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不是突然起的念头，她只是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古代的阶级之差。
世子殿下确实好用，他是一把利刃。
许昭不是分不清好坏非要与对方割席，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往差了想，今日程景明能用权势逼迫这些人来帮她作证，明日就能押着她来帮别人作证。
就她所知，与皇权贵族牵扯上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一次已经算是利用了，程景明若不与她计较还好，但若硬要她做些什么，她也无力反抗。
欠人情只是好听的说法，她一个小老百姓，能给皇亲国戚什么好处？
刚开始她不是没有想过与对方做朋友，可古代的权势大到她想象不到，现在不是她可以出头说一句人人平等的时候了。
与其日后惹祸上身，不若两人就停在这里。
许昭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程景明食指屈了下，眼里全是迷茫。
怎么突然就冷淡了？他是哪里做的不对惹许姑娘不悦了？
程景明隐隐感觉到失落，心里涨涨的，却分辨不出额外的情绪是什么。
许姑娘说，他本就是为行侠仗义帮她的，是啊，他这不是帮许姑娘平反了吗？那接下来呢？
他以前是怎么做的？程景明有些忘了，他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手托着脑袋，眉头紧皱。
今日天气很好，多亏了刘平野找来的那位邻居，许昭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家。
原主是孤女，之前做的活挣不了几个银子，所以说是家也不过是个避风的地方。
屋里的桌椅板凳缺胳膊少腿的，上面的刻痕只有长年累月才会有，估计是原主在哪里捡的。
右上角细细碎碎的漏下光束，细小的灰尘无规律的飘荡在空中。
房子漏雨，这是许昭看到这情景时的第一个想法。
此后的几日，许昭仔仔细细的把屋里打扫了一下，顺便给院子里的菜除了除草浇浇水，床单也拉出来洗洗晒晒。
至于漏雨的点，她只能自己出门买些瓦片，许昭没有修过房子，但现在哪还分会不会的，再不修住的地方都要没了。
她把墙角的竹梯搬来，固定在房前，自己慢慢爬上去把瓦片仔细贴上盖好。
不算很困难，许昭爬下来的时候想到。
忙碌了半天，她从屋里搬了个摇椅出来躺在上面，闭上眼假寐，面前草绿色的被单被风高高扬起。
她总算有了点空闲时间，前几日神经绷着都没怎么休息好，日日只顾着担忧自己的性命。
那日系统说的功能是什么意思？
念头刚起，系统音又出现了。
“欢迎宿主进入系统，请自由探索。”
许昭面前出现了一个蓝色屏幕，像是现代的投影。
她触碰两下，左边一列的任务栏是空白的，一个蓝色的问号悬挂在那。
右边是许昭的个人信息，其它一片空白，她反复划了几下都没看到回到现代的字眼，也就是说——没办法带她回去是吗？
女子深吸了口气，不死心地又翻了两遍，还是没有。
她倒在椅子上，深深地吐了口气。
短时间内无法回去的话，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个活做，总不能因为这就把自己饿死。
许昭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要是没有这个系统，她被当事人撞死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死了，现在也算给了她一次活命的机会，不过是换了个时代。
她点了点任务栏，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许昭思忱片刻，进屋收拾了一下，她要出门去看看，快些找到活计，原主留下的钱连她半个月的伙食都很难支撑。
正值晌午，街上人潮拥挤，大多是来买菜的。
许昭打算去铺子里碰碰运气，看看招不招学徒或者帮手，古代的技能她还真没有多少，唯一了解的就是法律知识，可她不认识人，也没有案源。
许昭的计划很明确，她是想干起老本行的，在这里没有律师，只有讼师。
可是现在她既没有店铺，也没有招牌，不会有人愿意找她，总归等她再攒点钱，积攒一些客户后再规划。
说干就干，许昭先是去了药铺，问了问人家收不收徒弟，大夫看了她一眼，转而面露恐惧地把她赶了出去。
许昭看他避之不及的态度，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毕竟一个村子就这么大，她和芍药的事怕是早就传出去了。
自古以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说凶手不是她，但难免有人会心存芥蒂。
