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谁是不是乱调了这跟电极的功率了!”破败封闭的实验室里响起一道异常尖锐的嗓音。这道声音的主人的吃惊——又也许是愤怒的情绪几乎具象化了,在本就不宽敞的实验室里向重锤一样乱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头上。这里的人本来就一个个都形容枯槁,各个乌青着眼圈,蓬头垢面,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被这种超大分贝的嗓音攻击,一个个都面露痛苦,有人甚至直接倒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艰难喘着气。
“你们是要把这个东西提前搞报废吗?这样大家可就谁都没得玩了。”刚才发出河东狮吼的人这样说着。只不过这次她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甚至好整以暇地抱臂斜眼觑着在场的这些熬得要死不活的人,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
但她也只是表现得轻松了一会,就赶紧去看那个东西。她看着那东西扶了扶自己的眼睛,明显是皱起了眉头。那个东西已经比较一开始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越来越难辨析其中的细节,明显是已经要到了那东西彻底死亡的边缘。她还是按照自己想法,将那个位置的参数调整了一下,虽然不能保证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会不会再动手脚,但她自己的强迫症不允许自己不这样做。
显然是她有强迫症,实验室里其他人也有强迫症的样子,各个都想按自己的想法来设计参数,来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看着玻璃器皿中插满电极的那个东西,突然有那个一瞬间间觉得是十分可怜。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转眼这种思绪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固的冷漠和癫狂。
何冬就随着那块屏幕的移动而缓慢地移动着,与其说她是在追逐不如说是在对其产生成瘾。光明而真实彼方世界,是如此地诱人。明明看起来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是远在天边。就像一个让人永远也不愿醒来的美梦。不知过了多久,何冬突然发起狂来,不再严格遵守十米的最佳观察距离,而是大胆得冲到屏幕面前疯狂地捶打其表面。在场所有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被她狰狞的样子吓到。
她似乎越来越沉迷于这种虚妄的突破,她感到疲劳,感到寒冷,感到疼痛,感到绝望孤独和无尽的偏执。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狠狠地折磨着她。这些情绪将身体上的疲劳、寒冷和疼痛全都以一种强大诡异的力量使劲揉搓到一起,使其不分彼此地相互扭曲着融合挤压,最终使其变成一股难以想象的强大的力量,狠狠地将何冬这个身体的主人击倒在地。
就这样,怀着不甘的痛苦的何冬倒在寒冷的雪地里。她似乎已经卸去了全身的力量,精神力也无法支撑她进行思考和继续自己去打听孙晓下落的计划。她莫名地想在这个冰天雪地里躺倒天荒地老,就这么守着来自现实世界里幻想直到“死亡”来临好了。
但她现在是不会死的。
因为不久,何冬就发现自己的感官变弱了。她不再感觉十分寒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这种并不是温度的升高,而是寒冷的缺失。是麻木。
接下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这些感官的退化并不一单一的突兀,而是和谐的统一。周围事物的轮廓变得模糊,但整个空间变得清晰,就像过滤掉许多杂质。四周的环境消去了它包括白色在内的所有色彩,同时也收走了所有的光,剩下的却不是黑色。
与其说那是一种让人难以描述的颜色,不如说是没有色彩,在那种环境下,何冬无法意识到色彩的存在。
渐渐地,何冬不再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和整个身体。她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却没有窒息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身体和呼吸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接下来,她发现自己唯一还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的意识。但最后,她的意识也似乎消失不见了,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很久。突然一阵电话铃声被听到。几乎是一瞬间,何冬的意识又完全成型,对外界的感官也是瞬间恢复,就像没有失去过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她被电话铃声唤醒。在何冬的视角看来,就是自己睡了很沉的一觉,在这一觉快要结束的时候,正好被手机来电的声音唤醒。但她自己知道,事情不是这样。最后,她还是接了那个电话。
“何冬,你有没有打听到孙晓在哪?还是你已经找到孙晓了?”手机那头传来陈美丽的声音。
何冬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过去三十分钟,于是她没好气道:“才过去三十分钟。”她刚说完这句话,对方就挂断了通话。何冬泄气地继续躺倒在雪地里,心道,“陈美丽果然是个NPC”。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那块神秘的屏幕现在已经消失不见,道路前方取而代之是与周围环境相当协调的一片白茫茫。要命的是,她感到了比一开始严酷得多的寒冷,这种寒冷甚至让她无法思考。这种严寒让何冬无法忍受,她不得不调动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开抵御这种严寒。
何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去什么地方都好,总之一定要离开这里。很明显是这个世界不想让她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但难耐的严寒让她不得不顺从这个世界的意志。她艰难地调动着自己已经冻得僵直的双腿,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离开了这里。
就这样,她何冬顺着这条脚下唯一的路走下去。不过,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无论她走出了多远,前方还是一眼望不到头。但是她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就要细细品味那钻心的疼痛。在这个世界里,她自己的感官似乎都被一股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所左右。
在何冬在绝望种濒临崩溃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前方明明上一秒还是一望无际的道路,突然就在下一秒她抬眼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到了那个孙晓就读的高校。
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翻越大门。只是等她进去的时候,何冬发现里面空一人,而且安静得可怕,完全不像自己在外边听到的很多人员活动的嘈杂声。她突然感到心慌害怕。等她哆嗦着翻出围栏,她就又听到了高校里穿出的嘈杂人声,大门旁边的门卫里也适时穿出了喝止声,当然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面对这种现象,何冬突然硬起了脾气,又再次闯入高校里面。她忍着恐惧深入高校的角落里寻找,也说不上来自己要找什么。只是有一种要把这里翻个底朝天的冲动。这里一切的神秘和扭曲已经让她烦躁不已。她早就不想再玩这样一个不讲逻辑,甚至不讲规则的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莫名其妙的游戏。
只是何冬越往深处,就越觉得感官衰退。这种五感甚至是意识的缺失很熟悉,每当她想要探索一些超出自己日常行径又熟悉的地方时,就会出现这种现象。这倒是从来没变过,但也仅此而已了。
最后,她果然又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在能看到的最后一眼,何冬隐隐看到周围环境变成出自儿童简笔画的样子。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高校的大门外。
不过,好在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寒冷已经消失了。何冬好奇地向远离高校的随便一个方向走去,起初她无法发现温度的变化,知道她走到一定的距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冷得几乎动弹不得了。但她又无法发现,温度剧烈变化的临界距离。
何冬赶忙回到离那个高校的很近的范围。但是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一个人从那个大门里出来。毕竟之前从那个门里出来的就只有孙晓,现在孙晓住院了,不就不剩其他人了吗。但即使就这样,她还是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白天,在天色就要完全黯淡下去的时候,她冲到先前听到喝止声的门卫室里。
她却发现门卫室里面空无一人。那种心慌害怕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次她强忍着不适,仍旧呆在里面不肯出来。何冬预备就这么呆在里面打算凑合过一宿。只是突然又有了一个人过来。
那个人说她自己是赵节。
对这个不速之客,何冬不由得眼皮一跳。她现在并不想看到任何人,也打不起精神来应付任何事。有时候看似是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实际上只是游戏更复杂的玩法而已。即使如此,何冬也只能继续独角戏地玩下去。当然,如果有人能从这个荒诞游戏里琢磨出乐趣,这里对她来说就是很好的。但显然何冬并不是那种会觉得快乐的人,她现在只感觉到被捉弄的疲惫和愤怒。
“孙晓在哪?”何冬不想再和这个NPC(即使是有名字的NPC)礼貌地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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