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是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可许昭前几日还险些被人杀了,平日里口口声声说当大侠,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巴巴等着人来救。

程景明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时候被静王爷拿着马鞭追,一身伤还嘴硬地不愿意念书,一年里去学堂的次数少得可怜,最后还是在府里给他请的先生。

也就除了这个师父。

程景明瞟了他一眼,是当初他看人家有本事死皮赖脸硬磨来的。

小豆丁眼里的有本事就是看人家腰间带剑,头戴渔帽,雨天里一身武艺耍得漂亮又锋利。

男子耍完剑坐在湖边喝酒,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小孩,方才就他看的入迷,现在人群散了还不愿意走。

见他呆头呆脑的,男子有些好玩地用剑鞘戳了戳他,没成想一下给人戳倒了,这种欺负小孩的行径让他难得的有些害臊。

程景明也没哭,只默默起身,一语不发地揉了揉屁股,伸手拍拍衣裳上的灰。

少年眼神极亮,嗓门也大:“大叔,你能做我师父吗?”

或许是对戳倒小孩的歉意,或许是对少年眼里真切的渴望。

老程真就这样给人做了五年的师父。

他掏出花生米扔进嘴里,眼神迷离地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见底了。

转手扔给程景明朝外走去,人不见了,声音却不知打哪传来:“帮我灌满,明天来拿。”

程景明叹了口气,把酒葫芦带进屋里放好。

他稍微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窗户没关,将将入夏的天气有些闷热,银色的月光洒进来一点,星子很亮,如同光被罩进黑纱布下,却从缝隙里探出,忽闪忽闪。

他起身趴在窗边,脸被胳膊挤得有些变形。

白日里许昭给的名单,程景明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这些人他们都去问过,当时没问出什么,没道理到了衙门他们就会改口。

他叹了口气,低着头在臂弯处蹭了两下,挫败感油然而生。

家境好,好到他一辈子当个浪荡子都没问题,他愁什么呢?

程景明依靠在床边,清风拂面。

听闻纨绔就是每日吃吃喝喝,逛逛玩玩,偶尔还会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一同上街,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少年拨了两下自己的剑穗,这么说来,他似乎和纨绔有点像,却又有点不像。

他是个好纨绔。

程景明挑了挑眉,抓紧了手里的白绢,还是个能稍微帮点忙的好纨绔。

日升月移,寒风习习。

不出所料,天不亮刘平野就带着一群人来了衙门,个个气势汹汹,不像来告状,倒像是来砸场子讨债的。

看他们被关在门外,程景明敛下气息,绕过守卫,借力翻上了房檐,一个转身跳了进来。

“嘶。”

许昭被墙外飞来的不明物体砸得直往后退,罪魁祸首却伤得比她还厉害,少年重心不稳的往后踉跄几下,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沉默片刻。

许久,程景明才眨眨眼,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忍住屁股上的疼,一瘸一拐地上前,“许姑娘也起这么早,好巧啊。”

许昭:“……好巧。”

程景明脸都憋红了,硬是没想出接下来要说什么。

许昭轻笑一声,贴心地给人递上台阶,“殿下来得刚好,昨日拜托殿下找的人可都找到了?”

程景明连忙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但耳朵还是红彤彤的,“嗯,不过这些人我们都询问过了,找他们是有别的用处?”

许昭看向公堂,“真相只你我知晓不算,百姓和县令知晓才是重中之重,更何况,有些事还需要与他们当面对质。”

程景明还是有些担心,“可我们所知的证据并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我们的推测,我怕……”

他并没有说完,但许昭已经意会到了。

怕她们的证据不够,怕许昭被定案,怕她被杀。

许昭又未尝没有这种想法,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倘若真被定了罪,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想起当初的那个系统,自刚来那天说过几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金手指还不如没有。

“不用担心,尽力也就罢了。”

程景明听到这话更慌了,“许姑娘,你……”

许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殿下可知做我们这一行的有句话?”

见许昭主动提及自己的事,程景明好奇地追问道:“什么话?”

“不可承诺输赢。”

*

时辰到,县衙的大门轰隆一声打开,或是芍药还算个县里红人的缘故,不少百姓都伸长脖子往里看,也不知面上的担忧有几分真几分假。

刘平野率先进门,对着端坐在上方的丁檐拱了拱手。

“草民今日状告许家女子,芍药姑娘的死,与她脱不开关系!我亲眼看到许昭出现在案发现场。”他言语愤恨,说罢还恶狠狠地瞪了许昭一眼。

丁檐拍下惊堂木,示意百姓肃静,“可有证据?”

