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人行

日夜兼程,三人踏上去邻镇的路。

细藤条抽在驴屁股上,驴甩头“昂昂”叫唤了几声,彻底撂蹶不干,把陈路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气得陈路白直揪这头蠢驴的耳朵,只得到一声响亮的喷嚏,外加一脸的唾沫。

“唔……水……水……”

后头的拖车上传来声响,陈路白赶忙取下水袋,浸润了帕巾打湿郭青儿干涸的嘴唇。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倒入郭青儿口中,见郭青儿愁容渐歇,适才舒了口气。

扭头,正对上季明川冷漠的视线。

陈路白尴尬的咳了两声,“哎呀,口渴了吗?我也喂你喝些水吧。”

拖车上,昏迷的郭青儿和手脚无力的季明川直挺挺地排排睡,陈路白还贴心地给二人上头,用白布搭了一块伞盖用来遮阳。

陈路白心虚地回望,只得到季明川的斜眼:“不用。”

陈路白抹了一把脸,席地而坐掏出昨天剩下来的肉干,不舍得喝水,抱着跟树皮一样的鸽子肉干啃。

郭青儿脸上神情复杂,似是被魇住了。

自她受伤后高烧不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日替她处理脚上的伤口,陈路白看久了都觉得隐隐作疼,只觉得连他自己的皮肤也密密麻麻地发烫。

包扎的布条上,红黄交杂的脓液渗出打湿了木板,受伤的小腿肿得足有萝卜粗细胖了一大圈。

郭青儿翻来覆去地喃喃道:“回家……我要回家……”

手段狠毒的少女如今竟然落至如此下场,实在是让陈路白唏嘘,他放缓了声音,也不论郭青儿是否听得到,抚慰道:“好好好,再过几天,我们就到宿州城了。”

似乎真是陈路白的安抚起到了作用,郭青儿急促的呼吸很快恢复了平静。

陈路白嘴上这么说,但他并不准备去宿州,而是朝着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出发。

郭青儿的她状态实在是差劲。

双唇发紫泛白,因为受伤高烧迟迟不退,两颊潮红,身上更加滚烫得可怕,只觉得再烧下去人都要没了半条。

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她还心有留恋,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面容枯槁、脉象短促虚浮,昏迷不醒。

季明川漠然道:“她活不长了。”

“呸呸呸,这可不兴说。”陈路白紧张道,“她不是还好好的。”

这也叫好?

已经两天两夜吃不进东西,喝水喝多了还会吐出来。

季明川现在都能闻到自己身边萦绕着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赶紧的,把她扔了。”

陈路白:“!”

这就有些过于残忍了吧。

陈路白于心不忍,觉得季明川这提议有些冷漠,“到底是女孩子,身上还有伤,半道丢下她,她肯定会死的。”

烧伤会致人命吗?

等到了城里找个厉害的大夫,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季明川:“你哪来的钱给她看病?”

“……省一省,总归有的。要是实在不够,我睡大街也行。”陈路白咬牙道。

从死人身上摸来的荷包,别看荷包外头做的花里胡哨,里头居然没有多少值钱玩意儿!

纯粹就是个摆设!

陈路白把随身行李全都丢在船上,身上根本没有带多少钱,从这儿到东洲又还有好长一段路。

原本贴身存放的三千两银票被烧得只剩下一角,更加让陈路白痛心地滴血。

陈路白叹道:“毕竟我们之后去东洲,还得指望郭青儿。”

季明川盯着陈路白看,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言论。

哎呀,陈路白一拍脑袋,就说他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没告诉季明川。

陈路白摸了下鼻子:“郭青儿答应我,如果我们替他解决了秦乐,能给我这个数!这下好了,路上的花销都不用愁,没准到了东洲还能给我们的小家重新翻修一遍!”

前段时日对郭青儿满腔敌意,这会儿就因为郭青儿给钱,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季明川看着陈路白比划的手指,眉头皱起:“三十万?”

