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宁玉坐在东宫，心里烦闷。拓跋呼邪的挑衅一笑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斐宁玉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向阿姐传了消息说今晚来看她。
终于等到天黑，斐宁玉趁着夜色在刘根儿的掩护下，从小门出了皇宫。
凭借阿姐给他的一块通行令牌，斐宁玉顺利自如地进了公主府。
开门的小厮很机灵，知道斐宁玉是趁夜偷偷前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悄悄地引斐宁玉前往公主寝殿。
到了殿门口，小厮跟守夜的人点点头，冲斐宁玉欠了欠身子告退。
守夜的侍卫也是经验丰富，小心又快速地打开门，斐宁玉侧着闪身进去，刘根儿留在门外放风。
寝殿内燃着蜡烛，想必是阿姐专门为了等自己燃着的。斐宁玉往里面走去，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在低声争执，左边一看就是阿姐。
右边站着的那人赫然是上午意外出现的，拓跋呼邪！
斐宁玉前进的步伐一顿，心里拐了一个弯，往旁边垂落的帷幔里一躲，侧耳倾听两人的对话。
他信任阿姐，却对拓跋呼邪十分戒备。这深更半夜，拓跋呼邪怎会出现在阿姐府中，甚至还是在私密的寝宫。
拓跋呼邪在密谋些什么？难道前世拓跋呼邪也早早找上了阿姐吗？
斐宁玉屏住呼吸倾听，听到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你为什么总是赶我走?”拓跋呼邪的音色听起来十分委屈，”我一醒来就马不停蹄来找你，你却一见面就让我走。”
阿姐的语气冷淡中带着无奈：“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你父皇三个儿子最不起眼的儿子罢了。”
“不是的，你明明知道我会……”拓跋呼邪焦急辩解。
“别说了。”斐明珠打断，“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是奉你父王之命，替他来迎娶我的事实。”
“我……”拓跋呼邪沮丧地低下头，“要是父皇不迎娶你，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你。”
“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忤逆父皇。”
“是这样的。”斐明珠冷静点头，“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只想着自己。”
“不是这样的！”拓跋呼邪激动摇头，伸手想要将斐明珠搂在怀里。
斐宁玉见拓跋呼邪即将对阿姐动手动脚，打算从暗处出来制止时，斐明珠已决绝地推开拓跋呼邪的靠近。
语气温柔但异常坚定：“我即将嫁给你的父王，请拓跋皇子自重。”
“明珠，你真的要这般伤我心吗？”拓跋呼邪双眼湿润，见斐明珠态度坚决，也舍不得使用强硬手段，只能咬紧双唇用疼痛换回理智。
拓跋呼邪深深地看了一眼已转过身去的斐明珠，从旁边的窗户一跃而出，销声匿迹了。
斐宁玉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直到斐明珠轻声唤他。
“阿姐，你怎么知道我在？”斐宁玉疑惑，走上前拉住斐明珠的手。
斐明珠一笑：“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跟小猫似的，会露出尾巴。”
真的吗？斐宁玉狐疑：“可是小时候我可厉害了，阿姐你总是找不到我也抓不住我。”
斐明珠但笑不语。
斐宁玉恍然大悟：“原来阿姐你早就发现了，是在让着我！”
斐宁玉心里酸酸的，她的阿姐这般好，可是……
“阿姐什么都知道。”斐明珠笑得温柔，“阿姐还知道你这么晚匆匆忙忙地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斐宁玉从刚刚阿姐与拓跋呼邪的对话中，已经发现自己的阿姐知道了和亲的事情。
他来不及追究拓跋呼邪的事，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阿姐，胡族大王嗜虐成性，虐杀女奴，绝不能落入此人手中。”斐宁玉一想到前世阿姐身死胡族，就浑身颤抖。
“这是独活丸，服下后三日内气息全无，三日后又会恢复气息。”斐宁玉将药丸塞进斐明珠手里，“阿姐你服下后，就当世上再也没有明珠公主，父皇定也不会让你和亲了。”
“好不好？”斐宁玉祈求地看着阿姐，他真的承受不住再次失去阿姐的痛苦。
斐明珠静静地盯着手里的黑色药丸，看了一会，放回斐宁玉的手心。
“宁玉，我是父皇的女儿，是桑国的公主，如今桑国与突厥一战虽胜，但兵力仍折损许多，又牵连了百姓受骨肉分离之苦。短时间内，经不起又一次大战了。”
斐宁玉心中不甘，阿姐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但他逃避了退缩了，假装只要阿姐逃过了魔爪一切就万事大吉。
他任性道：“让祁将军去打，祁将军不行，让祁殊去打！他们吃着桑国的俸禄，享着父皇给的恩惠，合该去拼命！凭什么让阿姐去……”
斐宁玉越说越小声，他也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可不吐不快。
