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正宝读书的事钱氏就来火,“我呸,他那小子蠢笨蠢笨的,配读书吗?顾家那个秀才也是瞎了眼,放着你这个好苗子不教,非要教个蠢笨的。”
顾家秀才郎住村里,就算是村长说了他不收学生,钱氏还是提着礼去了。
瞧那顾文誉说话温温和和,钱氏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硬是把礼留下,就说儿子明儿个就去他那念书,谁知他转头就去村长那告黑状了,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村长把礼退给她,还说她要是再去找顾文誉说话就把他逐出村去。
钱氏越想越生气,“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举人老爷,嘚瑟个什么劲儿,我瞧他这么年轻,肯定没老童生教得好。”
钱氏不清楚,但方大才却是知道的,童生跟秀才差别可大了,老童生见着那顾秀才,可是要见礼的。
“反正你先把钱要来,省得夜长梦多。”
方大才这般说,钱氏自然是听的,吃了两个饼,也不去地里帮方得寿,直接跑去找村长了。
村长这会儿跟小花正在田里忙活着,他儿子年纪还小,家里也没老人在,就带着放田边一边收粮一边照看。
钱氏这会儿跑过去要钱,村长哪有空理她,“忙着呢,迟些再说这事吧。”
村长这一拒绝,钱氏想到方大才的话,越想越觉得村长今年是想把钱给方大富家了,顿时不依不挠地纠缠起来,非要村长今日就把钱给她。
往年都是村里粮食收了,赋税交了,然后看那年收获的情况,家家户户凑出来几百文来作为帮扶钱供给方大才读书的,就从没试过粮食都没收就给钱的。又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候,村长干活本就一身的汗,人也晒得烦躁,说起话来也没好脸色,“没见到我在忙着吗?你家粮食不用收不代表我家不用收,赶紧一边去,别妨碍着做事。”
见村长这态度,钱氏越发觉得今日要不到这钱,这钱就要到方大富家了,她力气大,一把抢过村长手中的镰刀,“我不管,我们大才急着要买笔墨呢,这钱你今日就得给我。”
镰刀虽然用旧了,可还是有点儿锋利的,村长吓得缩了手,站直了腰,“你疯了不成,赶紧把镰刀放下。”
“你不给我钱,你今儿个也别想干活了。”钱氏十分无赖地说。
周围忙活的人听见了,也纷纷往这边瞧,有人看不过去上前帮忙劝说,让她赶紧把镰刀还给村长,回自己田里干活。
钱氏见这些人围过来抢她手中的镰刀,她干脆往远处用力一扔,嚷嚷道:“我就不给你。”
众人视线跟随着抛到高处的镰刀,随即看到那个方向的地上躺着个孩子,一群人惊呼出声,狂奔过去已是来不及了。
孩子哇哇的哭声响起,村长吓得心脏都快骤停了。
村长的儿子狗剩,手臂上插着一把镰刀,哭得动地震天。
“我的娃儿呀。”小花尖叫一声跑过去,也不敢抱起孩子,压着孩子不让他乱动,看着孩子手臂上的血,人都快吓傻了。
“快去隔壁村找郎中过来!快!”
“借马车,找顾家借马车!”
“老天爷啊,才三岁大的孩子,这要是断了胳膊日后可怎么办啊。”
“钱氏那个疯婆子,镰刀也敢乱扔,钱氏呢,跑哪儿了?”
“要不把镰刀拔了捂着伤口吧,这么流着血命都没了。”
“不能拔啊,我爹以前上过战场的,他说这样的伤不能乱拔,可能一拨就没命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说着,看着孩子哭得声都沙哑了,个个都担忧得不行,小花慌得六神无主,“怎么办啊?怎么办?快救救我儿子。”
“这镰刀到底能不能拔?”村长烦躁地挠着头发蹲在一旁,看着儿子手上缓缓流出的血,心里估算着到隔壁村来回的时间,脸色越来越白。
这时候,刚刚一同跑去顾家借车的两个小伙跑了回来,“快让圆宝给看看。”
圆宝背着药箱,被两人一左一右提着腋窝,脚都离地了。
村长想起圆宝是学医的,这时候哪还会考虑到圆宝才学医不久,忙让开了位置,“圆宝你快救救我儿子。”
圆宝脚下了地,立刻上前查看。
因为流血过多,孩子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圆宝迅速地用银针暂缓了流血的速度,查看了一下位置,果断地把镰刀拔了出来。
围观的人见状,猛地吸了一口气,而圆宝已经取了针线,手法极稳地缝了几针,最后把特制的止血粉倒在伤口处,快速地用处理过的布条把孩子的胳膊绑了起来。
她用手压着伤口一会儿,才轻轻地放开了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流血过多,也有伤口感染的危险,夜里他可能会发烧,得仔细照料着。”
说完,她拔了孩子手上的银针,观察了下见布条没有血渗出来,才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收拾了药箱说道,“我回去开服药给你们熬了给他喝,若是晚上发高热的话再来找我吧。”
这孩子也是好运,镰刀是压着他的手臂斜插在了地上,从上方看去吓人,但实际并没有伤到骨头,更幸运的是,她今天早上正好在制作桑白线,还有她的止血粉,那可是她经过改良的。
村长千谢万谢的和小花把孩子带回了家,其他村民便回到自己的田地上忙碌着。
到了傍晚时分,出村去的村民才请来了崔郎中,快马加鞭进了村,驾马车的小子眼眶都湿了,“村长对不起,崔郎中今天去北边的村子了,那老头子上山砍柴跌了一跤,腿都摔断了,我就没能马上把人带回来。”
崔郎中这时也下了马车,“孩子现在怎么样?”
