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皇宫中兽园的师傅学了几天相马术，斐宁玉能根据特征判断出马园内任何一匹马的品种。但是皇宫马园内是各国进贡上来，已经被驯化了的温驯马匹，与暴脾气的突厥马大相径庭。
斐宁玉决定去皇城最大的马场，即都尉府管辖的坝上草原实地学习。
马场广阔，千亩茵茵绿草，东边千匹骏马的生活区，右边是热闹的赛马区。驯养马匹需要不菲的银两，光靠国库拨款不是长久之计。都尉府便在旁边因地制宜开了个赛马场，达官贵族们交十两可上马比赛，百姓们则交十钱可进场观赛。
斐宁玉从马场的东边进入，左右两侧是格格分开的马厩，都尉府的相马师已经等候着了。
他觉得奇怪，皇宫中偌大的兽园还不够太子殿下看的，咋有兴致来逛他这马挤马，厩挤厩的小地方。
尽管前后通风，毕竟马匹众多，挤在一起难免有异味。相马师在入口处递上除味香囊：“太子殿下您多担待，里面味道难闻，恐冲撞了您的贵体。”
“无碍。”
通过这几天对马匹的学习，斐宁玉深刻明白了马匹的价值和重要性。突厥又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此次突厥进献良马，他身为桑国太子若表现出对马匹的不适，成何体统。
相马师点点头，领着斐宁玉进去，从左往右介绍：“我们大致将马分为四种：草原种、沙漠种、山地种和森林种。”
他在一匹体格轻巧、皮薄毛细的马面前停下，介绍道：“这叫捷金马，是沙漠种，多用于拉载人和货物。”
捷金马看到熟悉的相马师，热情地凑上前用脑袋顶着栅栏要吃的。
斐宁玉细细观察，此马活泼得很，皮肤细腻干燥，胸窄腹小，鬃鬣尾等长毛也较少，是典型的沙漠种特征，与前世在边关和雁门寨往返换货的马匹相差无二。
相马师见太子殿下点头，顺着往前继续介绍：“这是的卢马、矮马……”
相马师说的都与斐宁玉想的一样，斐宁玉知道自己是已经完全掌握了识马的能力。
“既然你是相马师，肯定不光只是判断马匹品种。若是要你挑选一匹合适作战的马，你会如何挑选呢？”
斐宁玉疑问，他明白每类马匹各有千秋。但作为相马师，是如何找到适应每个士兵的通用作战马匹的呢？
“若只是挑选士兵作战用的通用马匹，我们会从四个方面考量。”相马师回答，“首先是马匹的身体条件、运动能力、健康状态和马匹自身性格。”
相马师详细解释：“身形高壮，奔跑跳跃有力，没有重大疾病，不易受惊的，都可以成为作战马匹。”
“当然，这只是成为作战马匹的基础。”相马师举例子道，“若是想要更加精良的，还要看人与马之间的配合。”
“说到人与马的配合，我听闻祁大将军有一汗血宝马，此马奇特得很。”斐宁玉询问道。
“在其他人面前不假辞色甚至出蹄伤人，只听令于祁大将军，数次驼祁大将军出险境。”
“更加奇怪的是，此马在未遇到祁大将军之前，毫不起眼甚至是病怏怏的，被祁大将军一眼识中后才展露出千里马的才能。”
相马师由衷感叹：“是的，您这传闻不假，当初这马还是受困在我这马场，被来赛马的祁大将军看重，成了护国的英雄马。”
良马不易得，良主更难得。
“您若有空，何不去看看西边的赛马场？”相马师提议，“有单马赛，也有骑马赛，可方便太子殿下学习人与马的配合。”
“相马师言之有理。”斐宁玉示意身后的刘根儿递上银两，“今天辛苦你了。”
“哎呦，殿下折煞臣了。”相马师见不好推辞，只好收下。待斐宁玉走得看不见了，才颠了颠沉甸甸的钱袋子，还不少。
太子殿下还怪好的，相马师摇头晃脑地摸摸旁边的小马脑袋：“你爹我啊，今天有酒喝了。”
“来，赏你一根胡萝卜。”
赛马场人声鼎沸，热闹得很。虽然往日也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今天似乎格外的多。
穿过侍从开辟的层层人群，斐宁玉施施然在看台坐下，抬眼向下方望去，原来是武举状元白象贤和榜眼林域轩比赛骑马，难怪看客众多。
哦，旁边还有一个临阵脱逃的祁殊。
赛马场上，白象贤、林域轩、祁殊各拉着一匹骏马，站成一排，正对看台。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暗潮涌动。
林域轩首先出声，冲祁殊喊道：“祁大将军在边关为桑国社稷出生入死，你却缩在繁华皇城里逍遥快活，真不配做祁大将军的儿子！”
说完，呸了一声，立马扭过头去，仿佛看一眼祁殊都觉得恶心。
林域轩的嗓门大得很，桀骜不驯的话语，满场的人都听到了。
斐宁玉心想，看来这林域轩初入皇城，并不知道祁殊看似是被娇养在世子府中，实际上是被软禁在皇城无依无靠。
他心里好笑，要不是亲眼所见过林域轩对祁殊忠心耿耿的模样，不然实在很难将眼前此时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忠心护主的下属联系在一起。
