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起床没多久,凌星也起了。
沈呈山他们和昨天一样,早早的进山弄柴去卖。灶屋只有沈小春和沈小夏在捧着陶碗喝面糊。
沈来去灶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木头柜子里看装面粉的陶盆,发现里面的面粉没有变化,脸上笑意更甚。
把柜子仔细关好,重新系好布条后,他才问小春,“我娘去哪了?”
沈小春嘴角有干了的面糊,她把脸从陶碗里抬起来,“阿奶说去王夫郎那买豆腐。”
豆腐一斤五文钱,买上一斤配着菜叶子煮了,够沈家十来口人吃一顿的。
说到豆腐沈来也有些想吃了,要是寒冬里买就好了。切切直接放簸箕里,搁外头冻着,弄成冻豆腐更好吃。
冻豆腐里蜂窝一样,软绵绵的,吸汤汁入味着呢。
可惜那时候豆腐一斤要八文,家里只有过年节前才舍得买,做了冻豆腐等过年那天吃。
只有那一顿,后面想吃,就只能想想了。
现在天虽说还冷,不过冻不了豆腐。
只冻手冻脚。
凌星正在山脚下洗漱,他把用过的杨柳枝丢山脚的枯草里,漱口后回去洗脸。
徐有芳正好回来,手上端着陶碗,里面装着一块大豆腐。
“星哥儿,锅里有热水,用热水洗脸。”
交待一句后,凌星带着笑应了一声,“知道啦娘。”
在凌星洗完脸准备进灶屋的时候,听到了沈来一声哀嚎。
“啊啊啊啊啊!娘你怎么能这样!买了豆腐却不给我吃,叫我干看着等晚上!”
说着就要伸手抓豆腐,想抓一块塞嘴里过过嘴瘾。
不出意料,被徐有芳一掌拍开,“爪子拿开,你大哥夫说了晚上包豆腐包子吃,你这会吃了晚上是不是不吃?”
包子是啥沈来也不知道,不过在他看来,用好面做的东西就没难吃的。
因此虽说不知包子其味,沈来还是愿意为了它而忍受吃不到豆腐的馋。
就是看得到吃不到实在是煎熬,他不能对他娘嚎,只好回去缠凌星,求他快点包包子。
包子要有馅才行,沈家没东西做包子馅,猪肉也买不起。凌星便想到之前沈来提过的豆腐,这个加些调料拌馅,味道也很不错。
昨天临睡前,想到沈来说王夫郎家的豆腐味道最好,就去求着徐有芳帮买一趟。
王夫郎家的豆腐要去的早,晚了就没有了。
徐有芳这才明明晚上才包,但早上就去买豆腐。反正这天也还冷着,豆腐放放也不会坏。
喝完了难以下咽的面糊后,凌星觉得他嗓子有点疼。
等缓过劲,他就帮着徐有芳做针线活。
他不会刺绣,但是缝缝补补的还是可以的。小时候家里穷,爷爷也节俭。
他衣服破洞,都是爷爷缝补。
不过爷爷手艺不太行,缝的像一条条蜈蚣一样。
到了知羞耻的年纪,凌星也不太想穿着蜈蚣服上学去。
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他,对他评头论足。
他虽然也想不在意,可没办法。
那些声音总会缠着他,在他的耳边萦绕。也让他生出了敏感自卑,有一段时间话都不敢和人说。
从那后凌星就自己练习缝补,他年轻眼神好,熟练之后不说缝的多细密,至少不会明显的一条在衣服上。
他还会把有颜色的布条,剪成合适的大小,弄个简单的图形,缝补在大一些的破洞上当装饰。
只这样,对凌星来说就够了。
他尽自己所能,让自己体面,别人要是再嫌弃的说这说那,那他也没办法。
反正他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了,这样就够了。
再好的针线活,在徐有芳面前都是班门弄斧。
徐有芳一点没嫌,还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凌星,让他缝补的针脚更细密。
越教徐有芳就越喜欢凌星,这哥儿总是挂着笑,好像没有烦心事一样。那笑容能感染着周遭,看他高兴,大家也想跟着笑一笑。
人又有耐心,愿意听,愿意学,脑子还灵光一点就透。
凌星手里缝补的是沈来的衣服,徐有芳看着屁股那的破洞,没忍住笑着念道:“来哥儿的性子也不知随谁,皮的很。一个哥儿整日出去与男娃们打架,那破洞就是爬树上追着人打,被树枝给勾坏了的。”
听着沈来的光辉事迹,凌星脑海里想着画面,也被逗笑。
“那定是那群男娃招惹来哥儿生气了。”
和沈来相处的这两天,凌星能感觉到这孩子并不是真的皮的没边,不讲道理的。
就是性子会急些,经不起激,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捉弄他。
叫他爬树都要追着揍的,定然是把他给惹急眼了。
徐有芳闻言一愣,她倒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以前家里要给大郎治病,她每天睁眼想的就是怎么赚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神去处理来哥儿惹出来的祸。
每每有人来找,她也只希望快些解决,不要再耽误时间。
她做绣活,时间就是铜板。多做些,就能多换些钱回来。
这会听了凌星的话,徐有芳陷入短暂的沉思。
莫不是以往,她都冤枉了来哥儿?