“正睡着呢,劳烦郎中快来看看。”村长着急地把人请进去。
崔郎中听到他说睡着就感到不好,来的路上听说是给镰刀给伤了手臂,但是几岁大的孩子流血这么久的时间,恐怕也是不行的了。
他快步进到屋里头去,见床上的孩子脸色苍白,但是呼吸却平稳,手臂包裹的布条干干净净的没有渗血,顿时疑惑地上前去,先是把了脉,然后轻轻把布条解开。
止血粉沾了血结成团状糊在手臂上,但还是能看到手臂上的桑白线,他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给伤口冲洗了一下,看着那缝合了的伤口微微一怔。
村长和小花本就紧张,见他表情一变,忙问道,“是伤口有什么问题吗?”
崔郎中连连摆手,“莫急,伤口处理得很好。”
他取了药粉重新上了药把伤口包好后说道,“幸好你们请了有经验的郎中,不然这么大的伤口,没等到我回来这孩子命都没了,孩子服药了吧,小心照料着,晚上再看看。”
“药还温着呢,我们没敢给孩子喝,您给看看药吧。”村长让小花把药端过来。
对于村长的信任,崔郎中觉得欣慰又好笑,“看那伤口的缝合就知道是个有经验的,药不用看了,早点给孩子服用吧。”
“哪是什么有经验的郎中啊,是咱们村的圆宝给缝的,药也是她开的。”村长把药递给崔郎中,“她才跟你师父学了一个多月,还是你这个当师兄的给把把关吧。”
师父?他医术是跟他爹学的,哪儿来一个师父?
崔郎中刚疑惑了一下,立刻就想起来了,那位秀才郎说他师父要收一个徒弟,因事暂不能暴露身份,让他帮了个小忙。他当时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帮了,现在让他当这个师兄,他是不敢的,一来不想有麻烦惹上身,二来他一个村里的赤脚郎中,也不敢跟贵人沾亲。
“我就是个外门弟子,得了几句教导罢了,真说不上师兄二字。”崔郎中接了药好奇的闻了闻,又尝了尝,里头有几道药的味道他是熟悉的,虽然和他平日开的散热药有所不同,但是功效应是相同的方向。
一般学医认草药就要几年,辨证也要几年,才能开方治病,那孩子才学了一个多月,不仅敢开方,开的还不是固有药方,这肯定不是一个学了个把月的孩子能做到的,想来是那医术了得之人隐姓埋名留在这方家村,借着一孩子的手给人治病。
崔郎中自个儿把事情前后因果都替人想好了,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的好,便郑重地给村长说道,“圆宝姑娘天赋凛然,作为亲传弟子才学了一个月,医术就已经在我之上了,你们方家村是有福气的。”
“真的?”村长惊讶。
小花愕然,“学医这么容易的吗?”
一点也不容易好吗?崔郎中咬了咬牙,勉强笑道:“真的,你们日后村里谁个不适,尽管找圆宝姑娘便是,也请村长在圆宝姑娘跟前给我说说好话,若她要收医童,请考虑一下我。”
这话崔郎中是真心实意说的,村长也感受到他眼中的渴望了,心中涌出一股自豪感,笑道,“崔郎中客气了,孩子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日后还是得请你多指导呢。”
崔郎中寒暄了几句便告辞,村长照旧给了诊费后,让小花赶紧给孩子喂药。
小花忍不住念叨他,“我就说给孩子喝,你非要等崔郎中看过,耽搁这么久。”
“唉,我这不是担心嘛,圆宝还是个孩子呢,前段时间我就只见她在山上拔草,也没见她跟她师父出门诊治过病人,这突然就给开方熬药了,这药还是吃进我们孩子肚里的,你不担心嘛?”
“担心什么,圆宝那是菩萨给赐过福气的,跟别人能一样吗?”小花反驳他。
村长想说她愚昧,可这会儿想到村里头有郎中了,心中满是自豪感,那话又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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