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许林

隔天,天尚未彻亮,陆冕红着眼睛将陈路白从床上拖起来。

陈路白揉着困顿的脸,“鸡都还未晨鸣,让我再睡会儿吧。”

“赶紧的,我一晚上全部都写完了,你快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陆冕期待地望向陈路白。

陈路白眼睛都睁不开,想着他还要送陆冕回京,顺道让秦虎套了马车,提前上路。

摇晃的车厢内,陈路白翻看起了陆冕给他的手稿。

陆冕表示,炸裂的剧情才能够一炮打响。

近年来境边战事频起,战场离京都人们虽远,可为远持军队增加的赋税确实落到了每个人的头上。

税收增加了两成不止,许多物价也连年攀升。

外有鞑靼倭寇侵犯生灵涂炭,内里还受宦官弄权水生火热,天子脚下,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关起门来骂。

世人最恨什么?

乱世贼子、奸臣当道。

北境鞑虏、逆寇横行。

东厂在京都城里可还到处插着眼线,陆冕不敢指名道姓,但是指桑骂槐,作为文人的他不要太擅长。

主角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的方丁山。

方丁山生的蜂腰猿背、粉面朱唇,不仅受女子青睐,也多受男子追捧。

他时常周旋在男子丛中,享受他人的奉承殷勤,终日沉沦于情爱之中,待男子挥之即来,呼之即去,青天白日行那苟且之事。

对于那些有色篇幅,陆冕知道不能正大光明写些淫.词浪语的,所以底下特意贴心地加了一条小字标注——

具体内容,非文所能尽述,欲知详情者,宜另购之。

向来享受情.爱的方丁山没想到会吃了亏,他只不过逗弄一个新面孔,那男子却当方丁山同意想要用强,被方丁山拳打脚踢直接将人打死。

哪知那男子舅爷是当地知府,下令追缉,追至了方丁山家中将其活活杖毙。

“……死了,你是在逗我吗?”

陈路白看到这里,有些无语,就算主角不是个好人,那下线的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陆冕:“你继续往后看。”

陈路白又向后翻了一页,就见陆冕在下一回的标题写道——方丁山愤心有怨,生而为鬼。

……很好,情爱话本成了灵异怪志。

大概是因为成了怨鬼,魂魄无法.轮回。

方丁山想报仇,可知府一家早已升迁,家中父老也竞相搬离,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困顿于此,不免夜夜坟茔悲歌。

害的附近的住民一个个都瑟瑟发抖,请来了老僧与他的徒弟超度。

小僧嫉恶如仇,势要将恶鬼杀尽,却在岸边偷窥之事,因一面而**丛生。

一人一鬼,本该是势不两立井水不犯河水。恶鬼爱恨恣睢,与小僧两相拉扯,竟然让小僧佛心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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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双目虽瞎,心有天眼,一下便看穿了小僧与他的徒弟有前世宿命。

上一世,一个是九千岁,一个是朝堂弄臣,自小青梅竹马互诉情意,却阴差阳错进入朝堂,争长竞短斗得腥风血雨,临死前互相诅咒对方。

上苍悲悯,降罚以警。

一人历经人世炼狱之苦,另一人化为僧,日诵佛前忏悔。

老僧看透,他们若不在这一世将纠葛的宿命斩断,还会生生世世地纠缠下去,届时必定又是腥风血雨。

老僧舍身求法,逆转时空回到他们的第一世,只求将所有的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陈路白:“……”

原来实在这儿等着,宦官前世作孽,后世遭人玩弄做鬼也不安生是吧。

陆冕补充:“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题材,天道因果宿命使然。喂,你这什么眼神,别不相信!”

“行吧,那我姑且再看看。”陈路白努力让自己接受庞大的剧情量。

陆冕自傲道:“你看我之前卖出去的哪本小说不是名动京都,要相信我的能力。”

时空倒转回到了他们的第一世,老僧化作蠓蚋,而戏外的看客们也开始以老僧的视角进入故事中。

看客可以操纵着老僧的一举一动,影响后续的剧情发展。

像是现在,陈路白就卡在了一个选择前。

鞑靼犯境,迫使方丁山的前世家破人亡,现在有两条路放在陈路白面前,一条是为求生存自宫成为宦官,一条是成为流民加入军籍。

都重启人生了,陈路白丝毫未有迟疑地直接选择了第二条路。

方丁山从军,靠着他的聪明才智,很快就从一个小小的伍长,成为了做到了千总,率下三千人,追击外敌斩杀数百兵将。

正值他将升任中军时,遇上了贬至边境做县官的昔日好友小僧,小僧一家与方丁山为同窗好友,却在城破之日独自求生见死不救,仇恨瞬间蒙蔽了他的双眼。

问题来了,小僧的前世该不该杀。

陈路白心道,来做选择题,那这当然是选择杀了,以绝后患。

翻过一页,上头寥寥几句——武将杀官,斩立决。

陈路白:“……”

老僧求法失败,恶鬼诱捕小僧将其拆吃入腹,两鬼双双把家还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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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白呛的两眼一翻。

陆冕笑嘻嘻,看他就知道抽中了坏结局,让陈路白不要气馁,他还做了七八种不同的故事线,可以供陈路白挨个赏鉴。

于是陈路白一路从方丁山身死到半死不活,再从一死半残,到两人一起残。

“你到底有没有正常的结局?”陈路白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发出疑问。

好歹来个正常一点的,不然这戏本子演起来万一被人砸场怎么办?