“娘你怎么了?”
凌星察觉到徐有芳的情绪不太对劲,出声询问道。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徐有芳不太想说,凌星自然不会追问。他低头继续缝沈来的破洞裤子,缝好后看向箩筐里的两三件衣服,“二弟的衣服不在这里?”
沈家的衣服其实不多,春夏秋两身换着穿,冬日里的衣服,一人就一身。
凌星穿的是沈还以前的衣服,多余的衣服一件都没有。
老话说,这衣服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上头穿完下头穿,穿的不能再穿了,拆了还能缝布鞋,做抹布。
在这为数不多的衣服里,没有一件是属于沈回的。
徐有芳道:“二郎衣服他都自己缝补,这孩子太懂事,怕我辛苦。”
凌星哦了一声,想到之前给沈回修头发的时候,看见他衣领磨损严重,似乎有缝补,但显然效果并不好。
中午徐有芳还是做了豆饭,凌星去看了一下老面引子发酵的情况,还不错。
傍晚的时候就能取出来揉面。
豆饭做好,沈呈山几人也回来了。
上午的柴还是卖了一百四十文,有沈回在,柴弄的多一些。
昨天下午沈回没去,三人累半晌,走的路又多,就弄了七捆,卖了四十九文。
家里加上凌星手里的八百文,现在一共一千一百零九个铜钱,算一两银子。
不过眨眼就要去掉五百文。
“星哥儿啊,你要的那炉子我去陶坊那边问了,定制的比较大,匠人要试错,一口价要五百文。不过说了后面要是坏了,能给免费修三次。”
沈呈山把打探来的消息和凌星详细的说了,凌星暗暗乍舌,他本以为五百文就够所有,没想到光这泥炉就要花去五百文。
包子馒头又不好家里弄好再带去,这天还冷着,路上也要时间,到地方都冷了。
偏包子馒头冷了味道就不好,谁也不是冤大头,花那冤枉钱买。
这钱不能不花,还得赶早才行。
越早弄出来,就能越早赚钱啊。
“好的爹,饭后我数了钱,劳烦爹帮我再跑一趟,叫他们开始做起来吧。”
吃了豆饭,沈呈山又带着沈归夫妻二人进山了,下午进的是深一点的地方。
虽然四十九文比不上一百四十文多,可那也是钱啊。
好在这会天还冷,上山没有蛇虫突然蹿出来咬人。不然家里除了沈回,还真没人敢往深处走一点。
沈回今天要给凌星做蒸笼,依旧没有去。
院子里,凌星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土上给沈回画蒸笼。
沈回看了一眼,记在心里。
“好,我知道了。”
说罢就开始动手弄起木头来,神色专注动作流利。
凌星目光停留在沈回衣袖端的豁口,一边给沈回递木板,一边道:“二弟,忙活完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缝补一下吧。”
那头沈回动作微顿,下一瞬又响起劈木板的声音,“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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