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台上正挂着一幅水墨画,听拍卖之人说道,这一幅水墨画已有百年之久。
商翕在台下静静听着,这是她入松上月以来见到的第三个拍品。
待拍卖之人阐述完,台下众人纷纷叫价,商翕本就不是来拍卖的,故她并未参与其中。
“砰”的一声,铜锣声响,只听台上拍卖之人朗声道:“百年水墨图,一万两黄金,成交。”
一万两黄金……
商翕无声嗫嚅着。
这是她来此后见到的拍卖价最高的成交价,能来松上月拍卖之人果真也很不简单啊。
她正感叹,陡然间,伴随一声嘶喊,即见那名以一万两黄金拍下百年水墨画之人被松上月两名守卫架起往外拖。
商翕从那名男子叫喊的话语以及台上拍卖之人的解释中得知,他其实付不起一万两黄金,原本想先赊账,可松上月素来有规矩,交易需当场完成,凡是当场交付不出银钱的,一律被视为砸场子,会被松上月内的守卫拖出去私下处置。
“殿下,”跟在商翕身后的女婢猝然道:“我家小姐也是如此被拖走的。”
闻言,商翕神色一变,起身便欲跟上方才被拖走之人。
她方走至门前即被一名松上月的守卫拦住。
“松上月有规矩,拍卖未结束,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场。”
眼看被拖走之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远,商翕急切道:“可我有要事在身,还望能通融。”
守卫还欲回拒,便见有一女侍走来,打断道:“姑娘既有要事在身,还不快放人走。”
守卫眼中晃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恭声道:“是。”
“多谢。”
商翕与女侍道过谢后,加快步伐朝着那名男子被拖走的方位走去。
她一路小跑着,跟到了松上月三楼,三楼大门前亦有两名守卫,商翕原以为自己会被守卫拦住,谁知,这两人如同瞧不见似的,就这么将她放了进去。
商翕便以为这兴许又是松上月的某个规矩。
她带着女婢走入房门,一阵阵高呼与掌声令她微微怔愣住。
此处,又是截然不同的布局,四周皆以巨石雕砌,壁上点着烛盏,没有八仙桌,也没有拍卖台,只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偌大的圆台,是镂空的,沿着圆台外站着一群人,方才她听到的欢呼与掌声便是这些人发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圆台,这才看清圆台下原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她挤进一个人群空隙,站在了圆台边沿,将圆台下的情境瞧得更清楚了些。
圆台下的斗兽场内布下一个巨型迷宫,迷宫中有数人四散而走,且每人脸上皆带着一张面具。
此外,迷宫内还有一狼一犬在追逐里头戴面具之人,凡是被它们盯上的人若跑不出迷宫,或者跑慢的皆会被撕咬上。
有人身上的衣裳已沾满血迹,有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还有人真抱头蜷缩于角落,在迷宫中被狼犬追逐的有两人。
圆台外之人对此看得正兴,商翕心中顿觉悲戚。
可也仅此而已,她不是神仙,管不了那么多人的生死。
见此处没有杨沅沅的身影,商翕正决定去别处看看,忽而,一声惊叫冲出圆台落入她耳中,商翕身子一僵,回身寻去,只见迷宫中抱头蜷缩于角落那人扶墙而起,战战兢兢地看着前侧缓缓朝她走来的恶犬。
她撕心裂肺的惊叫着,每一声都重重垂落在商翕心底。
是杨沅沅。
这是杨沅沅的声音。
商翕难以置信地望着迷宫里被恶犬追逐的那道瘦小身影,心头的恐惧蔓延全身。
“殿下,是小姐,是小姐的声音。”女婢哆嗦着身子,不忍再看。
商翕绕至圆台另一端,离迷宫里杨沅沅的位置近了些,她想喊她,可此地嘈杂,再有杨沅沅身陷险境,即便喊了也无甚用处。
啊啊啊啊啊——
杨沅沅的哭喊声再起,商翕便见她身后追咬她的恶犬离她越来越近,慢慢地,仅有一步之遥。
忽地,那只恶犬起身奔袭向杨沅沅,商翕惊惧地喊了声“表姐”,下一刻,就在众人以为杨沅沅会被撕咬上的那一刻,杨沅沅提着劲拐过一个弯,顺利摆脱掉身后那只恶犬。
她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方才逃命已用尽她全身的力气,现下再跑不动了。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声。
是谁呢……
眼前重影交叠,逐渐模糊,耳鸣声萦绕不止,杨沅沅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下一瞬,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表姐!”
“小姐!”
商翕与女婢接连呼唤她,见她再无任何反应,商翕急得将要哭出来。
殊不知,在距她仅数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人将她的举止全然看在眼中。
“戴帷帽那小姑娘究竟是谁啊?你追着人家来斗兽场是想做什么?”红衣男子满脸揶揄。
少年懒得搭理他,只落下一句:“一会派人把刚才在迷宫里晕倒那女子带出来。”
“啊?”红衣男子惊奇道:“这合适么?恐怕会坏了规矩吧?”
