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石生

何还不是个讲人情的,他叫阿罪将茸茸拉到一边儿,面上仍没什么表情。

长右有些坐不下去了,虽然他看不起那个什么兔妖,弱得简直人神共愤,作为一只妖不想着如何变强,只想守着片菜地,简直愧称为妖,可毕竟人家也是帮他挖了一口井,虽然是他逼着挖的,但若说没有半丝怜悯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长右正想替茸茸说两句好话,还未出口便听见何还冷冷说:“除瘴可以,但要你付出些代价,何某乃是生意人,不做赔钱的买卖。”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当年长右也是如此落入何还的圈套,而且一落就是五千年,他便说:“她一个雀妖而已,大不了算我头上,我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这辈子连利息都还不完。”说罢很是嫌弃似的朝何还刻意一笑。

阿泗沉默良久,她的确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配得上请无相郎君出手相助,久居山林也没攒下什么财物,只得说:“郎君瞧上什么,只要我有,拿去便是。”

何还见她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便知晓她已尽信了坊间传闻,不知怎的做坏人的感觉并不似别人口中说的那般不好,他反倒觉得很是美妙,“鸣自山对你而言有多重要?”

阿泗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我向来公道,既如此,便用你的命来还,阿泗姑娘你看如何?”何还颇有深意笑着,双眸闪过丝丝金光。

若是修为相差许多只要一看便会被何还的威压逼得老老实实,阿泗自然也不例外,她心一横,既然早知来了会死,她断不能在临门一脚时退缩,山上的妖还等着她来救,思及此怀着惧意点了下头,“好,只要郎君能替鸣自山驱瘴,让大家过上像原来一样的简单生活,阿泗这条命便交给郎君了,哪怕是吃了阿泗也绝无怨言!”

鸣自山准确的说并不是一座山,它地处青阳城以西,是由无数座山组成的山脉,之所以被称为神泽福地是因为人间传说曾经九重天上破过一个洞,天上掉下了一位神仙,神仙见人间幸福美满,人们正直善良,便有意福泽世人,赐下神光保佑鸣自山,连带着青阳城也跟着有名气起来。

何还早就在一个神话杂论里见过这个故事,怕路上无聊,便又讲给阿罪听,只不过阿罪却未像他期待的那般感叹一句什么人神和谐之类的奉承话,而是立马戳破这故事的破绽。

“一个神,从天上掉下来了,不想着补天,反倒是有闲心逛起人间了。”她不知何时捡了根棍子,拿在手里甩来甩去,路旁的树叶被她甩得啪啪作响,“我师父同我说九重天上的神仙很厉害,反正我到现在还没亲眼见过,兴许是一群胡子白花花的老头儿,就跟秋甫一样,不然为何放任天破了个洞也不管?”

阿罪走在前头,她说完忽然回过头盯着何还:“这故事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你说的怕不是女娲吧?我只听过女娲补天,可没听过别的什么神补天。”

何还没有继续说补天的故事,而是望着远处瞧不见尽头的密林对阿罪说:“到了。”

只是这密林并非寻常,初出青阳城时天空湛蓝如水,等走到了鸣自山下日光便被黑紫色的浓雾遮了个严实,像是给这山盖了一床厚实无比的肮脏棉絮,而棉被之外则是蒸腾不尽的黑气,不断向外延伸。

两人站在山脚,昂首望着高耸的云峰,山上的植被都已蔫头耷脑发黑发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整座山静得可怕,阿罪虽提前在心中做了准备,可眼前景象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何还见她忧心忡忡,“怕吗?”

阿罪不想承认自己确实生了畏惧之心,可又无法理直气壮说出不怕二字。

“若是怕,便抓紧我。”何还伸出手,像是等着阿罪来牵。

可如今她表情复杂,怅然望着漫山黑气,没有半点儿要将手递过去的样子

何还见多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大抵别人都将她视作没长心的混世魔王,可对何还而言这种反差倒是极为有趣,他划破拇指,血混着金光,捧住阿罪的脸在她的眉心化作一枚小小的符咒。

阿罪一惊,摸着眉心的一小块儿冰凉问:“这是什么?”

