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就难在这里。”顾守恒叹息一声,说,“因为你不知道皇上的禁忌有哪些?说不定桌上出现个他不喜欢吃的菜都有可能掀桌子砍人脑袋。”
“……总要有个解决方法。”
贾氏一脸惆怅,如今这天下盛世,可他们过得日子却是提心吊胆。
顾星舒凝神思索。
楚萧爱吃什么他倒是知道,但他不能说,说了就是自掘坟墓,至于不喜欢吃的,那可太多了,他虽是宫女所生皇子,可嘴刁得很。
清州特色以“葱、海产”为主,可这葱又是楚萧最厌的食物,南边有海,可以多做些海产,皇宫也有进贡的海鲜,但大多没有这个好。
“父亲,就按往日那样办吧。”顾星舒起身,“我去趟文祖福那里,问问他可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再加点,不过有样需要提醒父亲,听说当今圣上不喜葱。”
顾守恒眼睛亮了亮,立马坐直:“对对对,皇上不喜欢吃葱,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贾氏又问他:“衡儿,你可想到了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没法。”顾星舒直言,说,“既然不知道他的喜怒哀乐是什么,那就先避免他的怒,厌,南边的水产可以让人多做点,其余的正常做,切记不要让百姓过于夸张。”
“衡儿的意思是?”顾守恒看向他。
“皇上此行或许并非真的要吃这流席,也可能想要知道点什么,明察暗访也说不定,所以父亲首先要做的就是让百姓不可恐慌,或者直接不告知百姓,切勿弄虚作假,这是所有帝王都会厌恶的把戏。”
顾守恒过去拍了拍儿子肩膀,和颜悦色道:“我儿果然是智慧星,父亲这就去办。”
顾守恒雷厉风行,讲完便着急去操办。
顾星舒也准备去趟清州茶楼,临走前被贾氏叫住了。
母子俩漫步于庭院之中,秋阳酷暑,院里那棵高大的杏树已是硕果累累,沉甸甸的果实令枝条弯成了弓状。
顾守恒让人在这搭建了一个亭子,正好可以乘凉吃杏。
“娘,我去摘几个给你吃。”
“小心点儿。”
顾星舒个头高,站在树下轻轻踮起脚便能够到,摘了几颗最软的下来,贾氏让人拿去洗。
“如今你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娘亲总算安心了。”
贾氏作为人母,哪个都是心头肉,顾衡昏迷时她吃了半年素食,天天烧香祈福,抄佛经,为的就是让顾衡早点醒来。
“是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
“哪里的话。”贾氏欲言又止,顾星舒其实知道她要说什么。
“娘,都过去了,鬼门关走了一遭,往后我就守着你和父亲好好过日子。”
贾氏听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她拿起手绢擦了擦,满意道:“衡儿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顾星舒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顾衡和刘焕颜的事情顾府都是知道的,只是最终抵不过顾衡一股劲想要殉情,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如今他和刘焕颜该投胎了吧。
“如今皇上要来清州,娘担心对你不好,你可不要强出头,咱一家人毕竟只是臣子,说白了命都是握在皇上手里,万事可要多小心才是。”
顾星舒淡淡一笑:“娘,我不可能一辈子扮成女子生活,我也不能一辈子待在这清州。”
见贾氏紧张了起来,他又说,“儿子自有分寸,娘请放心。若是有一天皇上真要我这条命了,拿去便是,但他杀了我,顾将军也回不来。”
贾氏觉得自从这次顾衡醒来就变了,虽然改变是好事,也不再像以前自我挫败,可她这个做娘的哪有不担心孩子的道理。
“衡儿心中知道事情轻重就好,娘也不多废话,凡事要与哥哥们商量着来,可不能鲁莽行事。”
顾星舒应了声。
这都是顾衡生前的行事作风,可以说任性妄为。
贾氏并不是妇人之人,相反她饱读诗书,虽为妇人,却极有胆识,是一个有主见的家主。
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担心的就要多了。
这些在顾星舒身上不会发生。
他的性情或许不及顾守恒那般圆融,但在人际交往上却颇显练达。更何况,凭借前生在江湖的闯荡,他对各种门道了如指掌。无需自诩,他曾指挥过五十万雄师,若无真才实学,又怎能助楚萧奠定这万里江山。
来到文福茶馆,文祖福早已等候他多时。
俩人说的事情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楚萧要来清州吃流水宴的事情百姓并不知道,顾守恒也怕出差错没敢大肆宣传。
“三郎,你去了一趟鬼门关仿佛重生了一样,难不成脑浆也换了?这还是我那穿女装逛万花阁的三郎吗?”
文祖福也是个没正经的登徒浪子,他和顾衡以前没少干一些缺德事儿,那刘焕颜就是顾衡在万花阁认识的主儿。
“死了一回可不就是重生么。”顾星舒用折扇拍开不安分的手,笑道,“如今文公子家里有人了,还爱逛那万花阁么?”
