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殿中,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直到内侍总管符盛小心地换上第三杯热茶,萧玄才缓缓放下书简,开口道,“澈儿今日来,所为何事?”
萧澈平静道,“父王,儿臣为全城招亲之事而来。”
萧玄抬眼上下打量了萧澈一番,“你竟当真要如此,那袁府之女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禀父王,所选之人皆无妥,亦无不妥。”萧澈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萧玄瞥去一眼,“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常都是女子多些怨怼,如今你堂堂七王爷倒委屈起来了?”
“儿臣并无委屈,只想寻个意中人而已。”萧澈恭敬答话。
“而已?” 萧玄端起茶碗,两侧香炉中袅袅香雾缓缓蜿蜒而上。片刻沉默之后,萧玄开口道,
“这些年,想是孤与你母妃将你宠坏了,才会令你觉得,一切都理应顺心顺意。世家女子的画像,你母妃一寻就是百张,每每选得最出挑的拿与你看,你呢,毫不珍惜!如今看了快两年,城中佳人都嫁得差不多了!原本袁家也非上上之选,但若再拖下去,怕是再难寻到世家女子。你如今再搞个全城招亲,以后哪家大族之女还敢嫁予你? ”
萧澈回应道,“母妃心意,儿臣明白。儿臣此举,也是想能为父王分忧。”
“为孤分忧?说来听听。”萧玄放下茶盏,饶有兴致看向萧澈,
“儿臣听闻,近日朝中为诸市司物价不平一事争吵不休,儿臣愿以招亲一事,平此番政令推行。”
见萧玄眉头一松,萧澈继续娓娓道来,“物价不平,无非缺少集中管辖,而管辖之中,各细节庞杂,以官府之力难以通盘应承。故而,若以行市为单位,逐行清点,便可理顺行商末节,同时,为避免其一行独大反制各司,朝廷只需于行市之内加派官员,便可将各市理顺。”
萧玄听罢微微颌首,“前些时日,新晋县令陈成也写了章奏折,提出类似之法。他建议开立行会,委派少量官员涉猎其中,行各业之准,选各业行首,如此以正物价。”
萧澈似有所悟,“陈县令所荐更胜一筹,儿臣以为此法可行。若趁此次招亲,聚万民之瞩目,于东市大肆操办。内务府只做督办,东市各商家均可参与其中,便可趁此机会对各行各业列出参与之准则。商家逐利,必无有不从。借此可推行会之实。若运行通畅,也可平息城东众口。”
萧玄望着如此大费周章的萧澈,似有琢磨地眯起了眼睛。
太阳渐渐西沉,落日余晖将整个都城罩上一层金黄。
袁府的大门傲然耸立,是东城中顶气派的府邸。青砖翘瓦,屋脊神兽,无一不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袁思婉在偌大的闺房之中想着那日的闹剧,心意烦乱,在房中来回踱步。
父亲母亲原说,这亲事陛下与祁贵妃都甚为满意,婚期应不日便可定下来。可一月过去,仍未有音讯。
袁府是嫁女不是娶亲,也不便去宫里探问,袁思婉便只能数着日子,等着喜讯的到来。
可越等,便越是焦躁。七王爷萧澈,是袁思婉心中的理想夫婿。出身皇家,俊美无二又才情过人,有了萧澈这尊像,再谈别人便都提不起兴致来。
只是那日于那小铺之中,真不该让李瑶如此冲动。如今真如那刁女所言,全城招亲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不仅袁家失了脸面,万一说好的婚事出了变故,那该如何是好!
袁思婉原想着,消息传过王府,七王爷定会震怒,到时定教那刁女吃不了兜着走!不仅如此,还可在婚前搏个王爷为自己出头的好名声。可几日过去,王府和宫里生生毫无动静。
婢女芊巧碎步踏入房内,“小姐小姐,不好了!听说城东贴了七王爷要全城招亲的告示!”
袁思婉手倏的握住桌角,整个瘫坐在椅子上。
半晌,才开口问道,“父亲现在何处?”
