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这处园子,外头不显山露水,进了大门方看出些门道。
一路走来,皆是层楼叠榭重楼飞阁,雕栏画栋好不精巧,想来郭家花了不少银子和功夫。
郭家这家底,真可谓是巨富。
郭青儿指着湖对面那处空地,“马场不出问题,明年就能造好,姐姐以后如果有时间,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一道玩呀。”
季明川对她还是微笑,郭青儿没觉得自己方才说得话有多么不尊重人,反而继续介绍起了园子里的一草一木。
说起两年一次的诗会,就是郭家给家里人笼络宿州城内关系的地方。
男子们在前头吟诗喝酒,女子们在后方和各类世家小姐夫人们互相吹捧。
“和她们没什么好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和姐姐在一起自在。”郭青儿笑着挽上季明川的手臂,不知味道为何,她见着季明川的模样就心生欢喜,闻到季明川身上的香味,更是身心都要化了。
“那儿人多闹哄得很,我领你去好玩儿的地方。”郭青儿想一出是一出,推着季明川往曲廊钻,她叫来一个丫鬟,“怜儿,你同娘说一声,我乏了不过去了。”
推着季明川到了一处水榭之上,岸边的滁菊开得正旺,丫鬟们采撷下最新鲜菊花,放在炉子上煮茶。
“姐姐,今天真是好看。”郭青儿与季明川面对面坐着,她伸手覆在季明川的手背之上,惊讶地摆弄起来,“呀,你的手居然还大了我一圈。”
手掌大小,一般都与身高作数。
季明川坐在轮椅上只觉得他肩宽头小,上身与普通女子一般高度,还能扮作是女子。
如若站起身,那身量一下子就会暴露无遗。
季明川推开郭青儿的手,端起丫鬟斟好的茶,抿了一口,只当没听见郭青儿这话。
“说什么笑,我这身衣裳还是你送来的,还要谢谢你替我和夫君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适合就好,陈哥哥没说什么吧……”郭青儿听到季明川提及他那矮个子郎君,心内顿时一郁,不过想到他们尚未行礼,便说:“姐姐,你说此次回家是带陈哥哥见父母,我这话说得重,你听了别生气,大陈哥哥这般……你家里瞧见了会不会不同意。”
季明川说:“我身体不好,爹娘自小就希望有人能照料我,路白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他人待我是极好的。”
郭青儿心中一动:“我的意思是,娶亲需要花费的银两可多了,姐姐你不嫌弃,可以让陈哥哥在我家中商行做事儿——”
季明川按下郭青儿的话头,他今日来,就是为的郭青儿昨日承诺之事,双眸微微眯起,嘴角含笑。
“那一来一回得耗费好些时日,容易错过好日子,我不嫌弃路白家贫,只要他人好,什么都可以。”
说到这儿,季明川问起了郭青儿后续船票的安排。
见面前冷艳脱俗的仙子,一颦一笑都牵挂在了这么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上,郭青儿暗暗不快,只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船的事儿,我同大哥说过了,等他有空了回复我。”
“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出发,我们北上路途遥远,还是赶紧出发的好。”
“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你别担心。”
郭青儿言语有些不清楚,转而看到湖上远远摇来了一艘船,又挂上了笑脸,“船来了,我们快些上去吧。”
船不小,但上去的人只有郭青儿季明川,还有一个男仆。
郭青儿介绍这是她从府里小厨房调来的厨子,最善于制作鱼脍。
现场钓上来的鱼肉最是鲜美,取了鱼腹的肉仔细切成片,佐以少于盐、姜丝、葱丝、醋,配上腌渍好的酸萝卜、秋芥泥,再加上各类的酱料,一道简单的鱼脍便完成。
剩余的头和尾巴,舀一瓢湖心水小火慢炖,温润暖胃白稠可口的鱼汤下毒,鲜美地掉牙。
郭青儿见季明川小口品着鱼汤,再配一块鱼生,面露欣笑,心情大好嘉赏了厨子几块银角。
正欲让船夫继续远处驶偏离些人群,就听见有人在朝他们喊。
手摇的小船还未靠近,上头两名小厮已是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
“二小姐,三少爷让人给打了,夫人让您赶紧去前头看看!”
“怎么,他今天没来参加诗会?”