许昭又找了几家，还是没什么人愿意收她。
女子叹了口气，找个小摊要了碗面，这回做生意的小贩倒不避着了，一听说她是来吃饭的，比刚刚那表情好了不知多少倍。
许昭有些想笑。
“滚开滚开，不做你的生意。”小贩刚给许昭端完面，转头就去赶蹲在摊前的女子。
女子灰头土脸的，脸上身上还沾着些黑红的东西，看着像是血，伸出去拿面的手上满是疤痕。
“也不知道你家男人怎么还没休了你，真是晦气，滚滚滚！”小贩用擀面杖打了下女子不安分的手，一下便红肿起来。
女子不住地颤抖着，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许昭看着这人有些眼熟，等女子一瘸一拐的走了之后，她才向摊贩打听。
“小哥，那是谁啊？”
小贩用水洗了下擀面杖才回答许昭的话，“喏，前面破庙那块周海家的媳妇，您也别怪我心狠。”
他解释道:“以前周媳妇来的时候，我还看她可怜给她送过一些面汤，可没过几天就会被她那乞丐丈夫发现，打得周媳妇简直不是个人样，这也就罢了，竟连着我这小摊也一起掀了。”
他苦笑，“周媳妇从来不瞒他丈夫，我次次送面汤，她次次回家都要告诉她丈夫，半点不懂得变通，他丈夫听完就来掀我这摊子，再送面汤，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许昭抿了抿唇，总觉得这故事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向小贩点点头，吃过饭就继续寻找店铺。
跑了一个下午，最后只找到一家做家具的，她主要负责帮忙刨些木头，师傅人很好，对她说别人不要的桌椅还可以带回家去自己用。
许昭感激的道谢，对她来说，师傅相当于是雪中送炭。
天色渐黑，天穹边仅剩的一点橙色也没入黑暗，世界彻底黑下来。
许昭买了商贩的最后一个烧饼。
不远处的狗叫声并不惹人烦，反倒是给扛着锄头的农人带来一丝慰藉，胡同里似乎有重物碰撞的声音。
许昭不想去想那是什么东西，她不愿再沾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只好低着头快步往家去。
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便能躲的。
“检测到被告，系统任务已下发，请宿主查看。”
许昭抬头，幽蓝色的字飘在半空。
“前方二十丈发生命案，请宿主注意。”
“任务呢？”许昭问。
“凶手被状告时，具体任务才会显现，若未被状告，任务消失。”
原来这条只是提醒，杀人凶手是否会成为被告还不确定，若是以后没有人状告他，任务自然会消失，若是有人状告他，现在就是接触第一案发现场的机会。
许昭踌躇片刻，还是返了回去。
现在去或许还能看到凶手的脸。
巷子里没有半点灯光，许昭视线多少受了些影响，她慢慢地靠着墙边走，生怕发出动静惊扰了凶手。
许昭蹲在破旧马车的后面，靠着肉眼往前看。
一个人躺在地上，黑色的一滩在他身后不断扩大，血腥味传来，下意识让人有些反胃。
“呃……”另一个坐在他身边的人在吐。
“我杀人了，夫君，夫君你醒醒，我不想杀人的，我不想杀人……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女人无望地哭喊着，仿佛才看到自己拿斧头的右手，她惊恐的把斧头丢到一边，斧头碰到石头，二者剧烈地撞击下闪出了微弱的火星。
许昭悄悄转身，路线却是衙门的方向。
她怕是又要做一回目击者了。
“丁大人，我要报案。”许昭站在公堂中间，面色沉静，“城北有一场命案，您若是现在派人捉拿，许是还能抓到凶手。”
丁檐见状立刻示意手下跟着许昭，“你们跟着去现场看看情况。”
“被告合格，任务已下发，请宿主为被告叶芸辩护。”系统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
几人赶往现场，不出所料，那女子仍旧跪在死者身边，眼睛红肿，像是已经流干了所有的泪。
死者是个男人，许昭看着熟悉的脸心头一震，他是那日跪在衙门门口的人，程景明说过有关他的事，似乎是……家暴？
“是你杀的人？”衙役把女子从地上提起来，她跪了太久，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斧头就已经在我手里了，我…我……我不想杀他的，我只想让他不能打我。”
叶芸四肢软趴趴的，忽地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眼里突然迸发出了希望，挣扎着要从衙役手里扯出自己的胳膊。
她痴痴的话语里带着迷茫:“他死了……他死了也就不能打我了对吧？我这是……这是……自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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