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冬。期末考试结束,学校组织了一场大扫除。
林虚舟有事提前翻墙离校,临离开前托杨誉深给骆觉溪带了个口信,约她寒假第一天在书店老时间见。
回了住处,骆觉溪坐到书桌前,盯着日历上被画了圈的位置愣了会儿神。
1月20日,也就是明天,是她之前从黄立坤那儿打听来的,林虚舟的生日。
之前她生日,林虚舟给她煮了面,还给她准备了小蛋糕。
她是不是也应该为他准备点什么?她这般琢磨着。
对面窗亮了灯,骆觉溪回神起身,瞧见林虚舟站到了窗对面,她立马朝他挥了挥手。
他回应着一挥手,比着口型道了声:“明天见。”
*
“咚咚咚……”
天还黑着,骆觉溪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小溪!醒醒,”骆伟辉在门外唤道,“小溪!收拾一下赶紧起,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你妈。”
是探监的日子。自她来了这里之后,骆伟辉从没提过要去监狱探望妹妹。
骆觉溪对此有些惊讶,没敢耽搁,匆匆从床上爬起,应了声:“知道了舅舅,马上就好。”
搭乘镇上最早的一班车出发,转了三趟车,到目的地的时候已近十点。
探监时间一般安排在上午。骆伟辉去办手续了,骆觉溪一个人在等候室里等了会儿,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骆伟辉拿着号回了等候室。
等着叫号的间隙,骆伟辉以探监身上不能带外面的物件为由,命她把钱和钥匙等物品都放进书包里。旋即要走了她的书包,把她随身带的物品都锁进了临时储物柜里。
存好东西,骆伟辉在她身边的空椅上坐下,语重心长道:“小溪,一般探监呢,只能一个人进去。舅舅想着你有阵子没见你妈了,该是想她了。一会儿等轮到我们的号,你就自己进去看看她,跟她说点体己话,好让她在里头能放宽心。”
总觉得他还有后话。骆觉溪迟疑点头,应了声:“好,谢谢舅舅。”
“你别忙着谢,舅啊,其实还有个事想麻烦你。就是……”骆伟辉欲言又止,抬手蹭蹭下巴底下的胡茬,斟酌道:“舅舅最近手头不宽裕,你回头见了你妈,就问问她,看她那儿能不能再匀点钱出来。她不是有好些卡嘛,你把那些银行卡的密码要来。你想,你在舅舅家也是要开销的不是?等舅舅拿了钱,手头宽裕了,你自然也能过得好些不是?”
骆觉溪总算明白了他带她来这的用意,为难道:“我妈她……她可能不会告诉我这些。”
“你问都没问,怎么就吃定她不会给你钱呢?你先进去问问,好好跟她说。嘴甜一点。她一高兴啊,说不定就答应了呢?这孩子,怎么那么死心眼呢?”骆伟辉话音一顿,想到了点什么,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欸?你是不是不愿意啊?把舅舅当外人,防着你舅我呢?”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骆觉溪知眼下的情况也不便把话说死,妥协道:“那我一会儿试试,成不成的我真不敢保证。”
“这事必须得成!”骆伟辉的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度,态度坚决。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又与她说起了软话:“舅舅急着用钱,你就当帮舅舅这一回,回头舅舅一定好好对你。成吗,小溪?”
“5263号,5263号在吗?”行至等候室门口的狱警大声问道。
“在呢!在!”骆伟辉急忙举了举手,拽起一旁的骆觉溪往前推:“去,快去!一会儿见了你妈记得好好说话,把她哄高兴了,记住了啊!记住舅舅的话,好好说。”
狱警拍了拍门上“保持肃静”的牌子,警告着盯了他一眼。
骆觉溪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狱警进了铁门。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每次与母亲在这样的坏境里会面,都让她有种紧绷的窒息感。
通过层层关卡检查,她终于走到了会面室。
完全封闭的会面室里有一股浓重的腐浊味,她挺直脊背在一旁狱警的注视下僵硬坐到隔音玻璃前的凳子上。
不消多时,一个戴着手铐的貌美女人由两个狱警扣押着走到了玻璃的另一面。
她生了副好皮相,就算是皱着眉极度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也不令人生厌。
骆觉溪目视着她坐下,不怎么自在地对她露出个笑:“妈。”
“你怎么来了?你舅让你来的?呵,一准又是为了钱吧?他可真行,这回管我要钱还换招了。我就说嘛,他哪儿有那么好心,那么些年没联系,突然打着帮我照顾的名头把你接了去,敢情就是为了方便跟我要钱啊?”
