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迈着端庄的碎步朝府门走去,封凝与紫荆跟在后头,远远就瞧见葛昆嘴里叼着个草根,优哉游哉地吹着口哨。
似他这般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若非投对了胎,有一个站对队的老父亲,现如今还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挑大粪呢,怎么还敢到别人的家门口放肆?
封灵若非顾忌将军府的颜面,早就狠狠朝地上啐一口了。跟这种小人浪费半句口舌,她都膈应得反胃。
见颇有姿色的姐妹俩一路走来,葛昆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封凝会在里面躲着不出来呢。她愿意来自取其辱当然好,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封灵抿了抿唇,心中暗暗想道,当年楚尘双腿残疾,浑身烧伤,这才让大理寺卿一职有所空缺,给奉承皇后一派的葛父钻了个空子。否则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穷酸秀才,怎能平步青云,当上这呼风唤雨的京官呢!
吕文宣带人大闹翊王府的事情,朝中有不少人已听说。至于这消息是谁散布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们只知吕文宣折腾了一溜十三道,却连江淮一面都没见着。
这文武百官的心里就更犯嘀咕了,难道翊王殿下是真的有什么不测?这封凝的命格也太硬了,连翊王那样的狠角色都招架不住。江淮的死讯对于众人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东厂宦官西厂锦衣卫,皆是狼子野心不怀好意。朝中肱骨大臣三朝元老眼瞧着时局动荡却无能为力,原想着早晚有一日这废太子还能东山再起,谁曾想现在命都没了。
禹王虽说性格和善,可说到底心思单纯,涉世未深,朝廷上的勾心斗角,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皇后也觉得这是个机会,若江淮真死了,储君之位便没有悬念,定会落在禹王身上。故而,她今日遣着葛昆来探探封凝的口风。
江淮到底是她养大的,她知道江淮的脾气秉性,也知道他城府极深。只有确定他真的死了,皇后才能在皇上面前重提立储之事。
封凝是江淮的枕边人,日日朝夕相处,若江淮的死有诈,想必她应该能察觉出几分端倪。葛昆把皇后的话都记得牢牢的,眼神瞟向不远处的封凝。
上次她与江淮当街让他难堪,在那么多百姓和自己同僚的面前,让他丢尽脸面。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有皇后给他撑腰,他还会怕护国将军府这个空壳子不成?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诸方势力各怀心思,这才有了今日登门拜访这一出。
“封二小姐,翊王侧妃,葛昆这厢有礼了。”
封灵冷哼一声,装的人模鬼样的,这肚子里说不上有多少花花肠子呢。装出这副难看样子做什么,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葛公子,我将军府与你葛家素无来往。不知你今日前来,到底有何贵干?”
葛昆坏笑一声,那眼神黏答答的活像个癞蛤蟆,旁人见了便心生反感。他将嘴里的草根吐在地上,用手指轻轻地挖了挖鼻孔。
“多日不见,翊王侧妃的气色还是那么红润可人。只是翊王重病在榻,你还浓妆艳抹,葛某就替殿下担心了。这颇负盛名的京城第一美人,该不会趁着自己男人起不来的时候,就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吧?”
葛昆砸吧砸吧嘴,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目光,“不然,怎么就谁也不知会一声,自顾自搬回将军府来了?莫非是为了方便与情郎私会……”
“住口!”
封灵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她早知这个泼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没想到他竟如此没羞没躁的,说出这样下流的话!
眼见着周围凑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封灵的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了。这街坊邻里都围过来打听两句,等着拿这档子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封凝更觉芒刺在背,若有个地缝她都恨不得钻进去躲起来了,可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退缩了。
她的忍让,只会让那些小人觉得她是心虚了。
朝代更迭江山覆灭,人们总是把这一切归咎到女人身上。为了掩盖男人的昏庸无能,就强安红颜祸水的罪名给美人。
江淮说的很对,不是她的错。
凭什么别人的伤痛,要怪到她的头上!今日葛昆说她与人私通,明儿说不定还有更难听的。她若一直本着清者自清的心思,只会被旁人越描越黑!
