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现场被处理得很干净,陆景枫根本查不出什么。他只好去查查那两名宫女的尸体,却得知一条意外的消息。
大火后,钦安殿中那两名宫女的尸体,经过仵作一番检查,便被拖去葬了。
陆景枫不禁有些意外。若皇帝有意查清这件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那两名宫女入土为安。
“当日处理此事的是谁?”他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是季公公的心腹,受季公公的命令,前来协助他调查。此刻便回答道:“着火那日,是禁卫军统领赵大人负责处理的。只不过次日,陛下便命驸马前来调查了。”
陆景枫闻言垂眸思索一番,又让人将当日验尸的仵作带去天牢。
他本是想图个方便,却不料把仵作吓个不轻。
仵作就住在宫外,所以先陆景枫到了天牢,见驸马爷来了,双腿一软,当即跪了下去,声音颤抖道:“小人拜见驸马!”
陆景枫上前扶起人,好声道:“大人放心,在下只是问几句,还请起来吧!”
仵作顿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小心翼翼道:“不知驸马想问什么?”
陆景枫并没问他,而是让身边人去把着火那日,钦安殿执勤的太监、侍卫们一并叫过来。
幽暗森冷的天牢里,人的生死难料。不论陆景枫有多和善,在下面那群人眼中,都是九幽地狱中的阎罗王。
所有人都低着头,双腿颤颤,听着上面阎罗的宣判。
陆景枫也不喜欢这天牢的气氛,奈何他又没那权利,把这群人提出天牢,只能将就了。
直到人来齐了,仵作才有了说话的机会。他本是一户普通人家,虽然职业遭人嫌气,但生活好歹不愁。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接到皇城里的生意。
仵作深知,皇城里的生意难做,稍有不慎便会丢掉小命。所以此刻面对陆景枫的询问,他把自己查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启禀驸马,那两人咽喉中皆有灰尘,确实死于大火。只有一处有些奇怪,其中有一具尸身并无挣扎的痕迹。”
正常人身处火场,定要寻一条活路。大火烧身,定要死命挣扎。可那具尸体被发现时,却躺得规规矩矩,仿佛死于睡梦中。
寻常人哪有那么大的瞌睡!
仵作察觉出不对,但在重重宫墙中,也只能装聋作哑。
陆景枫并没多大意外,反而问道:“另一人呢?”
“另一人并无异常。”
可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大火烧身,怎么可能不喊不叫,若是叫喊了,怎么会没人听到。
这场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日守在钦安殿的人是谁?”他又问。
两名身形消瘦,手足带着镣铐的太监走上前来跪下。他们声音尖细,又带着些哭久了的嘶哑:“回禀驸马,正是小的二人。”
他们模样惨兮兮的,甚是可怜。奈何陆景枫铁石心肠,丝毫没在意他们的惨状,只是问道:“你们二人知道,殿中宫女莲儿和巡逻侍卫孙长松的事吗?”
“大人明察!小的确实不知此事!”二人连连否决,可看着陆景枫的神色越发难测,他们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
最后才犹豫道:“小的只是听见过几句闲话。”
作为守殿的太监,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宫女和侍卫那点事。只是莲儿时常给他们好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初无事发生了。
陆景枫又道:“你们认识孙侍卫?”
“不熟,只见过几面。”二人中嘴快的那个抢先说道。而另一人迟疑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缄默不言。
陆景枫见状,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这是你们第二次言谎,再有一次,就只能换一种审讯方式了。”
说罢,他的目光越过二人,定在了不远处的行刑架上。
两位小太监虽然没往后看,可也知道身后放着什么东西。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寒意,浑身打了个寒颤。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活在天牢里,那就是生不如死!
二人立即抢着话说道:“回禀驸马,我们确实认识孙侍卫,也知道他与莲儿的关系。但他们见面,总会支开我们,我们真不知呀!”
陆景枫一声冷笑,反问道:“你们真有那么老实?”
在这宫里,送上门的八卦和把柄,哪有不听的道理。
两人骤然哑口,相视一眼后,嘴快的那个先说道:“小的有一回提早赶来,听见他们二人提起过一个名字,叫……”
说到最后,小太监又不敢再说了。陆景枫明白,小太监是想让他表个态。给一个保证,或者一个可以推脱的理由。
于是,他脸色立马垮下,沉声道:“只要你说出来,在下可保你一条全尸。可你若不言,在下立即走出这天牢,届时后果你比在下更清楚。”
小太监又打了个冷颤,看了同伴一眼,像是商量定了一般,回首缓缓道:“小若,他们二人口中提起的名字,叫做小若。”
“小若是谁?”陆景枫立即追问。
他们既然有心偷听,怎么会不打听清楚。
另一名小太监立即接道:“是兰妃娘娘宫中的姑娘。”
“兰妃?”陆景枫闻言,微微皱眉,忽然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他一时也想不起来,只好先处理另一些事,将着火那日巡逻的侍卫叫上来,问道:“着火当日,孙长海何时见的莲儿?”
