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煊乐呵呵地直笑:“不觉得这样子很有趣?”
不觉得,一点都不觉得,石平抓狂。
德阳背后的人是锦衣卫,这家酒楼不起眼,早年是郁煊放置于京都中的一个探查消息的暗点,石平会通过锦衣卫的密探从德阳那儿得到京都城内的各类信息。
归根结底,所有人都是皇上的棋子,可难不成季明川会去找郁煊的麻烦?
石平干巴巴地吞咽口水,完全能够想象到,季明川街头巷尾听到这出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应当会第一时间冲入宫里找石平算账吧……
想到这石平就一阵恶寒,身形也无缘矮了半分,有些怨念地盯着郁煊在心底暗骂,凭什么锅要让他背。
都这么大了,皇上爱恶作剧的习惯怎么还是改不掉。
“石平,过来。”
“是,皇上。”石平不情不愿地挪过去。
郁煊站定在一个首饰铺前,手指挑起一副金丝玛瑙耳坠,想起了什么一脸坏笑。
“只赐月饼有些不妥,石平,你再替朕去一趟,将这些首饰都一并赏给陈路白,让他也带回家也好与他妻子同乐。”
石平气得胸口当即炸了,咬牙直接吼了出来:“皇上!”
——
内街比起外头许多店铺都摆得是最新奇的玩意儿,只求能够入了皇上的眼。
陈路白来之前,不过是匆匆一瞥,都觉得眼花缭乱。
薛掌柜见戏台子步入正轨,摆手让陈路白出去玩儿,都来了这里哪能不去逛逛,戏台子有他看着保准没问题。
陈路白笑着道谢,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一条街统共不过几百米,皇上的大部队还在跟前慢悠悠晃,陈路白没有凑热闹的心,拐了身向着相反的地方走去。
摆在店铺外头的彩灯模样造型活灵活现,有的扎成了嫦娥,有的扎成玉兔的模样。
陈路白在一个小铺子停下,里头全是各类样式的折纸灯笼,模样精巧,可价格比起外头街上的也更加贵。
听得店家花里胡哨吹了一大堆,陈路白杀了四成的价,最后满意拿下了一个巴掌大的月亮形态灯笼。
灯笼形态可掬,上面还提了张祜诗的《中秋月》——
一年逢好夜,万里见明时。
陈路白将灯笼的提手拆下,仔细吹灭了里头的蜡烛,将外壳折叠完后,全部都塞入怀中。
店家小哥看陈路白宝贝的模样,笑道:
“带回去给小娘子?那要不再来一盏玉兔灯,这耳朵还能动,过了节摆在梳妆台上也是好看的。”
陈路白琢磨,这算是回头客了吧。
“兔子我要是买下,也能给个便宜价吗?”
店家一听,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料到他这是在陈路白身上赚不到多少钱,但也不摆脸色,只是指着隔壁推荐。
“客官,你要不去旁的铺子瞧瞧,他们那的价格或许更适合您。”
陈路白不把店家暗地里嫌他没钱放心上,在他心里,省钱持家就是好男人。
精挑细选,陈路白在街上又买了一对香囊,香囊底下坠着两颗绿色只有小葡萄大的玉珠,放入掌柜赠的镂空雕花的檀香盒里。
因着中秋当夜,所有人都会在城内通宵玩乐。
为了庆祝这等风光,子时,皇上命人在四宫门外,连放半个时辰的烟花,以供京都城内百姓观赏。
城内的鼓楼开始钟声敲响,人潮之中发出阵阵爆鸣,大家陆续朝着四宫门口的方向挪动。
陈路白也在人群中,本想着早些离开能够去留春与季明川会和,一道登高赏月观览烟火。
结果这帮富家子弟们听着钟响,跟发了狂疾似的,嗷嗷叫唤着朝陈路白冲了过来。
他根本都来不及往外跑,才走了十几米,就被眼前汹涌的人潮裹挟着又被带回了原地。
左右都是人,脚下接连被踩了好几回,抬起脑袋根本就看不到前头,只是一个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再次被右边和他一般高的姑娘家发簪戳中,陈路白郁卒地叹了一口长气,只能认命他这是挤不出去了,耸着肩膀双手抱胸,努力保护怀里的灯笼和月饼不被压扁。
穿着整齐服饰的宫人将烟花筒整齐地堆砌在宫门前,引线从每个烟花桶底下牵出,交缠环绕引至了宫墙角。
待时机一到,有宫人出来用火点燃。
“前面让让,这里还有孩子看不见——”
左边的小姑娘踮起脚无法看到分毫,她哥哥模样的人见状,抬高了嗓子冲前面的人喊。
陈路白闻言准备让出空位,不待他挪动脚步,右肘被那哥哥捏住竟然一起顺着缝隙挤到了前排。
“唉,等一下,你抓错了人——”
捉着陈路白的高个青年向陈路白弯眸一笑,“看你个头不高,还是前面看得清楚,小弟弟,不用谢我。”
谁要谢你了,这还叫他怎么挤出去!
