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玉喝了酒后变得格外粘黏人,一路都抱着景言不撒手,景言废了一番力气才把他从火锅店给弄出来塞进车里。
可一坐上副驾驶,阮时玉竟发起抖来,整个人变得不受控制,还把景言给他系安全带的手给拍开。他跟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似的,慌乱地往驾驶室爬,爬到景言腿上不管不顾地坐下去,紧紧把人抱住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把脸埋在景言的肩头,很快,景言就感到自己的T恤湿了一片。
景言叹了口气,轻拍阮时玉的背。
平时他开车阮时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是在清醒状态下,阮时玉会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恐惧,毕竟以阮时玉的工作性质也不可能总是去坐公共交通。此时他喝醉了酒,潜意识里对于车祸的恐惧就冒了头,再加上阮时玉把他认作了许文昊,那种恐惧就更深切了。
“我好……想你,”阮时玉口齿不清地念叨,“你……好久……都……都没来看……我了。”
景言把座椅往后调整,他半躺着,让阮时玉趴在他身上,这样两个人能好受点。
“我们先回家好吗?”景言柔声细语地说,“这里人太多了。”
“不,回家……你……不见了……怎么办?”阮时玉呜呜呜地哭,“上次……上次……就是回家……呜呜……你……你就不见了。”
“我不会不见,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骗人!你……都不见……好久了……”
阮时玉不再说话了,就抱着景言哭,景言也不再劝,尽职尽责地当一个人形抱枕。
人在喝醉后总有不同的表现,有人发酒疯、有人倒头睡、有人大吵大闹,阮时玉这种还算乖,虽然一直在哭,但也不招人烦。
如果不要用他的T恤擦鼻涕就更好了,景言如是想。
阮时玉哭了很久,哭到没有力气后,他靠着景言睡着了。景言这才慢慢地坐起来,把人移动到到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又活动了下被压得发麻的身子,踩下油门带人回家。
到了公寓停车库阮时玉还没醒,他睡得不大安稳,皱着眉,时不时“呜呜”两声,眼角红红的,鼻头红红的,嘴巴也因吃了辣而红红的,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有些狼狈,还一身火锅味和酒味,跟舞台上光芒耀眼的大明星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景言欣赏了会儿阮时玉这无人见过的一面,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把阮时玉打横抱起,用帽子盖住他的脸,进了电梯。
照顾醉鬼是一件麻烦事,好在阮时玉睡着了,还算省心。
景言把人放到床上,脱了衣服裤子,拧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再盖上被子。
要走时,阮时玉抓住了他的手。
阮时玉半睁着眼,似梦似醒,可怜巴巴地说:“你别走。”
景言晃了晃右手握着的毛巾,说:“我去洗毛巾。”
醉酒的阮时玉听不懂,他更紧地抓住了景言的手,说:“别走……求……你了。”
这么说着,又要哭了。
“好吧好吧,我不走,”景言把毛巾放到床头柜,脱了拖鞋也上了床,和阮时玉面对面躺着,说,“我哪里也不去,睡吧。”
阮时玉还是不放心,他像一条鱼那样钻啊钻,钻进景言的怀抱,手脚并用地把人给缠住。
原来是一条八爪鱼,景言默默吐了个槽。
*
阮时玉醒来时头痛欲裂,骨头僵硬头脑迟钝,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坦的。
他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儿呆,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哪儿来的酒味?他迟钝地抬起左手臂闻了闻,又抬起右手臂闻了闻。
哦,我身上的酒味。他破案了。
他昨天跟乐队另外两个成员去吃火锅,吃着吃着变成了拼酒,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捶了捶脑袋,一片空白,这是喝断片了吗?他的酒量不至于断片吧。
暂时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需要先去洗手间放个水,清理一下自己。
说起来,他是怎么回家的来着?
阮时玉慢吞吞地放完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脸有点肿,眼睛更肿,明显是哭过。
一些记忆片段慢慢涌进了脑海,景言来火锅店接他,他抱着景言哭了又哭,还把景言当成了那个人……
他捧起水洗了一把脸,逐渐清醒的大脑让他把所有点滴都回忆了起来。
他哀嚎着捂住了脸,好尴尬。
*
景言一如往常地准备好了早餐,还贴心地熬了醒酒汤。
阮时玉落座后,景言绕到他身后,给他揉了揉太阳穴,问:“头痛吗?”