几个侍卫都低着头,为首的宋侍卫苦苦思索一番,才犹豫道:“罪臣不知,只记得孙侍卫进去时,太阳还未落土。等他出来,天已经擦黑了。”
“之后还有人进去过吗?”陆景枫又问。
宋侍卫立即道:“没了!”
“你怎么知道?”陆景枫有些怀疑。
宋侍卫赶忙解释:“当日孙长海提来两壶酒,请我们通融一番。我等想着都是一班好友,能帮就帮了。我等虽然避开了钦安殿,可也怕外人趁机闯殿,便守在钦安殿的必经之路上。期间并没见外人经过。”
当然,他肯定是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那日,他从孙长海手里接过酒后,就拉着其他人要去喝酒。因为害怕有人发现,便选在了钦安殿必经之路上,以便监视有谁来钦安殿。
却没想歪打正着,给了他现在解释的理由。
这样看来,着火那晚,只有孙长海一个外人去过钦安殿,等他走后不久,钦安殿就着火了。从表面上看,他似乎就是那个纵火者。
只是就算是他放的火,又是为何而放的呢?
然而未等陆景枫想明白这个问题,季公公那边又传来消息,孙长海留下一封遗书,投井自杀了。
好巧不巧,遗书正好交代了孙长海犯案缘由。
那封遗书就放在废井旁,用石头压着。据遗书上所写,皇帝有一次来钦安殿敬神,不小心被莲儿看见。从此,莲儿一心爬上龙床,冷淡了孙长海。
孙长海心怀嫉恨,一时失去理智,纵火烧了钦安殿。可事后又生惧意,害怕圣上怪罪,便先自杀了。
从情理上来说,倒是对得上。只是这样一个冲动暴躁,胆小怕事的人,怎会在东窗事发后,还能冷静提醒当日巡逻的侍卫,注意口供。
陆景枫只听传话小太监的口述,便能察觉不对。更何况亲眼看见遗书的季公公,他自然也不会信,立即派人去了宫外的孙家。
几趟下来,天色也不早了。皇帝又派人来询问两人案情进展。二人只好先去御书房,向皇帝汇报此事。
不知为何,皇帝似乎不想此事传出去。偌大一个御书房,只有皇帝、陆景枫与季公公三人。
宫里的禁军侍卫都住在宫外,福公公此前派去搜查孙家的人也回来了,只带来一锭白银,元宝底部还烙着一片柳叶。
但凡大户人家,银钱出入较多,不好管理。便会把收来的散碎银两熔成新的银锭,并在底部烙上自家标志。如此一来,既方便查账,又能防止盗窃。
而这柳叶的标志,全京城只有一家敢用,那便是宰相府。
皇帝看着呈上来的白银,神色越发难看。突然间,他抓起那锭银子,狠狠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声。
福公公立即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陛下息怒!”
“驸马,你方才说此事和兰妃有关?”皇帝的声音沉稳而冰冷,犹如架在脖颈间的寒刃。
陆景枫迟疑了下,躬身一拜道:“据守在钦安殿的公公们所说,孙长海和莲儿曾提起过兰妃娘娘宫中的小若。”
皇帝沉默片刻,对季公公道:“去蒹葭宫,把那名小若找来!”
皇帝本就是预设了凶手,再派人去调查的。哪怕只有一点和柳家相关,也能成为柳家的罪证。可一锭白银,不足以服众,他要找到更多的罪证。
但在陆景枫看来,就有些打草惊蛇了。
没过多久,那名叫小若的宫女就跟在季公公身后,来到了御书房。
她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浑身都在发抖,还是在季公公的提醒下,才慌忙跪下去,小声说道:“小若拜见陛下!”
皇帝并未发话,自有季公公替他询问:“小若,你可认识孙长海和莲儿?”
未等季公公说完,小若的脑袋先摇了起来,刚要否决,又听季公公尖声尖气道:“欺君可是大罪!”
她身子一震,眼睛瞪得老大,微微张着嘴,好半天才吐出句话来:“陛下恕罪!小若确实认识他们!”
陆景枫在一旁看着,想要说句什么,又记起父亲的叮嘱,继续选择了沉默。
皇帝想要的,是能定柳家罪的证据,但这么审下去,注定会走入一条死胡同。
果不其然,据小若所说,她与莲儿是同乡,关系很好,因莲儿被选为侍神玉女,二人不得相见。莲儿有时便会拜托孙长海为两人传话。
说话的内容,无非是那些思乡的话。
但这不是皇帝想听的,季公公自然明白这一点,又是几番威逼利诱,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最后皇帝终于不耐烦了,直接命福公公将人押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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