“来了,就是在诗会上被来的客人打了。”
郭青儿吹着气,没抬眼,拂去茶水上头的花瓣,“叫我作什么,我又管不着郭运钟。”
下人道:“这……夫人说,闹事的客人是您请来的,说什么也要让您给个说法。”
季明川竖耳听着下人形容,打人的家伙不正是陈路白,心里一恼,说了让他不要生事,还是给他惹乱。
“是路白打了人吗?青儿,我同你一道去看下。”
郭青儿起身:“姐姐,你身子不方便,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去前头沁春阁的路上,郭青儿有些暴躁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来找我,不就是郭运钟被人打了,都在自家,把人抓起来不就行了。郭运钟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办不下来。”
“本来是三少爷和姚家的二公子打在了一起,然后您请来那客人,拦人的时候,把三少爷的胳膊给拧断了。秦姨娘寻死觅活地在老爷跟前闹……”
郭青儿脚步一停,低声喝道:“胡乱说什么呢,他是我请来的吗?!”
下人被郭青儿骂的不敢乱动,“可是,是秦姨娘问门房的人要来名录……”
郭青儿打了下人一巴掌,“秦姨娘好大的胆子敢诬陷我!我请帖上清清楚楚只写着陈永兰一人,虽说让她可协伴而行,但门口我瞧得清楚,车上只下来了她一人,定是秦姨娘叫这恶人偷偷跟在车后头溜了进来,自己安排的蠢事想要攀扯到我身上!”
下人听郭青儿震怒,双膝哆嗦跪地,磕头道:“是!三小姐!小的该死,是我们没有想明白,没想到门房那几个人竟然有这么歹毒的心,与秦姨娘勾搭在了一起,我们一定撕烂了他们几个的嘴,把他们打发出去!”
郭青儿冷哼了一声,摔袖大步向前走,“人呢,还在沁春阁?”
“夫人已经把他们请离去了澄楼。”
澄楼。
陈路白盯着眼前的墙壁发愣,心理暗悔他怎么就没收着力气,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挡在姚顺前头。
这两人扭在一起,翻出花来也就打青了眼眶。
姚顺咧着嘴,扭着右胳膊,除了他一拳挥空打到了柱子上拧到了手腕,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哈哈哈,你们看着郭运钟那张脸没,想想就好笑,可算是出了一口气,让他一天到晚没事找事。陈弟,没想到你身板子这么小,力气却是极大,真是揍得好啊!”
程金斗注意到陈路白皱眉叹气的模样,拉着姚顺让他快别说了,人不比姚顺,还有一个有钱的爹,现下正面壁犯愁呢。
姚顺不是没心眼的家伙,郭家在宿州城里横着走,谁来这儿都要低着头求他们高抬贵手,且说一个小民,“甭担心,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怎么说你都是为着我才揍了郭运钟,不会让你一个人扛事……”
正安慰着话,姚顺忽然听陈路白捂着脸,他当是陈路白吓得哭了,慌忙道:“怎么了,不是说了有我在,这郭运钟只是断了手,又不是死了。”
陈路白没哭,完全是愁啊。
来之前听季明川说,找的郭家人帮忙有机会登船,这下好了,坐船的计划全泡汤,他现在都没准要扣在宿州城内吃官司。
“好一个不是死了。”郭青儿从门外走来,就听到里头人大放厥词,“我三哥哥能活下来,还多亏你们手下留情不是?”
姚顺听这声音嘴角一抽,最烦人的家伙来了,“郭二小姐。”
郭青儿点了下头,全当是回礼,坐在座上,“姚二公子,您也好啊。”
姚家明面上在北边开当铺,但郭家清楚,姚家的大儿子开设的地下钱庄早布局到了宿州城附近。
姚大公子手段雷厉风行,二儿子这模样不知道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真普通,郭运钟那家伙都看不上眼,郭青儿也连带着看轻姚顺几分。
“不好,我十分不好。”姚顺举起软弱无力的手,“你看看,我这手都伤着了,怎么找你们郭家也得给点表示才行。”
郭青儿没想到姚顺倒打一耙,抱着胸道:“我三哥比起你这伤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
“他活该。”姚顺果断道。
郭青儿:“……啊?”
姚顺煞有其事:“是他冲上来要掐我脖子,这可是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如果没有陈路白救下我,我可就要被你们郭家人害死了。”
姚顺扯下衣襟给郭青儿瞧:“上头那印子还在,这可做不得假,我都被郭运钟欺负到头上,你们还要包庇这个犯人?堂堂郭家,实在是可笑!你们居然还把我们私自扣在这里,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要上私刑!”
“放你娘的狗屁!”郭运钟举着包扎成粽子的手冲了进来,歪着半边嘴地指着姚顺的鼻子骂他,“我那用了多少力道,给人挠痒痒都不够,怎么可能会留印,你别是自己掐着骗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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