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盛沿着房脊疾行,他一个纵跃身形拔高,瞬间飞至了树上,脚下又点着树枝借着力,犹如轻燕飘忽地落至沿街店铺的屋檐之上。
向外远眺,街上满是熙攘来往的人群,远处爆鸣锣鼓声赫起,已经有舞龙队伍率先出发,周围簇拥着不少百姓。
萧盛正待细看,突觉身后一凉,只听得破空声倏地袭来。
他以极快的速度反手抽出了绣春刀,一道寒光闪过,瞬间劈开了朝他射来的暗器。
“嚓”的一声,那暗器被他用刀纵劈破成了两半。
萧盛心中一跳,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劲,也疑惑地“咦”了一下。
朝着落下的暗器看去,就见半截木签子插在瓦片与瓦片之间的缝隙中,上头还串着一个滚烫冒着热气的东西。
“……”
萧盛蹲下,一股极为刺鼻让人恶心难耐的气味从木签子传来,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赶忙用袖口捂住。
这竟然是半串还没有吃完的臭豆腐!
喜欢用这么搞怪的东西当暗器,萧盛知道他认识的人里头除了一个人,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
“许林!”萧盛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
话音未落,一身粗布麻衣打扮的少年从檐下翻了上来,他嘴里嚼吧嚼吧,一开口便冒出阵陈恶臭味,熏得萧盛两眼一黑。
“你又在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赶紧吐了,也不嫌恶心。”
许林捡起地上只剩半截的臭豆腐,举到萧盛的面前,很是无辜道:“好吃,真的,你要是尝一下也保准会喜欢换上这个味儿的。”
“胡闹!”
萧盛有些干呕,面无表情地后退,他怀疑许林这绝对是故意的,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按照惯例,现在应当在督公身边保护他才对。”
“我正要去,才把陈家那下人甩开,结果没留神失了督公的踪迹。”
萧盛提醒:“我把牙章给了陈路白,让他带督公去留春酒楼,估计人快到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许林轻咳一声:“你见着督公了?”
“……是。”
“哇,之前你好歹也提前和我通个气呀。”许林话匣子瞬间打开,咋咋呼呼道:“都不和我说督公这样,说话也像个娘们,我都不知道督公还会假音,还以为是别人假扮的,害我一见着面没忍住笑了两声,被督公罚着在屋外扎马步一宿。”
萧盛心里有苦,他哪知道九千岁如此忍辱负重,竟然一直扮作女人模样至今,不由得对陈路白更加心生不满。
“别在背后议论,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知道了。”许林吐了吐舌头,俯身冲刺几下消失在了巷子里,“那我先过去,以后有时间细聊。”
——
留春酒楼就在德阳的隔壁,比起德阳还高了两层,占据了整条街最中心的黄金地带。
比起德阳的名气,留春酒楼是在京都之外也是名闻天下的,因着一年只卖1000坛的留春酒,一壶难求。
留春酒多是送进了皇家,紧接着大半又供给了那些达官贵人,接下来的小几百坛,他们还要给年后的各大节日。
以提前预定包厢,低价出售一壶留春酒为噱头,早几个月这里的雅间便在市面上炒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为了争夺一个名额不惜在酒楼门口大打出手。
陈路白被小二带进雅间的时候,底下的一众看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不是说好的楼上没房了嘛?凭什么让那人进去?”
“这哪儿来的土鳖,一个矮子一个瘸子,有钱来留春消费吗?”
“就是,给他们也不把雅间放给我们,怕是里头有猫腻吧!”
“掌柜呢,躲后头做什么,赶紧出来回话!”