“痛……”阮时玉神情有些羞赧,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景言笑着说:“不麻烦,接酒醉的男朋友回家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阮时玉握住景言给他按揉太阳穴的手,说:“如果我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比如说喊我哥哥吗?”景言坐在阮时玉旁边坐下,说,“我倒不排斥这个称呼。”
“哥哥”这个两个字让阮时玉头皮一麻,他无意识地抠景言的掌心,说:“抱歉,我不能这么喊你。”
景言捏住阮时玉作乱的手指,用自己的指腹摩挲对方的指腹,两个人的手指头都痒酥酥的。
“我开玩笑的,”景言说,“我也不适合给别人当哥哥。”
阮时玉:“你很会照顾人。”
景言:“我是把你当男朋友照顾,又不是当弟弟照顾。”
阮时玉抱着碗,喝了一口醒酒汤,以掩饰他发烫的面颊。
吃过饭,阮时玉还是不大舒服,干脆躺在按摩椅上做按摩。
景言就在他旁边看书,他偷偷瞄了一眼,景言看的是推理类小说。
“这本书讲什么故事?”阮时玉没话找话。
“讲的是一个连环杀手,杀了很多个人,但这些人没有明显的共同点,警方为此很头疼,他们根据各种线索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但这些嫌弃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阮时玉翻了一页书,说,“后面的我还没看,等看完了再给你讲。”
阮时玉打了个哈欠,说:“嗯,我又困了。”
景言:“宿醉后遗症。”
阮时玉:“我再也不喝酒了。”
景言:“喝酒没关系,不要喝醉,喝醉也没关系,但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景言这听似有两分霸道的话让阮时玉心里暖暖的,他带着睡意说:“我再睡一会儿。”
景言:“就在按摩椅上睡吗?”
阮时玉张开双手,说:“抱我去床上。”
景言合上书,将阮时玉搂进怀中,打横抱起。
阮时玉靠着景言的肩,说:“你力气好大啊,昨晚你也是这么把我抱回来的吗?”
景言:“你很轻。”
阮时玉:“我再轻也是个一百多斤的男的,好多男演员拍戏时都抱不起不到一百斤的女演员呢,你比那些家伙强多了。”
景言:“说明他们不是正常男人吧。”
阮时玉笑了半天。
景言一路把阮时玉抱进卧室,像对待贵重物品那样轻拿轻放,缓缓地把人放到床上。阮时玉还是抱着景言的脖子不撒手,景言只好跟着弯了腰,双手撑在阮时玉身侧。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交错。
阮时玉心跳加速,他觉得他的酒一定还没醒。
他的唇-舌都泛起了痒,微微张开嘴,似在等待一个亲密的吻。而景言也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他看上去也想吻他。
他们的嘴唇离得很近,只要再近一点点,就能彼此碰触。
忽然,景言把手覆盖在阮时玉的眼睛上,说,“睡吧,我帮你把窗帘拉好。”
景言的出声打破了无言的暧昧,阮时玉不得不放开他,规规矩矩地躺好,他的心跳也渐渐归于平静。
哗啦——
随着窗帘被拉上,房间的光线褪去,变得昏暗不清。
“阮先生,我想我需要重申一次,我们的租赁条约中没有接吻和上床,”景言的声线变了,不是那种柔和的,让阮时玉感到安心的声线,而是属于他原本的,略显轻挑的,带着两分嘲弄的声线,“喝醉酒哭喊着认错人的你的确很惹人怜爱,但我也不能因此打破我的原则呢,加钱也不行。”
当景言跳脱出角色,以他本人的身份发言的那一刹那,阮时玉沉醉的梦轰然破裂。
他仗着那一点未醒的酒意肆意妄为,把景言当成那个人的幻影,然而景言的话让他的酒意烟消云散,他再一次意识到那个人早已不在,在他身边的男人是他租赁来的、当作替代品的男朋友。
他和景言之间的所有互动和柔情蜜意,都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每当他忘记时,景言就会提醒他。
我是你的男朋友,假的。
“对不起,”阮时玉疲惫地说,“我要睡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景言又变回了阮时玉给他设定的角色,成了一个称职又贴心的男朋友,“有什么事喊我就好。”
听到关门声,阮时玉用被子盖住脸,蒙头大哭。
不是醉酒的哭泣,而是清醒的哭泣。
他的哭声掩盖在被子里,压抑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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