封灵早已按捺不住,可作为持家长女她不能口不择言,她回眸给了紫荆一个眼神。
虽然她得端着大家闺秀的姿态,可丫鬟不必守这规矩。
紫荆立即心领神会,指着葛昆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公子人模狗样的,说的却是满嘴屁话!翊王和我家小姐情投意合,举案齐眉,这样的好姻缘岂容得你来诋毁!”
葛昆被骂得狗血喷头,没想到几个女人竟敢还嘴反击他,他咬了咬牙道:“主人还没说话,一条狗敢对本公子狂吠!你们护国将军府就是这样的家教,纵容下人如此无礼?今儿我算是开了眼啦。”
紫荆转头就从门后边拿出了笤帚,朝着葛昆挥舞过去,那灰尘带着脏东西直接糊在葛昆身上,唬得他连连后退,差不点从那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去。
她双手叉腰,将扫帚往地上一扔,居高临下地盯着葛昆,道:“翊王殿下贵为亲王,护国将军府官拜一品,我家小姐岂是你这个宵小之徒能污蔑的?若识相的就赶紧滚开,否则我就放狗咬狗了!”
久久不言的封凝朱唇轻启,道:“葛公子,你所说之事完全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我与翊王乃是圣上赐婚,你这般诋毁我的清誉,莫非是质疑圣上的决定吗?”
葛昆咽了咽口水,对付她们几个女人,他可以捡难听的说。可封凝现在搬出了皇上,他就得慎重点了。
父亲毕竟在朝为官,若是什么不该说的话,被人传进圣上的耳朵里,那可就遭了灾了。
现在围观的百姓这么多,他不能掉以轻心。葛昆攥了攥拳,可要他再咽下这口恶气,他也做不到。
“侧妃不必拿圣上来压我,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今日是奉皇后之命来探望你,只想知道翊王病重你却一声不响搬回娘家的缘由!”
此言一出,众人都议论纷纷,那些人交头接耳,不停地议论着封凝和江淮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
明明敲锣打鼓过了长街,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怎么这转眼间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封凝抿了抿唇,仍旧面无波澜,江淮的话在她心中浮现。
“别人说你错,你便觉得你错了。旁人若说你该死,你是不是要自刎谢罪?”
他教会了她,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但凡她问心无愧,这个腰板就能挺得直!
“葛公子,我与翊王殿下一切都好,劳皇后娘娘记挂了。如若你们关心殿下,不如就亲自去问问他,真相便可明了。”
葛昆心头一惊,封凝竟如此坦率,江淮的死讯莫非是假的?皇后娘娘对他委以重任,他必须要搞到最准确的消息,不能让她失望。
江淮那个病秧子,就算不死离咽气也不会远了!葛昆抖落了一下自己衣裳上的灰,一脸不屑的看向高处的封凝。
“啧啧,我是什么身份,能见得着翊王殿下的尊容么?就连锦衣卫指挥使吕文宣吕大人,他都被翊王拒之门外。”
围观的人不知谁说了一句“这,这翊王殿下谁也见不着,该不会已经被封家三小姐克死克吧?”
周围的听着这个判断,纷纷跟着说道:“诶呀这位兄台言之有理啊,说不定就是这样子,所以封三小姐才回来了,想着过两日翊王薨逝,也怪不到她头上了。”
“最毒妇人心呐,怎么还有这么凉薄绝情的女人,自己的夫君都快要病死了,居然不管不问就回娘家来了!”
封凝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她所料的果然不错,这些人最喜欢凑热闹。
只要有一个靶子,谁都想来射一箭,高谈阔论来显示自己的过人之处。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不断闪过她与江淮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与江淮已经和离,再无任何关系。虽然现在她直接告诉大家,江淮是诈死,便可驳回悠悠众口。
可江淮的计划就会付诸东流。
她张了张唇,还是说不出口。她曾深切地对江淮动过真情,她无法亲自毁掉江淮的心血。
不管他是如何对待自己,封凝始终狠不下心来。她都有些厌倦这个心软的自己了,可她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罢了,再忍这一次。
“葛公子,翊王殿下他……”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他从房檐下飞身而下,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面色坚毅,挡住了身后的封凝,冷声说道:“翊王殿下到底如何,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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