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袍前有八颗胸扣，祁殊极小心地将扣子解开，不知怎的俊脸通红。
斐宁玉宽大的衣袍穿在祁殊身上变得略微紧张，动作稍微大点便会出现线条分明的胸大肌，他一展手臂，上臂肌肉也若隐若现。
祁殊轻吐了一口气，将自己缩在殿下的衣物中，他觉得整个身体都被熏人的沉香包裹，犹如与殿下融为一体。
他怎能这般龌龊，不知羞耻！不知尊卑！祁殊矛盾极了，他一面觉得自己不配肖想殿下，一面又止不住地渴求。
祁殊狼狈地在偏殿呆了一会，静下心后才再去拜见斐宁玉。
“怎去了这么久？”斐宁玉用完了早膳，拿锦帕擦拭嘴角，见祁殊姗姗来迟。
长袍极贴身地覆在祁殊健硕的身上，原本素净儒雅的长袍愣是穿出了武者之风，滑稽可笑。
“殿下见笑了。”祁殊看到了斐宁玉目光转向他的一顿，知道是自己出糗了，弯腰告罪。
他的殿下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眉目绚烂地令人移不开目光。他好想好想将斐宁玉藏起来，不让旁人窥伺。可他就一个小小的皇城质子，毫无权力。
更何况，殿下是天下人的殿下，是不会为任何人驻足的月亮。他该是九五至尊，无人可束缚。
“殿下，外面已备好轿子了。”
听到门外刘根儿的传报，斐宁玉淡淡扫了祁殊一眼，他起身与竖立的祁殊擦肩而过，又是一阵沉香袭来。
“走吧。”
祁殊暗暗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低头谦卑地跟在殿下身后。
半束发的斐宁玉露出后面雪白的脖颈，祁殊低头正好能看到那块雪白的肌肤，他口中急剧分泌唾液，强迫自己撕开黏在上面的目光。
他真是发了昏，祁殊又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他得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认清自己与殿下之间的鸿沟。
斐宁玉在前边走着，对小狼崽百折千回的心思浑然不觉。他之所以答应祁殊的请求，一来是自己许下的诺言，二是自己也想着出去走走，自从重获新生后，一连数十天皆在准备岁考，不知外面的世界如何。
至于祁殊，只要不惹麻烦，跟在他后面，就当作是牵了一条戴着绳子的狗。
百花街，都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他以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央，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街道大路连小路，纵横交错。挑担卖货，马车牛车送货，人来人往。
这恰好是百花街最热闹的时候，春闱昨日刚过，各州来的考生来到繁华的都城，定是要游玩一番等到榜单出来再离开。
说不定就此高中，留在这梦里的都城。
斐宁玉与祁殊并肩而行，后面跟着各自的随从刘根儿和小达平，他们一路上见到了许多文人打扮的路人。有的三五成群讲着春闱题目，有的一人带着书童悠然自得。
两人的装扮一眼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故而经过沿街摆摊的商贩时，都会被吆喝一番。
“这两位俊俏的小公子呦！看婆婆的摊子上瞧一瞧看一看，文殊菩萨画像，文昌帝君雕塑，买一个回去吧，公子定能金榜题名！”
这摆摊的阿婆是个人精，她在皇城的闹市里摆摊，见识的人不少。
她见二位公子是少有的风度不凡，蒙着面的那位公子举止不凡，定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加上今日春闱，她摊位上的吉祥物卖得俏。
“家里有念书的兄弟，带个吉祥的物什回去，准保高中。”婆婆锲而不舍地招呼，见二位公子哥真的朝她的摊位走来，笑得合不拢嘴。
今日看来要开个大张了。
阿婆的招呼斐宁玉早已听到了，他心里忍俊不禁，若真这么神奇，不人人都来阿婆这买吉祥物什，人人不都高中了吗？
他本想略过这个摊位，祁殊却在阿婆的摊位上停了下来，斐宁玉便站在一旁瞧他要做什么。
“二位小公子真有眼光，阿婆家的东西可只卖给有缘人，别的人阿婆还不卖哩！”阿婆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幅文殊菩萨的画像。
“这是阿婆家祖传的文殊菩萨画像，拜一拜便能金榜题名，今日阿婆看在与二位公子有缘的份上，五两银子卖给公子。”
斐宁玉听了，面纱下的面孔似笑非笑，这位阿婆的生意今天大概是很好的，一路上看到的文人几乎人手一卷文殊菩萨的画像。
这是那他们当冤大头呢！
“拜一拜真能金榜题名？”
没想到祁殊竟真的跟阿婆较起真来，斐宁玉美目微瞠，这呆子不会真的要拿五两银子买一副毛边粗糙的画吧？
见祁殊有拿荷包的动势，斐宁玉忘记了自己厌恶与旁人发生肢体接触，他抬起玉手覆在了祁殊动作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他不心疼祁殊的钱，被骗多少钱都与他无关。但斐宁玉不想助长这恶意出价的风气，正常开价正常购买他不会阻止。
斐宁玉知道小商小贩做点生意不容易，但像阿婆的这种行为不是正道。