“证据?”刘平野冷哼一声,招手:“把人带上来。”

女子一身素色衣裳,脸色苍白,两条腿抖得像筛糠,进门几乎是躺在了地上,一看便是用了刑。

“民女顾菱棠,拜见大人。”

许昭垂眸,睫毛微动。

顾菱棠并未看她,只一味低下头,“民女可为刘公子作证,民女当日亲眼见到许姑娘从小巷出来。”

似是不满顾菱棠的话,刘平野皱眉:“你先前不是说许昭是凶手吗?是你自己要来作证的,可不要忘了。”

顾菱棠猛得抬头,看向许昭,声音一大,嘴角也就顺势流出血:“许姑娘在现场不假,但杀人一事,民女不敢妄议,还请大人做决断。”

“你可看到了许姑娘杀人?”

“未曾。”

突兀的一声嗤笑响起。

刘平野没有丝毫怒意,挥挥手又带上来一个妇人。

妇人颤巍巍跪在地上,麻布衣服浆洗得发白,衣裳打了不少布丁,里衣还算完好。

女人对着公堂上的丁檐有些瑟缩,畏首畏尾地缩在刘平野脚边,“民妇拜见大人。”

“你是?”

“民妇是这位许姑娘的邻居。”

邻居?许昭提起了注意。

丁檐拿起纸笔,微微颔首:“请讲。”

“当日的事就发生在民妇门前,许姑娘应该也有印象,您砸烂的花盆正是民妇家的,那报案的小丫鬟不知丁大人可还记得,乃是民妇的孩儿。”

妇人抹了把眼,面露凄苦:“她告诉民妇,当日是许姑娘拿着匕首捅了那姑娘一刀,而后又往自己身上划了一刀。

那孩子一开始不敢说出来,可我这孩儿心地善良,生怕死去的姑娘不安宁,这才让民妇上了堂。”

程景明的手一顿。

许昭却面不改色,对着妇人拱手,“大娘,可否问您几个问题?”

妇人没有丝毫惧色,扶起拐杖起身,“姑娘请。”

“敢问您以前可曾见过我?”

“未曾,我与你无冤无仇,自不会说假话。”

“芍药姑娘被杀时天气如何?”

“大雨。”

许昭敲了敲桌子,似是在思考,“除您之外,可还有人见到过我杀人?”

妇人摇摇头,“我不知道。”

刘平野见势不对,开口打断二人的问话。

他眯了眯眼,直逼向徐昭:“证人本就难找,许姑娘这是何意?”

许昭没理他,只望向地上的妇人:“我知晓证人难找,可刘老板也不必拿一个不知情的人来糊弄百姓,糊弄大人吧。”

她转身看向外面的人,朗声道:“刚刚这位大娘的话,诸位应当都听到了,可否为我做个证?”

百姓们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大娘说她从未见过我,可又说我们是邻居,试问各位有未见过自己邻居面目的吗?况且,就算我早出晚归,与大娘的时辰错开,那大娘的孩子又是何时认得我的呢?”

许昭看不经意间看向刘平野,一字一句道:“怎么就一口咬定杀人的是我?”

妇人抓了抓衣摆,镇定道:“我孩子见过你,她认识你。”

许昭走了几步,缓慢蹲在妇人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忽而松口:“好。”

未曾料到的是,女子蓦地伸手,抓住妇人宽大的袖口,顺势摸了下里层的衣物,触感光滑。

妇人见状慌忙收回手,扯过衣裳。

大喊道:“姑娘有话好说便是,何必扯我衣裳。”

许昭勾了勾唇角,靠近妇人的耳畔:“您说当日芍药姑娘被杀时是大雨,可我怎么记得那雨是芍药被杀前才下的,不然,血迹怎么还没被冲走?”

妇人猛得后仰,心跳得厉害。

她躺倒在地,目光如炬:“我这把年纪了,记性难免有差错,你非要咄咄相逼吗?”

许昭是人退一步,她就要进十步的性子,“您的里衣料子,与外衣差别有些大啊?有这么好的料子怎么还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呢?”

妇人面露难堪,“财不外露,我爱穿什么穿什么。”

“可前日还有人看到您在拾捡别人不要的衣裳,那又是何意?”

妇人抿了抿嘴,脸憋得通红,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

许昭略略抬眸,忽而问道:“这就是刘老板找的证人?”

刘平野握拳,额头青筋暴起,愣是被妇人的话气笑了。

不成器的东西!

“那请问许姑娘的证据呢?你这张嘴倒是伶牙俐齿,可死人总不会被你说活,没有证据,你一样无法脱罪!”

许昭给程景明递了个眼神,不一会儿,一个汉子被压了上来。

“你要的凶手。”许昭拿出袖子里的玉佩,对着男人晃了晃,“没猜错的话,这个是你的吧?”

男人看都没看一眼,嘴里被白布塞得严严实实,身上还是那一身黑。

刘平野咬了咬后槽牙,紧接着又放下心来,人不是他杀的,他何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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