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抄起手,视线往后头板车上的人身上瞟,打量着二人,片刻后说:“知道。”
陈路白面露喜色道:“老板!那你快些告诉我们消息吧。”
“唉,不急。”老板笑呵呵将铺子前的皮靴布鞋摆开,“你们是外乡走来的吧,这一路山石水里趟的过来,脚肯定遭不住,看看我这儿的鞋子,上好的布料浆成的,保准你们又合脚又舒服!”
陈路白了然,这是让他们花钱买消息,他立马上道地指着被老板塞进他怀里的粗麻布鞋问:“行,这双鞋多少钱?我买了。”
老板五指一晃。
“五钱?”
“五两银子。”
“你这布鞋连个花边都没有,怎么敢叫价五两?!”
陈路白脑门上难不成写着冤大头?
老板悠然道:“鞋是不值这个价,但你们向我打探的可是救人的消息,这个价格自然不一样。”
陈路白:“……”
这里又不止靴鞋铺子一家店,换哪家打听消息不成?
老板像是知道陈路白在想些什么,拖长了嗓音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你要是想问旁的人,左边那家是我小舅子的,右边这间杂货店是我丈母娘的。我提前和你打个招呼,他们可没有我这实惠价。”
陈路白牙痒痒,这是地头蛇准备强买强卖了。
季明川也是听出了此人的弦外之音,冷冷道:“与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捉着老板的手臂一推一扭,把人按倒在了案桌上。
“你、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安山,小心我叫人了——”老板哀嚎连连,“好汉饶命,轻点,我的手腕要断……”
“闭嘴。”
原本疼的直哭的老板,嗷一张嘴,季明川拿起桌上的鞋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陈路白瞠目结舌。
不会好好说话的人,威胁永远比讲道理更能让他们信服。
季明川看向陈路白:“他太吵了。”
陈路白只觉得被人点名,默默闭上嘴,心道季明川能自如行走了之后,身上的气势愈加惊人了些。
陈路白看老板五根萝卜粗细的手指,掐得血液供应不足,已经开始发紫,有些心软道:“要不你松开些,我来同老板好好说道,我想,他应该知道错了。”
老板哆嗦着腿,眼睛挤得都快直抽抽,不断用眼神求饶,表明他现在知道错了。
陈路白蹲在老板的面前,好声好气道:“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身边还有病人,老板,你也就当自己行善积德,把大夫的消息告诉我就行了,方才你想骗我们的事儿,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老板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嘴里呜呜哼叫,本来就有些胖的身体,像是一只蛆努力鼓涌。
陈路白猜测着老板这是服软:“那我们这可就说好,我现在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可千万不要乱喊乱叫,听明白了吗?”
“唔!”老板点头如捣蒜。
陈路白转头看向季明川,示意他放人,却见季明川手里劲道依旧,抽了根皮条出来,直接将老板五花大绑。
陈路白一愣,眼见着老板哆嗦地更厉害,忙上前想要拦下来。
被季明川推开。
季明川道:“你当真相信他会听你的话?你也听见他说的,这条街前后都是他熟人,正处于县城的主道边,半条街以外就是县衙,他只要喊出声,立刻会有人前来助他。到时候孰是孰非,他只凭自己这天然优势,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陈路白被点醒,“可不送了他,我们又要同谁去询问这医馆的事儿。”
季明川指着远处街角鬼鬼祟祟,张头探脑打量的人,“喏,送上门来的消息。”
——
“兄台,你在看什么呢?”
苏木背着行囊,深深地看了眼医馆紧闭的大门,正欲离开,被身后冒出来的一声问话骇得脚底一滑,一屁股摔倒在地。
“哇,谁——”
陈路白一愣,他这手都还没碰到这人的肩膀上。
又来一碰瓷的?
行囊散落在地,陈路白脚边落下一本书页已经卷边了的《金匮要略》。
陈路白眼前一亮,还以为这人不过就是好事的路人,顿时看着苏木两眼放光。
得来全不费工夫,妥妥的送上门的医师。
陈路白握紧苏木的手感激涕零道:“大夫,江湖救急!”
苏木本来被人吓得脑子糊涂,又被人二话不说地抓住手,让苏木的心砰砰跳的更加厉害,后悔早知道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说话磕磕绊绊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你、你是谁啊!放开我,你、想要做做做、什么!”