殿下的手心突然盖在祁殊的手背上，祁殊要往袖子里伸的手立马不动了。他保持姿势一动不动，奢望殿下能停留得久一点。
“你傻吗？五两银子买这个？”
斐宁玉隔着面纱耳语，气流顶开面纱，麻酥酥地往祁殊耳朵里钻，他的身子化了半边。
他也不是非要买这副画不可，只是若有一丝机会能保佑殿下高中，他都不想放过。
原本笑眯眯地看着祁殊掏钱的阿婆，见冤大头被阻止，变了脸色。
她意识到自己骗错人了，又不舍得放弃，立马改口道：“既然与二位公子有缘，阿婆也不是一定要五两的，这传家宝难得遇到能托付的有缘人，一两也行。”
一两也足够她过上半个月了。
见蒙面公子冷冷地盯着她，阿婆有点心虚，她急了，今天这有钱人怎么不好骗啊？
“你冷静了吗？”
斐宁玉握住祁殊的手略微用力，肌肤紧紧相贴在一起，莹白覆于蜜色之上，祁殊偷摸垂眼看了看他们交叠的手，睫毛颤了颤。
感受到打在耳廓的气流，祁殊另一只手在衣袖的遮掩下掐着自己的指尖，才不至于幸福地晕过去。
“臣听殿下的。“祁殊同样轻声回应，阿婆听不清他们在商量什么，只看到这位俊俏的公子没有了掏钱袋的打算。
到嘴的鸭子飞了。
斐宁玉收回了阻止祁殊的手，身后的刘根儿眼色极好地递上丝绸手帕，斐宁玉接过将仔细地将每一根手指都擦拭了一遍。
阿婆看呆了，这位蒙面公子的指如削葱根，又白又长，她活这么大岁数还未见过这般矜贵讲究的人物。
莫不是皇城宫殿里的大人物？阿婆心里害怕了，她坑错了人。
“不好意思，这幅画我不要了。”祁殊面露歉意道，殿下不同意他就不买。
“没事没事，要不要看看摊上其他的东西，发簪头花挂件……”阿婆松了一口气，推销起其他的小玩意来。
斐宁玉没了兴趣，皇宫里什么东西没有，他擦完手便要离开，余光里瞄到了一块被压在底下极熟悉的物什。
不会是……看到被压得只露出一个小角的玉石，斐宁玉心头打鼓，但面上不显。
阿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堆形式多样的木簪子，她拿起一支热情推销起来。
“这位公子真有眼光，阿婆这里的簪子可比专门的头面铺子里的簪子还好哩！”
“您再瞧瞧这只，虽不是金不是银的，可这是上等的木料，可配您了！”阿婆将上面的木簪子一支支拿起，露出了最底下物什的真面目。
居然真的是！那块满是棉絮的劣玉！那块他死后栖身的劣玉！他绝不会认错！
“殿下喜欢吗？臣送给殿下。“祁殊准备好了掏钱袋子，他的殿下无论是戴何种簪子都风华绝代。
东宫还不至于缺他一根木头簪子，斐宁玉没有回答，自己伸手将随意摆在摊子上的那枚玉佩拿了起来。
“这块玉怎么卖？”
他的孽债！斐宁玉对这块玉佩是又喜又恨，他转念一想，若今生仍不能破局，以防万一，还是将玉佩留在自己身边为好。
阿婆惊讶，这块玉佩是她在山上捡到的，一直卖不出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块不值钱的劣玉，就是块破石头。
这位公子看起来才华横溢，怎么连劣玉美玉都分不清。她心里打着主意，该不该报高点，对上斐宁玉深入海底的凤眸，又犯怵。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报价：“公子给三十文钱就可以拿去。”
反正她是在山里捡的也没花什么钱，三十文还能买到一袋米。
阿婆没抱什么希望，见这位公子身后的小厮真的拿出了三十文递给了她后，阿婆肠子都悔青了，还是报低了，看来这位公子是真没看出来这是劣玉。
不过，一块石头换一袋米，阿婆也算满意了。
祁殊跟在斐宁玉后面心里抓耳挠腮，还是忍不住问：“殿下，这就是块石头，您为什么买它？”
原来祁殊知道这就是块破石头，那是谁上辈子跟着宝贝似的，睡觉都要握在手心里的？
斐宁玉嗤笑一声，他向上用力一抛劣玉，又在落下时将它接住，转手朝眼巴巴望着他的祁殊扔去。
祁殊不解，慌忙将劣玉接住。
“原来是块破石头。“轻蔑的话带着笑意从面纱下传来，钻进祁殊的耳朵里。
“本宫不要了，赏你了。“
赏他了？祁殊瞬间将劣玉紧紧地握在手中，呼吸急促，这是殿下送给他的石头！他要时时刻刻戴着它！
“但你不能将他挂在腰间。“
斐宁玉避开祁殊湿漉漉的眼神，继续向前走着。他受够了整日挂在祁殊的腰间，陪他吹大漠狂沙。
祁殊呆呆点头，他还在狂喜之中，这是殿下送给他的玉佩！这是殿下送他的玉佩！
他终于也跟刘根儿一样，有了殿下的玉佩。不，他跟刘根儿是不一样的，刘根儿戴的是东宫出入自由的玉佩，而他的玉佩，是殿下亲手给他的。
祁殊抬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仿佛上面已经有了一条看不见的链子，他心甘情愿套上的链子。
祁殊：谁懂啊家人们，殿下突然送臣玉佩！不是别的什么！是玉佩！
斐宁玉：好无语家人们，走在街上，突然跑出一条狗，主动叼着脖子上的链子递到本宫手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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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王婆（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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