护卫相互勾着手拦在门口,这才没有让留春闹得太难看。
“谢谢,把轮椅放在窗边就行。”陈路白擦着汗长吁一口气,突破层层重围才上了顶楼,果然这儿的风景绝佳。
他把牙章给到小二的时候,小二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是周掌柜见多识广知道里头的内情,马上将桌上的牙章收在了袖口里,并且安排着赶紧让人把他们带到楼上。
雅间内里空间极大,两道屏风将雅间隔成了会客和卧榻的区域,在四个角落还防止了冰块,防止屋内的开窗过于闷热。
陈路白站在窗户口向外眺望,只见整条东街上左右都占满了人,各家各户都悬灯结彩,开始庆贺中秋。
在街头,几只金红喜庆的舞狮打前阵,彩扎的龙灯前后由数十人护卫,正敲锣打鼓朝着留春这儿走来。
怪不得留春的位置难求,登高望远,这地方简直太好了,就连龙头脸上的两根长须也看得迎请而出。
陈路白颇为感慨:“要是寻常来这儿,应当要花上不少钱吧。”
他根本想都不敢想,许多人就为了这么片刻的感官快乐,花上几十甚至上百两银子,来这里享受。
在陈路白看来完全和丢银子进水一样,听个响而已,还不如饱餐一顿来得划算。
都来了这么好的地方,那当然要好好一饱眼福,吃回本。
陈路白就着茶水让小二续了两回免费的糕点,一时噎得慌,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跟绿头苍蝇一样。
“……小二、快、给我再来一壶茶水。”陈路白猛锤胸口,不停翻白眼。
季明川甚至都不想看他,他还从来没觉得和人出来会这么丢人,有些后悔一进屋子就摘下了面纱。
“……我喘不过气了。”
季明川本不想搭理,可抬起眼皮见小二还呆愣在原地,不免觉得陈路白被苛待,连带着他也被怠慢,季明川凛然拍桌道:“还不快去,你是想客人死在留春不成?”
小二这才反应过来,将视线从季明川的脸上挪开,见陈路白的脸已经有些铁青了,慌神忙给陈路白续上。
季明川听着陈路白喘着粗气,没多久又生龙活虎地抓着糕点往嘴里塞,就知道他记吃不记打。
陈路白还当季明川也要,从碟子里拨出几块茶点放在季明川面前:“快些吃,可香甜了呢!”
季明川一脸看不惯陈路白死扣的模样,喊来小二点单。
陈路白小声叫了一嗓子,赶忙按下季明川要翻开菜单的手,压低了声音凑到季明川身边:“这儿我上来之前问过了,只有茶水糕点免费,其他的菜可贵了,楼上吃还比楼下贵上三成!”
言下之意,陈路白的钱没带够。
季明川轻松地将陈路白的手指掰开,冷哼了一声道:“记萧盛账上。”
“别啊!”
陈路白觉得他们能来酒楼吃饭,都已经是很走运得亏遇着萧盛,这要是人家回头来拿牙章的时候,还被掌柜塞了一张欠条,那多让陈路白多丢面子。
“我都让你叫一声娘子,你连一顿饭也不愿意请我吃?倒是愿意请一个外人。”季明川冷笑。
“那不是外人,是我的恩公!”陈路白担心季明川误会,言语有些发虚道,“而且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里东西实在有些贵,娘子,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去街上,听说京都城内的小吃也十分有名——”
“不要叫我娘子,你这是知道我无法行走,还宁愿让我在这么多人的街上出丑,吃路边那些不卫生的餐食是吧。”
不是!
陈路白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季明川怎么会这么认为,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都替你想了个省钱的法子,不用你付钱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季明川抱胸,他倒是觉得陈路白急得跟蚂蚁烧着了脚似的样子难得好笑,勾起唇轻声道,“比起恩公,我不重要对吧。”
“不!最重要的自然是你!”陈路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知道就行。”季明川接着翻开菜单,向小二流利地报出了一长串的菜名,“吃饭的钱全部挂萧盛的名头上,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去同掌柜商量。”
小二见得多了,一看便知有话语权的在那高个姑娘家身上,脚后跟麻溜地转了一个圈儿,闪身躲开陈路白上前阻拦的手,身子向后一撤关上房门。
“好嘞,客官,我们马上就让厨房准备起来!”
陈路白顿时丧着一张脸,在榻上来回滚来滚去,一脸的懊悔像,似是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没拦住季明川。
季明川支起一只胳膊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陈路白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还是头回发现陈路白能在一瞬之间,做出这么多种表情。
心情顿觉舒畅,慢悠悠地品着桌上的茶,就连往日用来漱口都觉得剌嗓子的茶叶,这时候他竟也觉得味道嗅起来格外清香。
季明川眯着眼,谁让这傻子连该向谁孝敬都分不明白。
萧盛都还只是他手底下的人,正主当前,陈路白都不知道好生奉承,还分出了闲心去给旁人溜须拍马。
真是有眼无珠、不知道好歹。
也是季明川现在脾气好,要搁以前他功力彻底恢复的时候,这等不识抬举的家伙,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季明川眼神一暗。
啧。
还是欠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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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欠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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