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我吗？”骆觉溪挺懵地指了指自己，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最近在……”黄立坤刚要说话，冷不丁被杨誉深扇了一下后脑勺。他被入喉的油条呛住了，猛咳了几声，曲肘回击：“要死啊老杨，你搞谋杀！”
杨誉深退步避开了他的偷袭，训道：“就你话多，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立坤要说的话被杨誉深刻意打断。看他们极不自然的表情，骆觉溪渐渐觉出异常。
周围频频扫来的目光如芒在背。她总算能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闷声思考了片刻，她转头看向林虚舟，一手拢在嘴边小声问他：“黄立坤刚说的‘出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清楚，”林虚舟摇了摇头，“我最近也不怎么在学校。”
“要不，你帮我问问？”骆觉溪道。
林虚舟略沉吟，朝停好自行车的黄立坤一抬下巴：“说。”
黄立坤被杨誉深警告着盯了一眼，犹豫开口：“舟哥，这事吧，说来话长。主要是也没个根据，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说着话的间隙，何露推着自行车进了停车棚。
周围的几道目光齐齐转向了她，她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一般，自顾自锁好自行车，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
待她拐出了视野尽头，骆觉溪收回目光，说回了之前的话题：“那就长话短说。”
“啊？”黄立坤回神看她，慢半拍反应过来：“那什么……你有没有关注我们学校的贴吧？”
“没有，”骆觉溪猜测道，“贴吧里是有人提到跟我有关的事吗？”
“你最近在我们学校贴吧很出名，”黄立坤道，“你要是实在好奇，就上贴吧看看吧。”
*
有人在校贴吧里发了匿名贴，贴子发了有几日了，成了讨论度极高的热贴，到现在还被顶在首页。
标题名——“揭秘转校生不为人知的一面”
骆觉溪点开了那个热贴，浏览发帖内容。
【我最近从一朋友口中听说了些事，关于转校生不为人知的惊天秘闻……欲知后事如何，前排占座，楼下开讲。】
【前排。】
【占楼。】
【转校生A，是高三年级上学期转来的一个漂亮女生。因为长了张很有欺骗性的清纯脸蛋，把我们学校的那些男生们迷得团团转。但是你们知道吗？这看着清纯的女生，其实是个妓女生下的孩子。她妈是妓女，那些耍弄男人的手段，我猜她定是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学着她妈接过客。】
信息指对性很强，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
骆觉溪看到这，已经料到这发帖人明摆着就是在针对她。
【那些被她那张脸迷惑住的臭男生们可要注意了。转校生A，最擅长的，就是玩弄男人的心。就算玩弄到死你们都还稀里糊涂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高三关键期突然转校吗？那是因为她害死了人，她转来我们学校，纯粹是为了避风头。】
【之前那个学校里有个追求转校生A的男生B，就是被她活活逼死的！男生B坠楼那天，有人亲眼看到她就在现场。过分的是，面对对方的深情告白她不仅丝毫不动容，在对方寻死的时候，她甚至还出言刺激对方，说什么你有种就跳下去。这什么人啊你们说！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个事……】
底下的回复一个比一个嘴毒，很快就有人扒出了贴主影射的转校生A就是她。
至于男生B也被扒了出来，是已经过世的沈知凡。
谣言愈传愈离谱，甚至还有人说她为了钱跟她妈一样在外当妓女，说的有鼻子有眼，各种细节都剖出来了。
要不是她自己就是当事人，险些都要信了那些浑话。
骆觉溪皱着眉正看得入神，被身后突然伸来的手拿走了藏在桌下的手机。她被吓一激灵，回头看去，是林虚舟。
他低着眉眼在她的手机键盘上连续摁了几下，手机递回。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透他现在是怎么的情绪。
骆觉溪拿回手机，见他要走，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角。注意到教室后面有人在看着这一处，她急忙又松开了手，犹豫开口：“你……看了吗？”
他略一点头：“嗯。”
骆觉溪闻言低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放在课桌下的手交握住，不安搓了搓：“那你……”
听她欲言又止，他没移步，看着她：“想问什么？”
“信吗？”
“我只信你。”
*
“何露，”骆觉溪在洗手间外叫住了在往外走的何露，“聊两句。”
何露迟疑了一下，回应着一点头，垂手把水渍随意往校裤上蹭了蹭。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阶梯教室外。