祁殊被辱骂污蔑也不恼，他只是疑惑。难道在林域轩看来，待在皇城是什么很潇洒的事吗？这整个都城，除了太子哥哥，没有其他任何一丝一毫值得他留恋。
白象贤充当和事佬：“今天只赛马，不谈别的事，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别伤了和气。”
林域轩冷哼一声，心里嘀咕，果然皇城中的人惯会装模做样。
三人越针锋相对，看台下的一群人越是激动兴奋。
斐宁玉注意到聚在看台下的一群人：“刘根儿，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好嘞！”刘根儿领命小跑着下去打探，一会儿就上来禀告。
“下面的人在下注呢，赌白大人、林大人和祁大人谁会得第一。”刘根儿特意看了眼赌桌，“看目前的形式，压白大人的最多，压林大人的也不少。”
情理之中，毕竟一个是武举状元，一个是武举榜眼，实力有目共睹。
斐宁玉眯了眯眼睛，观察下方三人手里牵着的马匹。
白象贤手牵白蹄黑面马，林域轩手牵匀称棕色马，祁殊手牵紫骏马，三匹皆是粗脖高鼻、筋骨健壮，难分伯仲。
再看三人与马的互动，林域轩一手牵缰绳，傲气地站在棕马旁，二者没有任何互动。白象贤则亲昵抚摸黑面马首，为黑马梳理鬃毛。
祁殊对二人的言语恍若未闻，专心致志整理缰绳，紫骏马则与他并肩站立，一双马眼直直望着前方，马身微微前倾。
“压祁世子。”斐宁玉想了想，“一百两。”
“啊？”刘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重复提醒，“殿下，压白大人的人最多。”
“我知道，压祁世子。”
好吧，看来自家殿下还是念着与祁世子的伴读之情。刘根儿依言下去，从怀里抽出一百两银票压在祁殊的牌子上。
开赌的庄家看到这一张百两银票眼睛都直了，笑得合不拢嘴。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来看赛马了，不知道白大人刚得了武状元吗？
不过庄家才不会提醒这个傻子，他还希望多来几个像这样的傻子，他能赚得盆满钵满。
祁殊兀自整理好缰绳，抬头瞧见看台上一道熟悉的身影。祁殊心头一颤，不等他确定，裁判举起了旗帜。
“准备！”
三人利落飞身上鞍，祁殊压住激动兴奋的情绪，稳住心神，夹住马腹，附身贴近紫骏马的耳朵。
“老伙计，争点气。”
紫俊马低沉地嘶叫回应，喷出一股鼻息蓄势待发。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三道身影如闪电般飞出。三匹骏马毛发飞扬，健壮的马蹄有力地蹬着草地，身后是滚滚尘土。
三道身影互相拉扯角逐，见没能与祁殊拉开差距，林域轩心中着急，挥舞马鞭。白象贤稳稳坐在鞍上，不断夹着马腹。
祁殊则随着紫骏马奔跑的动作上下起伏，身子轻伏在马背上，与马合为一体，有规律地扬鞭策马。
看客们吃了满嘴灰也不恼，全部大声喝彩，看着焦灼的比赛，仿佛比赛的是自己一般感同身受。
鼓声响起，赛程过半，赛况愈发激烈。
林域轩斜眼看身旁同样飞奔的祁殊，心中不屑，冷哼一声。
“驾！”林域轩大声吆喝，继续大力鞭打马匹。
一时间，马蹄声，鞭声，鼓声一齐震动，产生奇妙的旋律，震撼人心。
祁殊只是直直望着远方终点，不慌不忙地挥舞鞭绳，原本齐头并进的马匹逐渐拉开差距。
紫骏马腾空一跃，于众目睽睽之下越过终点。
“吁——”祁殊利落拉近缰绳，紫骏马两蹄抬起，嘶叫一声，稳稳停住。
祁殊终于得空朝看台上望去，与正看着他的斐宁玉直直对上视线。祁殊呼吸一滞，心脏漏跳一拍。
霎时，天地间，祁殊眼里，只看得到太子殿下一人。
他未注意到后方突然发疯的棕马，林域轩坐在上面，死死拉着缰绳，却控制不住棕马的疯跑。
“闪开！都闪开！”林域轩大喊，他无法让棕马停下，只能大叫让前面的人闪开，眼看就要撞上旁边看赛的百姓。
斐宁玉皱眉，让侍卫赶快下去保护百姓。
祁殊发现太子哥哥皱眉，这才恍若从梦中清醒，看到横冲直撞的棕马和上面强装镇定的林域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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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赌马【修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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