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祝箢不想探究,为什么水怪那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为什么水怪会受伤,为什么水怪会无家可归。

月光拌着灯光照在他身上,飞灰的尘土浮游在空气中,水怪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下来。

作为今晚救她的回礼,祝箢收留了这个临时男友,开启了同居生活。

显然她并不太适应同居。

当鱼肚白的曙光照入屋子,半睡半醒中的祝箢听到浴室传来流水声,她误以为水管破裂漏水,急匆匆跑去查看,一开门却是水怪**的身体,他在淋浴。

“抱歉,下次我会敲门,但你最好锁门。”她麻利地退出浴室,但不可避免看见了一部分,耸耸肩加了一句, “这次就当你做公益了。”

久违的晴天,祝箢的心情也明媚一些,男朋友、素材、灵感,当这些问题统统解决时,她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

今早不喝咖啡,她冲泡了一杯豆奶,正准备坐在沙发上晒太阳时,只见水怪围着一条浴巾,**上体,拄着拐就走出来了。

“咳咳。”她不小心呛了一口,“我不知道左腿骨折会导致上衣失踪?”

“感觉你会喜欢看。”水怪挠了挠半湿的头发,“这不是男朋友应尽的义务吗?”

“但我们只是临时情侣,你不用牺牲这么多。”祝箢苦笑,人在无语时,确实会笑。

她拿过衣服,直接给他套头穿上,又扔去一件外套,盯着他把扣子系好,“我们一会儿就去公司,见我的上司陈淼,他很敏锐,昨晚交待你的注意事项都记住了吗?”

水怪一边点头一边系扣子,随后看向她:“这是牺牲吗?但我不觉得苦。”

祝箢摇头笑了笑,她仔细端详着水怪,光影交错在他的脸上,每一寸肌肤下都蕴藏着力量与优雅的完美融合,确保万无一失后,她最后叮嘱道:“出门后,你要演出爱我的样子。”

说完后她抬头,无意间对上水怪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随自己。

祝箢后退一步,满意道:“果然,爱情是能演出来的。”

出门后她一直没察觉到,直到站在公司楼下等电梯时,才发觉手心出汗了,一想到要见陈淼,她控制不住开始紧张,只好不停地打量起水怪,像一个强迫症出门后反复确认是否锁门。

史助理一大早来上班,原本是无精打采,但她透过公司大楼的玻璃落地窗,远远地就看见了祝姐,身旁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她一下子就变得兴奋——这一定是祝姐的男朋友!

她远远地朝二人打招呼,可不管怎么大喊,怎么挥手,都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赶忙小步跑去,这才看清祝姐正和男友眼神交会,怪不得没看见自己:“早上好!祝姐,这就是你男朋友吧,难道你一直藏着掖着,身材这么好像模特!”

然而走近后才发现男人拄拐,顺嘴就加了一句,“要是不拄拐就好了。”

史助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她这死嘴不受控制,但抬头看清楚男人长相后又来了一句:“但是拄拐也不碍事,这脸细看更是一绝!”

“你好。”水怪微笑道。

电梯到了,祝箢虚扶着他走进电梯,她转头问道:“史助理,你吃早饭了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史助理备受感动:“没有没有,祝姐,咱们等下一起吃早饭吗?”

祝箢笑说:“少说话,可能不会那么饿。”

史助理轻哼一声:“那如果我吃了呢?”

水怪抢先答道:“吃饱还挡不住你的嘴,对吗?”

祝箢打了个响指:“聪明。”

电梯到了,二人走在前,后面的史助理默默嘀咕:“果然是一对。”

走进编剧部门,仍旧是熟悉的目光,阴恻恻却始终甩不掉的来自众人的目光,他们想看又不敢看,表面垂下脑袋,眼睛却张大像一元硬币;又或者拿起材料挡在脸前,透过幽暗的缝隙注视。

祝箢见怪不怪,她担心水怪受到影响,低声说道:“他们就是这样,你不用在意。”

“他们是谁?在意什么?”水怪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压根不关心其他人。

她的担心有些多余,突然无意间对上一道逼人目光——是陈淼,他双指扯开办公室的百叶窗,露出一双眼,如同一把手枪,没人知道会发射出子弹还是玫瑰。即便只有一双眼,她也能猜到,他一定穿着西装,身形挺拔,一手插兜,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出乎意料,陈淼一改往日态度,既没有锐利的询问,也没有不着调的玩笑,他一手托腮望着水怪:“这就是你选的男朋友吗?”

