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赵丹龙用完膳正准备接着练功。突然听到下人来禀报:“公子。祝巫差人前来查验祭神灯笼数目,等着用开光费呢。”
好个祝巫,撞到我枪口上了!
赵丹龙正因昨夜听到的囚与荻花的故事而气愤,这下一听祝巫要来查验甚么祭神灯笼,马上变脸。
“不见。告诉那人,我以后都不再做他们这害人的勾当了。”
“公子……”下人面露难色。
“怎么?”
“那人还说,最近关于公子的妖邪流言一说,祝巫已为公子做法,并要收五百刀币的做法费用……还有,筹备给公子做祝唱词,祭祀用钱,加起来还另要三千刀币……”
敲诈啊这是!
赵丹龙冷笑道:“呵,我连所谓祭神灯笼都不做了,还管他什么做祝祭祀的勒索吗?一律回绝!”
“是!”那奴隶看赵丹龙生气,赶紧出去通报了。
—————
“祝巫,廷掾来问,河伯新妇于何所?”三老伯跽跪在长案前,边饮茶边问。
“近来村民亦骇河伯娶亲,嫁女或逃村的比比皆是。”三老仲皱眉提到。
“照我说,那群刁民再有反抗偷逃出村的,索性不以河伯娶亲一事纳银了。直接加重税课又如何。”三老叔捏着自己灰白的胡须,满不在乎地哼道。
“不可。曾经为河伯娶亲的官僚就是直接行赋税一事,很快便被查办。”祝巫闭目端坐在高石台上的裘皮席子上,闻言睁开眼,淡淡道,“我们现下避开赋税,以灯芯草结成祭神灯笼再行敛财,也不失为妙法。”
“何况……”祝巫杵起拐杖,将拐杖上的鹤形首扭开,“河伯也确需娶亲,否则会引发大水,届时致庶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岂不为我之失?”
“祝巫说得是。”三老颔首齐声。
拐杖鹤首被扭开后,露出内部竟是由衫木皮和秸秆卷曲缠绕拉成的火把。
“此次祭神的新娘……”祝巫踱步到熊熊燃烧的火塘,引火将拐杖火把点燃后,伸手从银发上的装饰里揪下了一根鸦青色的硕大羽毛。
只见她用羽毛尖撩拨了点火星子,将羽毛微微烧燃后,祝巫又迅速用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将火摁灭,留下黑灰色的烟圈印在手指上。
接着,祝巫用长指甲一面对手指上的烟圈戳戳点点,一面对着虚空画符,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见状,三老皆是低头静默。
“火鬼破,金鬼聚,水生万物,木……”祝巫终于念到最后,她忽然停顿起来,将剩下的羽毛投入火塘中,自己也凑近火塘观看。
火焰的温度扑面而来,祝巫弓着腰,深褐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不断跳跃的火舌。那绚白的火心和着火红的外焰在她脸上明暗交替。
火,一直盯着的火会叫人有出窍般的堕入虚空感。那枚羽毛刚被投进去顷刻就化作了黑烟,祝巫依旧久久地凝视着火焰,似乎感觉不到分毫酸涩。
突然,祝巫往火塘里撒了一把蓝色粉末,又倒了点油状的液体,那火焰的颜色瞬间变成炫目的蓝紫色。下面的三老见状纷纷抬起头仰望着那团火焰。而此时的火已经让人觉得越发虚幻与眼花。
可祝巫好像更加神采奕奕般地瞪大双眼——那蓝紫色的外焰不停跳动,闪烁。竟像海浪层叠般地摇晃,在潮起潮落间,火焰的轮廓愈发地像少女的剪影,裙影摇曳。
“木……木鬼……槐。”
祝巫呢喃着,虚眼从火焰的光芒中抽脱出来,眯眼说道:“槐。”
座下的三老叔也重复地念了一遍,“槐?”
“对。”祝巫缓步走回自己的裘皮席上,“此次的河伯新妇,正是生于槐树下。”
“我知晓了!”三老叔捻着胡须,略思索了会,兴奋地回道,“不正是那洺村百年古槐附近人家吗?”
“嗯。”三老伯点头,“我想也是此处。”
“你们心里有主意了,再报给廷掾即是。”祝巫说道。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禀祝巫!”
来者正是被派到赵丹龙宅子上的奴隶,只听他急忙道:“赵商无信,连门都不让奴进!不仅不给刀币,他还说,以后都不与……不与祝巫同流合污了。”
“竖子歹毒!”三老叔一听拍案而起,说话间激动地口水沫都零星喷出来,“自己赚了个爽利,眨眼间却把我们抛之脑后。见钱眼开,叫他舍一点便过河拆桥!”
“赵商与县官关系颇近,原本河伯娶亲一事哪需得他从中牟利,仅你我几人便是。硬生生塞来,反而套得多利。现今更是连脸面都不给你我了——”
三老仲像是发自肺腑般感叹道:“看来此子是想独吞利益,祝巫,你我不可不顾啊!”
“对,给那畜生一点教训!”三老叔怒气填胸道。
祝巫挥挥手,叫了另外的奴隶上前,问:“昨日叫你们去平息的流言,已办妥了吗?”
“回祝巫,那流言本就只在周围一小片地区有流传,我们人马去平息后,已经扼制大部分传言。想必之后……”
话还没说完,祝巫就打断了他,“不。你即立带上人,不仅将之前的流言扩大,且要传得满城风雨!”
祝巫阴恻恻地笑起来,继续说道:“竖子与我做对,想独吞钱两。我倒要看,尔在县官面前的面子有多大。”
转头又对另一队奴隶说道:“届时你们再去给县官禀报此流言与赵商想独占利益一事。”
奴隶们齐刷刷地领命出去了。
在一片忙碌中,日头渐落,昏黄的天空里,好像是有什么在蓄势待发。
“廷掾大人,再往前就又有人家了。”
洺村,古槐前,泥路上。一个奴隶哈腰为廷掾引路。
“都走这么多地方了,哪家都无适龄女眷啊,”廷掾一脸嫌弃地踩在泥巴路上,暗自嘀咕,“祝巫莫不是算错了,这么偏僻的地界,哪还有人家呢。”
“不会的大人,三老说过,前面就有一户人家呢……像是叫,渠老什么的。”那奴隶边回想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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