“规矩?”少年淡漠挑起一抹笑:“我说的就是规矩。”
少年说罢,直径朝着商翕所在之地走过去。
迷宫内,狼犬依旧在其中走动,商翕在圆台外心急如焚,她不知该如何将杨沅沅从迷宫里救出来。
也不知该去找谁帮忙。
倏地,一只手从后轻拍了拍她的肩,商翕下意识回头,讶然唤道:“蔺煦。”
蔺煦神色平淡道:“还真是公主啊,能在此地见到公主当真意料之外。”
“不知公主在此是想做什么?拍卖么?”他故作不知。
商翕脸上满是泪痕,摇着头哽咽道:“不是的,我是……是想救表姐。”
想起蔺煦身手不凡,商翕不顾一切地拉扯住他的胳膊,道:“蔺煦,你能不能帮我将表姐从下面救出来?”
她带着哭腔,撩开帷帽一角,在昏暗中露出半张脸来:“蔺煦,你很厉害的,你帮我救救表姐好不好?”
乍然瞧见一位熟人,商翕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求能多一个人想办法将杨沅沅从迷宫里捞出来。
蔺煦落眼在她脸上。
哭红的杏眼,稍稍泛红的鼻头,撇着的嘴角,眼尾淌下一滴滴清泪,再有氤氲的眼眸里含着哀求……
当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轻啧了一声,道:“松上月有松上月的规矩,且对我没好处的事,我为何要帮。”
商翕听出他话中意味,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
蔺煦挑眉一笑:“你知道的,公主。”
商翕乱作一团的脑子想了又想,抽噎着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蔺煦一脸无言。
默了默,他道:“继续跟我打赌。”
“好,我跟你打赌。”商翕应得十分爽快。
蔺煦略觉诧异,不过,这诧异一闪而过,紧接着便被他脸上的得意取代。
“不准再躲着我。”他又道。
“好,我不躲着你。”
“不准再害怕我。”
“……这个好像有点难。”商翕坦诚回他。
蔺煦冷笑一声:“既如此,帮不了。”
“不行,”商翕硬着头皮道:“好,我会尽力让自己不害怕你的。”
思索一瞬,蔺煦再道:“不准想着赶我走。”
“蔺煦,你得寸进尺。”商翕恼他。
“人还救不救了?”蔺煦不紧不慢地跟她谈着条件。
“救。”
商翕无法,如今杨沅沅的性命要紧,只得先依着蔺煦来。
“好,我不想着赶你走。”商翕不情不愿地应下。
闻言,蔺煦得逞笑出声:“行,暂且就这些。”
商翕笑不出来:“那你想如何帮我救表姐?”
“在这等着。”
“哦。”
蔺煦说完话就不知去向。
商翕放下帷帽,忧心忡忡地看向迷宫。
须臾,她瞧见迷宫外走入两名女侍,她们将昏倒的杨沅沅从地上抱起,一路出了迷宫。
见此情形,圆台外众人哗然不止。
“诶?这松上月不是规定,除非人死,否则不可出迷宫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啊,这少一个人,岂不是少了些乐子。”
“方才被抬出去那人与松上月是何关系啊?竟然能活着出迷宫,背后关系定不小。”
“就是就是。”
周围人的交论四起,商翕只听着,不多言。
她不清楚杨沅沅会被送去哪,只能待在此处等着蔺煦过来。
“姑娘。”商翕正出神,便身后一名女侍唤她。
“怎么了?”她问。
女侍道:“请跟奴来。”
商翕满头雾水地跟着女侍走出了此地,接着走至二楼廊道,一路向南,最终来到一间厢房门前。
“姑娘,请。”
商翕踏入厢房,带来的女婢却被女侍拦在了外头。
她谨慎往里走,掀开一道珠帘,噼啪珠脆声中,她看见蔺煦与一名红衣男子并肩而立。
“呦,姑娘快来,你那表姐正在这里头睡着呢。”红衣男子用扇柄向屏风轻点两下。
商翕对他充满警惕,转而望向蔺煦。
“嗯,杨沅沅在里头,去看吧。”
听蔺煦这么一说,商翕才点了点头,跑入屏风后。
“啧啧啧,这小姑娘对外人警觉心挺强,倒信任你啊,你也是,你居然会为她坏了松上月多年的规矩,所以你俩是何关系?”
“段子界。”蔺煦冷眼扫他。
“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成么。”段子界兴味索然。
“记住你一会要说的话。”蔺煦道。
“我就比你大几岁罢了,又不是记不住事儿的年纪。”段子界一脸抱怨。
闻此,蔺煦嘲讽道:“你这年纪看着也不像是个会无所事事的人。”
段子界不甘示弱:“蔺煦,你小子如今可是有求于我的,小心我将你的事全吐露给刚才那位姑娘。”
蔺煦神情鄙夷:“你试试。”
段子界:“……”
还真不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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