主仆二人又急急走到袁府正堂,见父亲袁牧正坐于正堂悠闲地喝茶。
袁思婉见到父亲,忍不住泪水盈眶,“父亲可知,七王爷竟要全城招亲?”
袁牧进了口茶,轻叹一口气道,“为父已知晓。”
袁思婉闻言颇为委屈的顿了顿脚,“那您还在这自顾自喝茶?”
袁牧轻轻放下茶盏,“陛下早朝时通报了此事,七王爷招亲由内务府督办,市商行会共同参与,我们袁氏产业,也需准备一二。”
袁思婉不可置信地看着袁牧,“当朝王爷招亲,怎能由市井商会来参与,七王爷当真愿意?”
“据说,就是七王爷向陛下提意的,想必,另有深意罢。”袁牧低头又进了口茶。
袁思婉泄下气来,一脸委屈道,“说不议就不议,我们袁家颜面何在?”
袁牧见女儿甚为在意,便安慰道,“你与七王尚未相看,所有礼数也都未行其一,招亲那是陛下允了的,便只能如此。你若嫌市井气上不得台面,便就不参与。往后,为父为你再寻良配便是。”
良配?萧澈便是这城中最好的良配!袁思婉断断是不愿放弃的。“爹爹,女儿偏要去,还要拔个头筹!”
袁牧思忖片刻,如今这番,与七王爷的亲事成与不成反倒没那么重要了,谁家能在这场盛会中号令四方商号,那才是未来真正的实力所在。于是放下手中的茶盏道,
“好,就依你,可好好准备一番。”
城东正街的告示贴上,方方正正地贴着一则红纸黑字的告示,上面写着,
“七日后乃良辰吉日,七王爷萧澈将于城东正街举行全城招亲大会,各府各家适龄女子不限门第均可参与。无需事先呈报,当日卯时现场排队登记,辰时开始入场。每十人一组,参与规则当日宣布。大会所需,着城中各业商铺选派一名代表,提前三日报予各衙,行商所供由选派代表与内务府共同督办。”
许昭昭立在告示牌前,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
胡桃桃则气喘吁吁的跑来,“昭昭,快回去,东西卖光了,可铺子的人多得坐不下了!”
二人回到铺面,见铺子内外都挤满了人,许昭昭奋力挤了进去,有人见老板回来了,热情的迎将上来,
“许老板,您当真是金口玉言!想必与七王爷定是知交老友吧?”
“早知道就该是这样,许老板真是谦和之人!这招亲大会,是不是也是许老板来办?”
“许老板真是通天的本领,怎能提前知晓七王爷要全城招亲的消息?”
许昭昭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
“这个嘛,今日不便多言,各位贵客,小店今日当真要打烊了,各位明日再来光顾!多谢!多谢!”
许昭昭和胡桃桃费劲气力送走了最后几位客人,筋疲力尽的坐在秦木匠打的椅子上。
“这椅子真是舒服...不过昭昭,招亲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桃桃问道,
许昭昭一脸迷茫地摇摇头道,“当时只是气急了随便一说,为何真会如此我也不知。”
“啊?你也不知?难道又是哪路大神显灵了?”
许昭昭一时间想不明白,便也懒得再去想。不过今日贴出的告示她倒是没忘记,
“胡桃桃,看见那告示了吗?”
胡桃桃点点头。
“城中适龄女子均可参加,机不可失!”
胡桃桃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昭昭,你不会真的想去嫁给七王爷吧?”
许昭昭本想说是商机不可失,可她看看胡桃桃,眼珠一转笑起来,“是又如何?”
“那当真是痴心妄想。”胡桃桃直言道。
许昭昭收起笑容,打量了一下自己,“我这等天资卓越之人,哪里不配当王妃了?定要那七王爷神魂颠倒才是!”
说着兰花指拂面娇羞一笑。
胡桃桃拍着椅子大笑起来,“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癞蛤蟆了!”
二人扭打在一处。
此时远处的拱桥上,一人白衣飘飘静立其上,正望向红豆包子铺亮着两盏灯笼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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