“这几年，胡族养精蓄锐，虽说桑国也许有一战之力，但若我一人便可阻挡，又何苦拉将士们拉百姓们入火海？”
斐明珠温柔解释，见斐宁玉担心她担心得发抖，将他搂在怀里安慰，“不要怕，阿姐不会有事的。”
“你刚刚也看到了，那胡族王子拓跋呼邪对我有意，他会帮我的。”斐明珠没有隐瞒，“就算没有他，阿姐不是还有你吗？”
那个拓跋呼邪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肖像阿姐。斐宁玉吸吸鼻子，软软道：“阿姐，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这次，他一定会再早点，再快点，去接他的阿姐。
“阿姐相信宁玉。”斐明珠温柔擦掉斐宁玉眼角的泪，“咱们宁玉马上要十五了，要行冠礼变成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呀？”
斐宁玉不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翌日早朝，皇帝嘉赏祁将军奇功，斩敌将首级，缴马匹数千，破例钱绢并赐，加封为一等镇国公，一时风光无两。
下了早朝，兵部侍郎白孝虎来向祁连城恭喜：“恭喜镇国公，可从未有过钱绢并赏的先例，您是第一人呐！白某佩服佩服。”
祁连城只能苦笑，皇上是想用这厚赏封他嘴，断了他要回儿子的心思。
“哪里哪里，白侍郎教子有方，令郎在武举中拔得头筹，陛下钦赐的三品参将，不日便能正式统帅边关，日后大有作为啊！”
“不像我那个顽劣的竖子，武不成文不就，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荫封他个小小副尉。”祁连城摇头抱怨，“老了老了，为我那儿子，我是脸都不要了。”
白孝虎听了一愣，看周围无人，拉着祁连城到了角落处，将祁殊以自愿退出武举换自己帮他说话的事情告知。
”镇国公是小瞧祁世子了，象贤说若祁世子不退赛，第一他是万万不敢肖像的。“
”现在才告诉祁兄，望祁兄莫怪罪。“白孝虎惭愧道，他心中考量，还是将事情全盘托出。
他担忧将来东窗事发，让镇国公误以为是他白孝虎故意阻他孩儿前程，到时便有理也说不清了。
祁连城听了是恨不得立马揪住祁殊打一顿，面上还装得很好：”孩子大了，都是他自己的主意，怎么会怪到你头上。“
别以为这老东西想什么心思他不知道，要不是看今□□上皇帝器重他，说出来还能卖个人情，不然早将这秘密烂在肚子里了。
”我等下要随礼部去行献捷献俘之礼，就先走一步了。“祁连城不再虚与委蛇，寻了个借口抬腿走了，他非得回去再揍祁殊一顿不可。
”好好好，镇国公慢走。“白孝虎笑着道别，”那就晚上庆功宴再见了。“
随行的士兵跟着祁连城到太庙、太社，向天地祖先告奠，行了献捷献俘之礼，与礼部一同处置了俘虏。
本要退回城外驻扎，祁连城怜其长久未归，便同圣上求了这几日允他们回家探望妻儿，轮流驻扎城外，还将御赐的金银财帛分给了众人。
众士兵感激涕零，都倒伏在地感念将军大恩、叩谢皇帝圣恩。
此事传到斐执耳朵里，变了性质。他冲萧贵妃抱怨：”镇国公真是好样的，拿朕的旨意去收买人心。“
萧贵妃笑意吟吟地窝在斐执怀里：”只要祁世子还在皇城一日，量镇国公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不过祁家终究是祸患，祁世子又武力高强，臣妾怕……“
萧贵妃言犹未尽：”若是桑朝再出一个祁将军，若是忠心便罢了，若是不忠，难说镇国公也……”
斐执想到祁殊打折萧家幼弟的事情，这祁殊是个硬骨头，面对圣威毫不畏惧。
斐执沉吟，他起初将祁殊召回皇城是为了掣肘祁连城。现在祁殊日渐长大，展露锋芒，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祁殊了。
若是把祁殊也继承了祁连城的衣钵，再加上祁家军，那可不好对付啊。
萧贵妃见目的达成，娇笑道:“陛下好不容易到承乾宫，就别想这些烦心事了。”
“爱妃说得对，朕只想你可好？”斐执捏捏萧涟漪的脸颊，宠溺道，“爱妃要是能给朕生个小皇子，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命人给你摘来。”
“难道现在臣妾想要，陛下就不答应臣妾了吗？”萧贵妃噘嘴撒娇，“原来只有臣妾肚子里的孩子金贵，陛下只是疼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斐执手伸进萧涟漪亵衣中，“让朕好好朕疼疼你。”
“讨厌!”萧涟漪掩下眸中情绪，柔顺地抬手搂住斐执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唇，闭眼遮住深沉的眸色。
甜腻馥郁的香味从香炉中飘出，帷幔垂下，白日欢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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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责任【修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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