阶梯教室的门上挂了把锁。骆觉溪很警觉地退步在周围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她才开口，道：“贴吧的那个贴子，是你发的吧？”
何露一愣，懵道：“什么贴子？”
“别跟我装傻。”骆觉溪折回她面前，面对面看着她：“我的事，在这学校除了你还能有谁更清楚？更何况我们吵架那天，你有用这事威胁过我。我只是没想到你真会那么做。”
“哈？”何露消化完她这些话的意思，表情从迷茫瞬间变成了恼怒：“我没发过什么贴子。谁知道你得罪了谁？是，之前那事在这学校是除了你和我之外没人知道。但你要知道，这个学校的人，保不齐也有认识我们之前学校里的同学的。那事闹那么大，就算学校刻意封锁了消息，但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可能一点风都漏不出来？谁发的贴你就去找谁！空口白牙的，你别冤枉我！”
看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倒真像是冤枉了她。骆觉溪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行为都快形成反射性怀疑反应了，并不信她：“你别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这样的戏我看得还少吗？你嘴里，能有几句实话？”
“你……”何露气急，深吸了口气：“我发誓！这事我没说出去过，更没发过什么贴子！你爱信不信！”
骆觉溪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拽住转头欲走的何露，直抒来意：“把那贴子删了。”
“我都说不是我做的了！不是我！不是我！你还要我说几次才能信？”何露甩手挣脱了她的束缚，因气愤，声都拔高了一个度：“我转来这个学校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跟你重归于好，何必要做那些多余的事！你但凡长个脑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是声大就有理。”骆觉溪冷着脸，坚持道：“把贴子删了。不然，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何露听出了话外音，打算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坐以待毙’？”
“沈知凡的死，你对我隐瞒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骆觉溪直白道。
何露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我隐瞒什么了？都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天……”骆觉溪话音顿了一下，皱着眉回忆道：“沈知凡那天会用‘跳楼’这招逼我接受他，你敢说不是你的主意？”
“这怎么可能？我没……”何露矢口否认，被她打断了话音。
“是你说的，”骆觉溪肯定道，“是你告诉他，我这个人心软，对会卖惨的人一向没招，只要使点小手段稍微吓唬我一下，就算是被动，我也会勉强同意接受他。”
“你怎么……”何露目光游离。她似是想到了点什么，挽发低头，掩饰着咳了一声：“你都听到了？”
“那天在天台上，如果不是你出言刺激了他，他也不会突然跨过栏杆。又是这么好巧不巧的，他原本站着的栏杆位置出现了松动。这也是导致他意外跌下楼摔死的真正原因。”骆觉溪道。
何露没吭声，似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知凡有写日记的习惯。”骆觉溪看着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还知道，那松动的栏杆就是你动的手脚。”
“你……”何露诧异看了她一眼，没否认：“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看到了。出事的前一晚，放学回家的路上你说有东西落教室里了，让我等一下。我等了好一会儿看你没回来，不放心，就去教室找你了，正好看到你拿着一个工具箱一样的东西上了天台。那时候我没有多想，也并不清楚你上天台到底要做什么。我懒得上楼，就只是等在了楼下。直到第二天沈知凡出现在那里……”
骆觉溪的话音渐渐有些颤抖，调整着慌乱的心绪深吸了口气：“沈知凡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是我拿走的，至于栏杆上人为造成的痕迹，也是我替你抹除的。所以，说到底，对于他的死，我也是帮凶。”
何露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地听着。沉吟良久，她满蓄在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原来你都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道：“你为什么不揭发我？为什么……要替我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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