何还只是简单说了句:“符咒,护身用的,走吧。”

阿罪伸手去摸腰间的红莲,握紧刀柄才重重点了一下头,两人顺着上山小径一路向山上走去,路上是无数死去的动物尸体和毫无生机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比硫磺还难闻的气味儿,阿罪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只觉得中间夹着血腥气。

自上山起便是暗无天日,难以分辨方位,更无法判断走到了山的哪个位置,只能靠着每走一段路何还便蹲下身伸手去探这山上是否还有活着的妖来判断行到了何处。

她与何还一左一右,身子挨着身子,生怕在这浓雾里走散,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她以为就要这样一直暗到山顶,却恍然间瞧见一丝光亮。

阿罪指着前头的一束光兴奋同何还说:“快看,那里有光!”意外的是她竟没能听到任何回音。

一下子慌了神,阿罪将红莲稍稍拔出刀鞘持在胸前,转着圈地大声呼唤:“何元真!你在哪?!”可眼前除了那束光便只有一片寂灭,直到她听见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阿罪,我在这儿。”

顺着声音寻去,她看见何还站在那束光下,面上带着浓浓笑意,如夏花般绚烂,如佳酿般馥郁热烈,阿罪一直觉得何还生得极好,一副天人之姿,可她却从没见何还如此笑过,若只说好看难免苍白,更像是一种媚态,一种独属于男子媚而不娇、俊而不娘勾人摄魄的表情。

她试着唤一声:“何元真。”

何还一步一步向她而行,待走近时握住阿罪持刀的手,只需一点力道便能将她揽入怀中。

他一手托红莲,一手托住阿罪的腰,挥刀便是一道红光,在黑夜里飞舞,当真若绽放在夜色里的红色莲花,无数金光似飘摇的轻羽从望不见尽头的高处飘落,又被红莲的刀风吹至半空。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刀法,直到何还握着她的手不再动时,她已依偎在何还的怀抱里,而红莲已然入鞘。

阿罪不懂,却觉得现在自己的脸就像是小时候淋了雨发烧那般滚烫,心里头痒痒的,像是有人拿着一根孔雀毛伸进她的胸膛里挠痒痒,难受得紧,恨不能将手伸到身体里挠一挠。

她听见何还轻轻唤她的名字,像是要把人浸在温水里,阿罪有那么一刻愣了神儿,不过对视一眼,她便从何还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里看清了自己心生贪念,她想把眼前之人占为己有,不管何还是人是妖,只要能长长久久被何还用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

可理智告诉她这不是现实,是假的,是幻象,何还绝不会露出如此笑意,更不会这般轻浮,可越是明白眼前皆是虚妄她却越是不甘心,平白生了更多妄念。

她想要何还陪她回玉浮山,回去见师父和师兄弟们,然后守着他过一如往常悠哉快乐的修行日子,哪怕不惜代价把何还关在山上的宅院里,只有他和自己。

对,把何还关起来,关在一个只有她能找到的地方,若没有别人,何还便不得不依恋着她。

刹那间阿罪的眼睛变得血红,挣脱束缚,出招将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把何还推倒在地。

她单手撑着地面,垂眸望着身下之人,露出一丝作恶之后得逞的诡异笑容,用指尖轻触何还的面颊,嫩如脂膏吹弹可破,一个男人,偏偏长成这样子,那便怪不得她了。

“何元真……”阿罪吸了吸鼻子,“你好香,像茶一样的味道,是因为你喜欢喝茶吗?”她喃喃念着,“你真好看……我想尝尝你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阿罪心一横,缓缓低下头,双唇一触她只感受到了冰冷,冷到她不由得抱紧了何还,还是那么硬,还是那么冷,就像她第一次撞进何还的胸膛那样。

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定会打死她这个不孝徒儿,玉浮山的修士历来惩奸除恶,为世间降妖除魔维护安宁,可她却馋上一只妖,还是一只活了万年臭名昭著的妖,可她如今管不了那么多,是好是坏她都定要尝尝咸淡!

“元真,你当真有她说的那么香吗?要不给我也尝尝?”那束光外,一个赤着脚的俏丽少女环抱着胸站在浓雾中,她回头瞥了一眼刚被自己救出来的何还,而她的脚边阿罪正抱着一块人那么大的石头忘我地亲着。

何还在那浓雾里消耗了不少精力,本是一脸倦色,可当他看到这一幕瞬间面比枣红,像是在压制着身体里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默默将灵力运行周身。

雾中少女贱兮兮靠近他,“来,让我尝一口。”说罢便嘟着嘴凑过去。

何还展开手掌刚好撑住她的脸,把她的头往一边儿推,等离得远了,还不忘用少女的衣服擦了擦手,表情很是嫌弃。

少女嘟囔着:“还真是令人寒心的家伙。”不过很快便一扫阴霾,反正他这人一直是这样,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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