“当然有。”陆冕说。

“那你写哪儿了?”

陆冕回道:“就你选的第一个呀,两人直接死在了边境,都不用在朝堂上霍霍百姓,还不算完美?没有什么不比山河安定更加实在。人啊,不能只看表面,这个故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为一己私欲个人情仇将家国放置脑后,是没有好下场的!”

情恨、前世、家仇、佛偈、朝堂……

陈路白看陆冕的眼神变了,庆幸这人还好不是厨子,也不管味道如何什么料都敢往菜里加,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

“哪会呢,我最后还写着总结呢,保准一清二楚。不说了,我到地方了!”陆冕赶紧跳下车。

“唉,等等,你这书再拿回去改改。”陈路白趴在窗户上喊。

陆冕坚定驳回:“你让我改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是对我的羞辱!”

也不停陈路白回应,脚下跑得飞快,一溜烟跑进了府学。

陈路白被后头的车夫催着,不好在府学门口多停留,驱车离开。

他按着季明川给的地址,拐进了一处偏僻的院落,远离闹市坐落在小巷深处。

若是不仔细,都不会发现在槐树的背后还开着一处门。

“有人在嘛?”陈路白瞧着门锁,上头厚厚一层的落灰,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

他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位置。

陈路白遇见一个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小贩。

“小哥,问一下,这户人家是否出了远门?”

小贩上下打量陈路白,“你不是住我们巷子里的吧。”

“我来找人。”

小贩了然的点头,“那怪不得,这户老翁早两三年就死了,家里人说是在外地过不来,一直没有人住。”

啊?

陈路白又对照着自己手中的纸条,问道:“那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种着槐树、门口铺着雕花青砖的人家?”

小贩摇头,他在这巷子里住了五六年,每天瞧着脚底的几块转头没有谁比他更熟。

奇怪了。

陈路白送别小贩,走之前还买了一个香囊作谢,不死心,攀着石缝跃上了墙头,想要翻进去看一看。

紧闭的正屋忽然从内推开,走出一年轻的少年。

那少年身量不过五尺,小眼睛矮鼻梁,是落入人群中在也找不出来的普通长相,一身短打袖子高卷,拿着扫帚准备出来清扫。

瞧见墙头做了个人,脸色骤变,抬手就将扫帚朝墙上扔了过去,正击中陈路白的膝盖。

“小贼哪里跑!”

陈路白脚下一滑,直接从围墙脊头上摔了下来。

少年见状连忙抓住陈路白的双腿不让他逃跑,余光撇见地上的碎瓦,用尖锐锋利的一角抵着陈路白的眼睛。

“说,谁让你来这里的。”

“轻些,我的手!”

“再不说小心你的眼睛不保。”

“唉——是我娘子,我娘子告诉我这个地方的!他让我来找一个叫许林的人!”

陈路白身形一抖,心想这少年不愧是季明川的同伙,年纪轻轻下手狠辣,忙道:“这都是误会,你放开我,我娘子与你还是熟人………”

“你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少年皱眉,显然觉得陈路白是在狡辩拖延时间,“我不认识什么女人,别想和我套关系。”

他发现陈路白的手正往后腰摸,以为是要拿出什么武器,手下不停抵着陈路白的眉骨划出一道血线。

“干什么!不要乱动!”

陈路白手肘被少年轻敲,握着的卷轴失手落在地上。

少年脚尖一翻,勾着踢到了手中。

见不是什么刀枪棍棒少年松了一口气,但他也不敢懈怠,生怕卷轴之中藏着什么毒气暗器。

少年找了块抹布,堵住陈路白喋喋不休的嘴巴,甩手抖落卷轴,一幅让他辣眼的偷窥沐浴图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淫.棍。”

少年暗骂陈路白竟然随身携带这等低俗的画图,却在看到画面中心正于湖中戏水的男子时大惊失色,连手中的瓦片也握不住“哐当”落地碎成了几片。

他注意到画卷的右下角树从中,隐藏了一个红色的“明”字印记。

试问宫里还有谁姓名里有明?

还有谁敢单用一个“明”字做印记?

除了司礼监那要人命的祖宗还有谁啊!

许林“嗷”的发出震天尖叫,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小脸顿时垮得跟死了娘一样,膝盖一软噗通跪倒趴在陈路白面前。

“谁家娘子会是男的啊!!!”

听那波棱盖清脆的撞地声,陈路白眨眨眼。

看这样子,娘子应当是比许林高很多级别的上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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