这人的力道怎么如此大,想要抽都抽不回来,像是被人用钳子抓住了一般。
两边高墙挡住西斜的阳光,一下子胡同里的光线阴暗了下来。
苏木只觉得命不休矣,两眼一闭,身体滑落在地。
陈路白手足无措地看着季明川,“我可什么都没干。”
哪知装死的苏木鲤鱼打挺,脚底抹了油从陈路白的身边蹿了出去。
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
陈路白扛起郭青儿从胡同里追了出去,“前面那位下大夫,我不是坏人,我有钱,我不会白让你看病的啊!”
胡同里蹿出,哪知苏木迎面撞见一队官兵,又是吓得惊叫连连,这下引来对面一行人的注目礼。
不巧,那堆人为首的可不就是老板,他正指着自己脑门上的大包同官兵告状,闻言看了过来。
瞧见陈路白,指着他的鼻子就是嚷嚷:“曹侄儿,我说的贼人就是那厮,可让我找着了,就是他捣了我的店,还绑架我!侄儿,你快将此人给抓起来严加拷问!”
陈路白看着同老板说话的那官兵,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忽然脸色一绿,那可不就是他们进城门的时候,拦住他们的士兵!
这老板到底什么来头,真和他说的一样,整个城都是他熟人!
曹总兵对陈路白季明川这两人印象深刻,摘下帽子上前询问,就发现他们身边还有一人。
曹总兵眯着眼睛,对着躲在墙角阴影里,正蹑手蹑脚准备溜走的人大喝一声。
“苏木!你好大的胆子!跑走了还敢回来,这几人是不是也是你的同伙。又想对城里人做什么?来人,快给我将这几人全部捉起来!”
苏木欲哭无泪:“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就只是回来拿东西的啊!”
这话一出看上去柔弱书生样貌的苏木,两腿抡得飞快。
“苏大夫,你等等我啊!
眼见苏木跑得越来越远,陈路白扛着个人速度提不上去,他急了,也不管季明川此刻愿不愿意,直接扑上去挂在了季明川身上,揪着他的头发道:“娘子,快,带我追上去!”
季明川看陈路白一张脸忧心忡忡,身心都挂在了旁人身上,愕然多了两个重担,还未掀唇被陈路白打断。
“不行了,那大夫快要跑走了!”陈路白拍着季明川的肩头,用力摇晃,“我的三万两!这人要是死了,定金都收不到!娘子,你不是会飞,快带我追上去啊!”
季明川心有郁结,可见身后追兵紧逼欲将他们团团围住,强忍着陈路白挂在他的脖子上掐着的力,提起晕死的郭青儿追着苏木的背影飞了过去。
一番弯弯绕绕,竟叫他们来到一处荒废的伯公庙。
这庙荒废了有些年头,供奉的土地神相还是好几个朝代前的泥身,年久失修,早已缺失了臂膀破败不堪。
甚至因为缺少香火,偏殿里停满了棺椁,不知道放了多久上头的蛛丝网都结了好几层。
枯枝败叶,阴气森森。
不似凡间,倒像是什么阴曹地府。
要不是苏木往狗洞里钻进来,都不知道山坡的后头,还藏着这么一处隐秘的角落。
看庭院里的柴火,苏大夫是住在这里啊。
陈路白脚一点地,就被季明川从身上扯了下来,他有些心虚地撇季明川被抓得凌乱的发型,摸着鼻子暗自嘀咕,这第一次飞这么高,他有些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陈路白装作没看见季明川的糗样,“奇怪,怎么不见苏大夫进来?”
他绕着破墙来回走了两道都不见人影。
虽说他们是从墙上轻功翻进来,速度比苏木钻狗洞快,但这狗洞总不会有十几米长。
都半晌功夫,还没见人进来。
陈路白俯下身,拨开遮挡在狗洞前的藤蔓往里瞧,正对上捂着脸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苏木,他“噗嗤”笑出声。
“你这是——?”
苏木心如死灰,没想到住附近的狗聪明到还会堵洞,明明早上出来的时候洞口还没有这么窄。
又憋着气缩肚子转了两下,还是纹丝不动,苏木认命。
“被你们捉住,只能是天意。”苏木惨白着脸,黯然道,“我只求你们要抓就只抓我一人,放过张老!他年事已高,真的经不起牢狱折腾。”
陈路白哭笑不得,忙说道:“苏大夫,你当误会我们了,我们是外乡进城来看病的。”
苏木眼神中还带着疑惑,望向陈路白,“真的?”
陈路白指着地上躺着的人,“真的,我们朋友烧伤一直昏迷不醒,急需大夫您治疗。”
苏木仰长了脖子,在看到郭青儿的模样之后,适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面色和缓。
“你怎么不早说,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是受命捉拿城内大夫的官兵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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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苏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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