陈路白吓了一跳,猛摇头,要是三十万两白银,他能天天睡在上头不下来,做梦都能乐醒。

“报多了个数,三万。”

三万也好啊,就是三千,也能让他们下半辈子躺赢。

洪爷那干的买卖,一看就是危险重重,陈路白自知他只是个小民,脚踏实地来的好,别想掺和进这等事情里。

季明川在洪爷的身边见过此人,一行人朝着营城的方位逃走,与他们的此刻要去的方向截然相反。

算这时日,定当时抵已经抵达了海边城市,边沿城市人口繁杂,多是外地来此的商贾,简直如米粒落入水中根本无从找起。

季明川不甚理解:“你连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解决。”

“这好办。”陈路白在季明川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和郭青儿通了气,“郭家有大笔钱和田产都分存在了各大钱庄里,由家主每三年变更一次取出的口信。出发前,正好是由郭青儿去更换。秦乐不知道里头的门道,取不出这笔钱,一定会想方设法找过来。”

“你的意思——”季明川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陈路白哎嘿两声,狗腿地给李明川捏腿放松紧绷的肌肉。

手指捏到季明川衣物下遒劲散发着热意、充满蓬勃之力的躯体,不用看都能知道里头蕴含着多少爆发力。

陈路白自信道:“就靠你了,娘子!”

季明川这等武功,简直就是盖世英雄。

对付一个普通人,那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没想到算盘打到他头上,季明川沉下脸,真是几天不收拾就开始上房揭瓦,这家伙现在都开始使唤他做事了。

陈路白手指头画圈圈,圆眼睛清澈地望着季明川,歪着脑袋理直气壮道,“我要赚钱养家,这不还是你当初对我说的呀?”

夫妻一体,陈路白相信季明川,一定可以做到的!

季明川噎住:“……”。

他想要静一静。

忽地感受到身体恢复了力气,再也不想忍耐下去,手指弹在陈路白的脑门。

“嗷!”陈路白吃痛。

季明川起身掀开头顶破布头做的伞面,扬长而去。

“哎——娘子,你去哪儿?”陈路白发现季明川竟然能动了,怕他出问题,想要追上去。

季明川体内毒素混乱,身体时好时坏,正常走路的途中,会猛不丁全身无力一头栽倒在地,要躺着休息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好在这现象并不严重,白日毒发的几率少,多是夜晚。

“有事!”

陈路白见季明川往密林深处走,听声音闷闷的,以为他是尿急,忙不迭提醒道。

“你别走太远哦,快些回来,界碑上说距离安山城还有不到二十里,改收拾出发了,不然在晚上前可能赶不到!”

——

进城的时候,好些人经过陈路白身边,还以为他那板车上躺着死人,纷纷绕道侧目,叽叽喳喳起来。

引得城门的士兵过来驱赶,士兵捂着鼻子嫌恶道:“病死的人怎么还往城里拉,你们是想掉脑袋吗?去去去,赶紧给我拖走,小心病灶过给了城里的百姓,快把她拖到后山的坑里和其他尸体一起烧了。”

陈路白知道定是他们误会,赶忙解释他们是带烧伤了的家里人来看病的。

士兵看着路引,又看了看面前的二人:“未婚夫妻?”

陈路白:“嗯嗯。”

季明川:“……”

士兵面无表情左右一撇:“两男的?”

陈路白忙解释道:“不是,这完全是为了安全着想,我娘子长得这么美,出门在外,不得不女扮男装,要不然我担心啊!”

要不是因为为找不出一件合身的衣裳,季明川也不会换回男装。

士兵微微仰头,冷冷道:“哦,还真是好高一女的啊。”

陈路白急了,捅了季明川一胳膊肘催促道:“娘子,你别害羞,快同士兵大哥说句话呀!”

陈路白看着季明川嘴巴微微一张,沉默了片刻,季明川切换成了温柔的女生声线,垂眸慢吞吞道:“是的,陈路白是我的夫君。”

士兵:“……行吧。”

检查完郭青儿,在察觉她身上没有任何其他明显症状之后,士兵将他们放行。

陈路白还想问问城门口的守兵为什么这么紧张,难不成是安山城力有时疫,被人流裹挟挤入城中。

一走到医馆前,却是大门紧闭、闭门谢客。

陈路白诧异现在不过寅时,这个点就打烊了?

“有大夫嘛?我这儿有被烧伤的病人急需医治!”

陈路白“哐哐”砸门,趴在门缝里往里瞧。

里头没有点灯,努力贴近耳朵去听,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季明川抬脚踩塌了门口青瓦砖缝里,因连绵的细雨寸高长的杂草,身处闹市却无人自理门前,“看样子,医馆有两三天没有人来过了。”

陈路白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问路人都说何耀堂是安山唯一的医馆,连这儿都不开,我们上哪儿去找大夫。”

对街靴鞋铺子的老板正准备收摊,探头探脑道:“你们……是来找医师的?”

陈路白闻言心中腾起了希望,急切问道:“老板,你知道何耀堂的大夫们都去哪儿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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