苏悠喝了口奶茶。
这家店他们经常来,都快要成为他们聊天的秘密基地了。
迟冉:“没有,是黎老师。”
“黎老师怎么了?”苏悠用纸巾擦了下嘴巴,认真听她说。
迟冉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这段时间黎歌就是不高兴。
倒也不是这段时间,可能是以前和她没走这么近,没有注意到。
“大人的心思你别猜哦,这很难。”苏悠神秘兮兮的说。
大人的世界跟他们不同。他们的难过兴许是一时,很快会被其余事物转移注意力,但是成年人不同。
他们的情绪是堆砌起来的。
像是一堵围墙,只会随着砖瓦越堆越高变得坚固,要想要被软化,就很难了。
“所以怎么做她才会开心一点。”迟冉用手支着下巴。
苏悠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别人的情绪了。”
迟冉没说话。
什么时候在乎的,好像说不明白一个确切的时间点
但是,那个生日愿望,许的不是自己,是希望黎歌能永远开心。
原来她早就察觉她的不快乐。
“因为,她是我的救赎。”迟冉想了很久,开口道。
救赎这个词语再贴切不过了,没错,就是她的救赎。
当这个词语被说出口,她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她怕苏悠觉得她太矫情了,但的确也是这样。
苏悠没有笑,她是清楚迟冉家里的情况的。肉眼可见,迟冉是比从前要开朗不少。这些,也是在黎歌来接手他们班之后。
迟冉之所以告诉苏悠,是她知道苏悠会理解她。
她直言不讳。
“所以,我不希望,她不开心。”
她让自己的世界重见天光,那么她也会尽己所能去照亮她。
不管这束光能量有多大,她都要毫无保留送给黎歌。
“这个其实我也不能给你方法,毕竟我没有和成年人打过交道。”苏悠如是说,“但我想女生都不会拒绝真诚的人。”
迟冉足够真诚。
苏悠不想迟冉因为这个多想,赶忙转移话题:“我们家小冉这么好,谁都会忍不住靠近的。”
从那天起,迟冉跑办公室更加勤快,帮忙拿书,不光自己班上,还要连着隔壁班一起抱上去。
有好几次隔壁的课代表都向黎歌表示自己什么事也干不成,黎歌也只能无奈的笑。
每次黎歌一进办公室,桌上一定会有一杯热水,一开始是白开水,后来水面上会飘一片柠檬。
迟冉喜欢柠檬,她觉得这样更好喝。
偶尔是一张纸片,上面画一个大大的笑脸。
黎歌也跟迟冉说过,不要太累,隔壁班的书就不用抱了。
但迟冉都会说“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不应该互相帮助嘛?”
一句话就轻易说服她。
他们加微信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聊天的频率很少,不外乎就是节假日发一句祝福语罢了。
迟冉打字:黎老师,古镇冷不冷,要带什么衣服?
黎歌忍不住笑,就去半天,跟要去度假几天似的。
她打字:一件外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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