陈路白腮帮子立马鼓起来,他也没求人家帮忙,这人居然如此自以为是,还顺道戳了一把陈路白的伤口,让他更加不开心。
但人家好歹帮他挤到了前排,陈路白就当这人将功补过、两相抵扣,扭过头不再理人。
与民同乐的日子,黄袍加身的皇上站在宫门城墙之上,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都是些客套场面话,文绉绉地感谢着上苍,让本来念书就不多的陈路白头疼。
陈路白听得云里雾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出了神盯着前头发冷,就瞧见远处墙角跟下站着的宫人忽然不见了。
奇怪,按道理那人应该时刻蹲守在引线旁才对,待皇上说完庆贺词立马点燃烟花。
陈路白心道,这人难不成也和他一样尿急了想溜号?
抖着腿琢磨这啰里吧嗦的祝词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忽然眼前的引线被一只浸了灯油点燃的飞箭射中。
引线怦然爆裂出火花,快速燃烧,吐着火舌扑向陈设在空地四处的烟花筒。
登时一片哗然。
左右纷纷拍手叫好,直叫道今年的烟花会,连开场都如此与众不同。
骤然爆响的烟花,犹如火流星直冲天际,在夜空中天女散花,璀璨生华耀眼夺目。
站在陈路白旁边的女孩,连连拍手兴奋道:“哥哥!这箭是从哪儿射出来的,我都没瞧见,好生厉害!”
陈路白来不及捂耳朵,突地被烟花腾空的声音吓得心脏漏了一拍,离得太近了,此刻他根本听不见周围人的说话声。
耳朵嗡嗡的,像是隔了一层膜,所有声响都闷得仿佛是在水下。
陈路白尚未反应过来,发现周围的人突然面露惊恐,作鸟兽散般竟相退离。
“砰”的一声。
橙黄色的烟花照亮了天空,陈路白看到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攀在宫墙之外,脚下一蹬飞速朝着皇上的举刀劈去。
旋即陈路白听到旁人的惊呼:“不好了,有人行刺皇上——”
“狗皇帝,拿命来!”
弯刀在烟火下闪着冷光,蒙面刺客抬手就朝着郁煊削了过去。
石平拉着郁煊的要带向后一扯,根本没有碰及伤到郁煊分毫。
护在身侧的侍卫拔刀相迎,躲在暗处的数十位锦衣卫也纷纷跃出,很快便于这三个刺客缠斗了起来。
刺客眼见着来人逐渐增多,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处于下风,他们边打边退,翻身跃至垛口处准备跳墙逃离。
石平护着郁煊眼底一沉,厉声道:“捉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逃出京都,全都给我留活口!”
原本对准胸口的弓箭手,立刻调转箭头,对着刺客们的膝弯处拔箭射去。
来不及跳下宫墙的一名刺客大腿、肩膀皆是中箭,他“啊”地惨叫一声,又追上来的锦衣卫一记剑柄直锤其胸口。
刺客目眦欲裂口吐鲜血,手中失了力弯刀脱出,打着旋从宫墙上飞了出去。
陈路白面色煞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一道弯刀从天而降,正旋转飞速地朝着他的脑袋劈了过来。
陈路白只觉得眼前一黑——
“路白,路白……”
“陈路白——”
陈路白揉着眼睛,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哼哼唧唧地捂着耳朵左右躲:“不要吵,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可不待陈路白翻身,被人拧着耳朵从床上提了起来。
陈路白的睡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眼泪汪汪地从床上跳起,大声嚷嚷着耳朵疼。
“又把夫子赶走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睡觉,还有脸哭?想哭的明明是我才对!陈路白,你弟才七岁,已经开始背《礼记》、《诗经》了!”
史氏气得头发竖起,满屋子找木戒尺:“条子呢、木板子呢?你小子都给我藏到哪里去了?等着,我今天一定抽死你!”
“好痛,娘,你怎么能打我屁股——”
陈路白赶紧蹿到花架子后头,揉着屁股呲牙直吐气,欲哭无泪,抬头冲着步伐矫健、眉如弯柳的史氏大吼:“本来就不聪明了,再打我,越来越笨怎么办!”
史氏怒:“难不成你脑子长屁股上吗?”
“比喻,这是比喻懂不懂!”
陈路白被骂的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反正不许打我,你要是再打,我就告诉爹!”
“你爹这些日子住在书坊不回家,说了好好让我收拾收拾你这泼皮猴子。”
史氏额角直抽,深吸一口气,又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柔声道:“路白,过来趴下,娘会速战速决,绝对不会让你觉得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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