祝箢不明所以,点点头。

“好吧。”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陈淼这样的语调。

想象中的乌云密布,黑鸦盘旋,狂风暴雨,全都在这一刻化为云烟,当阳光穿透云层,她第一次发现陈淼的不同,或者说她根本不了解陈淼,印象中的他是一个从太阳里走出的人,带来无限光芒的时候,刺眼的光也会灼烧目视者。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陈淼更像一个在海水里机洗甩干的太阳,当然这也许是错觉,从始至终,她可能都不了解陈淼。

陈淼:“可以了。”

祝箢一愣,既然可以就能离开了。

走出办公室,众人的议论还没来得及压声下去。

“斗战魔佛居然真的有男朋友,平时倒是不显山不漏水。”

“切,我还以为她和太上魔君有一腿,你没看出来陈淼平时对她就不太一样吗?”

“那是因为人家天才,能写出好东西,看人下菜碟,懂不懂?”

“她这个男朋友也不知道做什么的,连腿都骨折了,别是个小混混。”

“嘘,你小声点,她出来了。”

见二人出来,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史助理一个箭步蹿上去,揶揄道:“祝姐,你在哪里找这么帅的男朋友,我学习学习。”

“路上捡的。”

“祝姐,你这就不厚道了,我——”

正贫嘴时,一个哭花妆容的女人突然跑到她面前,黑色的眼线被水打湿,变成小丑的黑眼圈,口红歪扭出嘴巴——这是孙婕。

公司里资历最深的编剧,但自从祝箢来后,她一直退居二线,原本以为盛大集团会推选她参赛,结果、结果……她泄愤地打砸手边的物品,白纸在空中乱舞,水杯、机器、碰撞、毁坏:“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天才,你是天才!”孙婕声嘶力竭,“算我倒霉,我认了!”

“可你怎么会有男朋友!”她声泪俱下,“你每天不是写剧本,就是出外勤,没有一个人听你说过男朋友,你怎么会有男朋友!”

“一定是假的!他是你临时找来的演员,对不对?!你说话啊!”

祝箢紧皱眉头,看向近乎疯狂崩溃的孙婕,心绪复杂,她真的是天才吗?她的剧本根本不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每一字都是费尽心力、埋头苦写而来的,这样子还算什么天才?她不敢说话。

史助理率先反驳:“孙姐,你好歹算是一个前辈,怎么说出这种话?这当然是祝姐的男朋友,不然你以为生活和剧本一样啊,去哪里找来一个假男友?”

“你不懂!你不懂!生活就是剧本,剧本就是生活!”孙婕一手揪住她的领子,红血丝充斥双眼。

史助理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让人过来拉走孙婕。

就在众人都关注他们时,孙婕突然抽出一把水果刀,径直刺向一旁的祝箢。

“啊——”

“啊——”

太多人尖叫,分不出是谁,祝箢记不清自己是否尖叫了,等她回过神,刀尖就在眼前,水怪死死握住刀身,不让它前进半分,手掌的鲜血顺着刀身流下,流向地上,流向刀把,流向孙婕,她瘫坐地上,任泪水肆溢。

事情发生的太快,本以为是一时吵架,待陈淼意识到不对,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见血了。

他很快控制好局面,每个事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公司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滴嗡——滴嗡——

之后的一周,祝箢一直在家休息,水怪的右手伤的不严重,幸好左手安然无恙,还能独立拄拐行动。他们很默契,都没有报警,孙婕精神受到刺激,当场昏迷被送去医院,一直到现在还未出院,但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

不知怎么,事情传到了盛大集团的耳朵里,他们被水怪救下心爱人的事迹感动,决定全力支持祝箢参赛,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休息的几天中,祝箢的剧本并不顺利,起初她以为是受到惊吓导致的,而后发现这只是一个借口,她终究不是天才。

她又开始失眠,头发偶有脱落迹象。

在一个下午,她突然想起了田丽丽,上次联系院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她打电话给田丽丽。

“祝小姐,很抱歉。那天下午您走后没多久,医院就出事了——黎逢逃跑了,现在仍旧下落不明。根据调查,在医院后门的一条河中发现血迹,我们怀疑黎逢逃跑时腿部受伤,如果您看到相似特征的人,请及时联系我们。”

祝箢呼吸一滞,她看向正在看电视的水怪。

电视画面五彩缤纷的光线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转头笑盈盈回望。

“黎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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