她语速很快,骆觉溪好不容易才找着间隙插句话:“妈,其实我也挺想……”
没能说囫囵,就又被她打断了话音。
“呸!什么东西?当老娘的钱那么好骗呢?”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地停不下来:“我丑话可说前头,要钱没有!一分都别想从我这再榨出去!他也不想想,当初你外公外婆有多偏心,我在那家里屁都没捞着,他还好意思管我要钱……”
骆觉溪呆呆地看着她,嘴角勉强勾起的笑意渐渐淡去。
嗓子眼里像是被异物卡住了,再说不出半句话。
探视时间结束。
骆觉溪尾随着狱警穿过一道又一道冷冰冰的金属门,走到了有光的地方。还没能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骆伟辉的声音。
“小溪!小溪你可算出来了!”骆伟辉快步朝她走了过去,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你妈怎么说?”
骆觉溪仍是有些恍惚,注意力不怎么能集中。
“啧,你这孩子,中了邪了?怎么不说话?”骆伟辉把她往边上拉了拉,低着声问:“就那银行卡密码,要着了没?或者,她有没有在哪儿藏着钱?有没有跟你透个底?”
“抱歉啊舅舅,我可能帮不了你了。我妈说她没钱。”骆觉溪如实道。
“什么?没钱?”骆伟辉顿时脸色大变,扬起手就要扇她:“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
骆觉溪被他的一脸凶相吓到了,下意识退步躲避。
骆伟辉扑了个空,更觉火大,揪住了她的领口照着她的脸就要打。高高举起的手被疾步走来的狱警抓住了。
“干什么呢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狱警厉声斥道。
被狱警严肃批评了几句,骆伟辉立马点头哈腰,表面认错态度良好。
从里头一出来,骆伟辉又变了脸色:“不中用的白眼狼,真是看见你就来气!老子懒得管你,你自个儿回吧。”
骆觉溪没吭声,目视着他大步往车站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至岔口,骆伟辉怒气冲冲地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车里,转眼就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她的脑子有点乱,转过身,看着几步外的高墙愣怔良久。
公交车到站。骆觉溪闻声回头,紧了紧书包肩带快步奔向靠站停车的公交车。
上了公交车,她站在自助投币处拉开书包拉链在里头掏了掏,摸出钱包找硬币。
打开钱包,是空的。
她心口一跳,急忙扯开书包,在里头仔细翻了翻。一个钢镚都没能翻出来。
骆伟辉趁她去监狱探视,把她包里的钱全偷走了。
“小姑娘,你到底走不走啊?走就投币,不走就下去,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司机催促道。
“不好意思。”骆觉溪回神看了他一眼,匆匆收拾好书包,从车上下去了。
身无分文,独自走在陌生地带。
她心里空落落的。循着记忆往前走,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林虚舟的生日,原本与他约定了要见面的。
行经一个钟表店,她往店里望了望。距离与他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恐怕赶不及去见他了。
她顿时有些心慌,脚下的步子快了些,更快些,往前冲跑了很长一段路,她终是体力不支,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扶膝倚在路边的树干旁大喘气。
她来时在车上小睡了会儿,至岔口,她不知该走哪条路。
这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想问个路都难。她心烦气躁地等了会儿,决定赌一把,随机选了往右的那条路。
一直往前走,越往前,越觉得街景陌生。她心里没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走到太阳西斜,她步入了一个陌生的村庄。
好不容易走到了有人的地方。
她脱掉外套,抬手蹭了一下额角的汗。
瞧见有个阿姨扛着锄头从她身边路过。她急忙叫住了阿姨问路,发现自己走错了道,只得再原路折返。
一路走走停停,走错了几次路,走到天都黑了。
越往前走越偏僻,看不到行人,就连路上的车也没几辆。
她实在想不起回去的具体路线,精疲力尽地跌坐在路边休息。
把装着毛衣、外套的书包暂放到脚边,转头四顾,琢磨着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招。
来回张望的目光很快定格在了不远处的高架桥上。
她把心一横,拎起书包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垢,强打起精神往高架桥的方向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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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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