文祖福一听这话赶紧坐好,叫苦道:“三郎你可不知我的苦啊,我如今连万花阁的门都不敢进了,哪里还敢左拥右抱呐。”
顾星舒毫无人性,淡淡道:“该。”
文祖福叫苦半天见顾星舒不理他,只得回到正题上:“还有件事你得知道。”
顾星舒抬眼示意他说。
“流席你不能出现。”文祖福小声说,“听说皇上男女不忌,后宫养着几个官儿呢,万一他要瞧上你,小心魄门晚年不保。”
顾星舒:“……”
“大家都猜测那位之所以恨顾将军,是因为将军不从,还娶了那公主有了孩子,所以痛下杀手!”
越说越离谱,越听越无语!
顾星舒起身懒得看一眼文祖福,逃也似的走了。
如今的楚萧对他来说,只有恨了。
所以在确保顾府的安全下,他不会轻易和他见面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见面,等他完成心愿后,他会去辽东定居,再也不回这帝都来。
大楚民风开放,养官儿还是找男妻,这种情况都是存在的,只是更多人都不愿意摆到台面上来说。
再说那文祖福的小娘子,真身也为男子,只是长得小巧玲珑,女装一穿别人便瞧不出他究竟是公是母。
在大楚更多人都愿以这样的方式和另一半同行,想那顾衡也是因为心爱人才同意穿女装,目的就是掩人耳目和那刘焕颜幽会。
如今楚萧养不养官儿,他根本不在乎了,毕竟那人生为九五之尊,不可能对谁一直钟情,尤其对他这个卖国贼,恨不得将他抽皮扒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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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萧的本意是让天下都知道,但为了安全考虑,闻太傅当然第一个不同意,能让他跑出来与民同乐已是掐着人中勉强答应,再招摇撞市免不了劳民伤财,这是万万不可行的。
其实这闻太傅的意思很明确,皇上您要想出宫玩,可以,自己微服私访去吧。不过百姓可以不知,但顾守恒得知道,若是有个差池,定是要拿他是问。
当日也得由他带皇上去吃这流席,至于以什么身份,那就是顾知府大人的事情了。
要说这清州如今也没什么把柄,顾知府管辖的范围夫妻恩爱,兄友弟恭,就连街上讨饭的他都热心给说了一门亲,哪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所谓伴君如伴虎,如今楚萧就是这大老虎,顾知府就是这小猫咪。
皇上寿辰乃是举国大事,不可马虎,百姓虽知道天子寿诞,但不知道今年天子要微服私访。
清州府每日忙的脚不沾地,京城的各位大人却是难得清闲自在。
京城,太师府
“太傅啊,还有三日皇上便要去清州私访,臣总是心有不安,皇上大寿,乃是国之大事,万不该去与百姓同食。”
闻太傅生平爱好一个“吃。”且爱吃那蛋白量高的猪蹄。
闻言他瞟了一眼旁边桌上的猪蹄,忍着礼数没直接上手,说:“皇上如今还年轻,多出去走走是对的,看看这万里河山,了解百姓苦乐方能远行,文公多虑了。”
刘文韵官拜三品,人言宁可与武夫较量武力,不愿与文臣辩论口舌,此人口才非凡,曾独自一人应对百官舌战。身为楚萧麾下的前锋大将,他为楚萧处理了不少不便明言的事务,费尽唇舌。
他也是闻太傅为楚萧挑选的难得人才,为人正直无私,楚萧是个混球,身边缺的就是这样铁面无私的大臣。
当然,刘大人也不是什么都会替楚萧开脱,有时候他也会在朝堂上直接痛批楚萧作为天子不以大局为重。
这个时候楚萧就只能识趣闭嘴了,因为他不想听和尚念经。
“先前因为顾将军之事臣怕是伤了皇上心,如今臣要跟着去清州,皇上也是一口回绝,臣只是怕有个差错。”
闻太傅叹息一声,说:“总会过去的,十年二十年,皇上年少动情,那是他没尝过人间百味,尝够了甜头,顾将军也只是个顾将军。”
如今楚萧已经独挡一面,他们这些做老师的也该主动让权,不能事事逼得太紧了反而适得其反。
刘大人轻轻摇头,并不赞成闻太傅,他轻缓道:“当年一夜之间消失的那数万御林军,以及被五马分尸的林子雄。甚至如今皇陵旁的未封墓陵,还有皇上私自带兵去辽东赶尽杀绝杀了那达尔罕的公主,件件事情都在告诉满朝文武,顾将军不仅仅是个将军。”
闻太傅沉默了。
刘大人起身看向门厅外:“皇上至今不愿意立后,段贵妃虽得宠,皇子如今也有两位,可太子之位一直都缺着。”
这些还都是冰山一角,楚萧在后宫养的那些官儿,没有哪个是超过二十岁的,虽然臣子没见过,可听说那些官儿总有某个地方和顾星舒相似,算算年龄时间,大多和为国捐躯的顾将军去世年龄一样。
顾星舒死在空寂崖时也就才二十出头,他十七岁征战远伐,他与楚萧相识才十三岁不到,正值青年大好前途时,奈何……
“皇上如今年轻,立太子的事情并不适合如今提出。再说后宫养的那些官儿,皇上并无与他们有实质性关系,给他留些念想吧。”闻太傅叹息一声,望着刘大人背影,说,“刘公,关于顾将军此事,以后万不可在皇上面前提起。”
刘文韵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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