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大门口拉起了警戒线。
保安亭外显眼的位置挂了块牌子,上头草草写了几个字,临时通知全校放假一天。
骆觉溪到学校的时候,大门外已经被围观人群堵得几乎寸步难行了。
有穿着同校校服的同学络绎挤出人群,七嘴八舌地提及学校放假的通知。
听闻学校放假,骆觉溪觉得有些奇怪,踮脚探头,往前头张望。
瞧见黄立坤叼着半块鸡蛋饼正费劲从里头往外挤,她急忙冲他的方向招了招手,提了声量喊了他一声。
黄立坤听到喊声四处张望,很快也瞧见了她,回应着摆了摆手。他把鸡蛋饼满口塞嘴里,话音含糊地嚷嚷着“让让、让让”,好不容易才推着自行车挤出了人群。
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饼,黄立坤长舒了口气,抱怨道:“真是见了鬼了,这么多人。差点挤死。”
“出什么事了?这些人围在这看什么呢?”骆觉溪纳闷道。
“嗯,出事了。出大事了。”黄立坤面色严肃地往边上看了看,一手拢在嘴边,低着话音道:“这里人太多,咱往边上挪两步再说。”
骆觉溪对此没异议,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往闹哄哄的人群处又看了一眼。听黄立坤在叫她,她回了神,推着自行车与他并行,往回走了一段。
至无人的巷口,黄立坤停下脚步从口袋摸出盒烟,动作一顿,他又将烟盒塞了回去:“差点忘了,舟哥不让我们在你面前抽烟。”
提到林虚舟,黄立坤记起要问:“对了,舟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昨天他也没来学校,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他就是……”骆觉溪现编了个借口,道:“他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本来打算替他今天请个假的。”
“那我跟你一道去看看他吧,反正今天也没课。”黄立坤道。
“改天吧,他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就算去了,他也是在睡觉。”骆觉溪往来时的路看了一眼,适时转移了话题:“学校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说要放假?”
“说起这事,玄乎得很。”黄立坤压低了声,鬼祟道:“前阵子被警察带走的钱潇潇,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学校里了。这事我也是问了一个认识的食堂阿姨才知道的,套了好半天话呢,说是学校明令规定要封锁消息,不让往外传。”
“你说,钱潇潇?”骆觉溪想到了点什么,倏地瞪大了眼睛:“他死了?”
“奇怪吧,明明大家都传他是杀害秦家豪的嫌疑人之一,结果这才没几天,他也死了。”黄立坤连着啧了几声,感慨道:“还真是世事难料。”
“他怎么死的?”骆觉溪心慌问道。
“被人弄死的。也不知道凶手跟他有多大仇,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倒吊在了操场的看台上。啊,对了,我还听说……”黄立坤戛然止了话音,有所顾虑,咳了一声。
“听说什么?”骆觉溪急忙追问。
“我就是觉得,这话跟你一个小女生说不知道合不合适。”黄立坤抿了抿唇,见她一直在盯着他像是在等后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她:“听说,钱潇潇那命根子都被人给切了。也不知道他是活着的时候被切了那玩意儿,还是死了之后被切的。呲,反正我一男的听着吧,都感觉□□痛。”
把尸体挂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只扒光了他遮羞的外衣,更是把他的□□给切了。
凶手的真正目的,是羞辱他。
这场谋杀,更像是在公开处刑。
“死……死因呢?”骆觉溪不敢细想,但还是忍不住想到了秦家豪和这件事之间的联系。在偏长的校服衣袖下交握住两只在微微发抖的手,尽量平稳住话音,道:“你有问清楚,他的死因是什么吗?”
“这事说来就更怪了。钱潇潇的死相据说跟秦家豪很像,也是被人慢慢放干了血死的。那操场上黏黏糊糊的血淌了一地,瘆人得很。发现他的那俩大叔有一个直接吓晕了,另一个好像也被吓失禁了。学校怕影响不好,就临时决定放假了。”
黄立坤话说到这,长叹了口气:“实在是太邪门了。这学校是不是风水不好?学生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今天正好学校放假,我得叫上老杨跟我去趟庙里求俩……哦,不,求四个护身符。给你和舟哥也一人整一个……”
骆觉溪想起林虚舟前一夜浑身是血的样子,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得知秦家豪死讯的时候,她其实早就猜到了。但出于私心,她一直在自我欺骗般否认秦家豪的死跟林虚舟有直接关系。
黄立坤之后说了什么,她都没怎么注意听。恍惚听到他跟她道了声“回头见”,她慢半拍应了声“好”,目视着他骑上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她才惊觉自己竟是忘了要喘气。
这一桩桩血淋淋的事实如今都铺在了她面前,她是真的觉得害怕了。
*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不觉到了舅舅家门前,她盯着闭合的门愣怔许久,把自行车停好。
往前走了几步,她忽觉前一晚摔伤的腿还在隐隐作痛,弯腰撩开裤腿看了看腿上裹缠的纱布。
伤口虽是处理过了,可因为伤口太深,就算已经隔了一夜,裹住伤口的纱布还在往外渗血。
这么深的伤口,大概率会落疤吧。
她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这般琢磨着。
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她捏着秘密基地的那把钥匙有片刻的游神。
要装没事发生实在是有些难,她犹豫要不要在外面待会儿等调整好情绪再回去,也免得被林虚舟看出异常。
“哐当——”楼上发出一声重物摔倒的巨响。
骆觉溪顿时一惊,抬头往阁楼上看了看,拿起钥匙加快动作打开门,疾步往楼上奔。
临出门前林虚舟担心自己又发病,坚持让她把他绑在了椅子上。
骆觉溪推门进去,发现他连人带椅摔在了地上。她急匆匆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替他解绑:“怎么摔了?伤哪儿了没?”
“没事。”林虚舟从束住他的绳子里抽出手,稍稍活动了一下僵麻的手腕,起身道:“想去一下洗手间,活动不开。”
“啊,对,差点忘了人有三急,还好我回来了。”骆觉溪没敢看他,点点头,将散落的绳子卷了卷整理好:“那你快去吧。”
看他出去了,骆觉溪小幅度往门的方向扫了一眼,暗松了口气。弯腰把绳子放回床底下的纸箱里。
回来的路上脑子太乱,都没能匀出心思思考一会儿该怎么跟他解释学校突然放假的原因。
要是跟他说实话,他肯定能想到这事跟他有关系。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这些事。他生了这样的病,受不了刺激。
但是不说实话,她又能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呢?
关键是,就算她能把谎圆上,以他的脑子,他能信吗?
骆觉溪正左右为难,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急忙从床边站起,把背在肩头的书包放到了桌上。
林虚舟径直步入屋内,俯身将倒地的椅子扶起:“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忘东西了?”
“不是,是学校放假。”骆觉溪道。
他一愣,转头看她:“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通知的。”骆觉溪低着头拉开书包拉链,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吃了药,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林虚舟走去她身边,一把接住了从她书包里滑出的笔袋。笔袋放回桌上,他低着眉眼盯着她又看了看,发觉她自回来后始终没敢正眼直视过他。
他预感有事发生,追问了句:“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这话问的可真奇怪,能出什么事啊?”
“你有事瞒我。”
“没有,我就是……”
“骆觉溪,跟我说实话。”
骆觉溪频繁从书包里往外拿东西的动作顿住。默了片刻,她抬起头,佯装自然地对他露出个笑:“我有时候真是怀疑,你是不是一个人形测谎仪?”
林虚舟没吭声,绷着嘴角看着她。
四目相交,骆觉溪故作轻松道:“不好笑?”
“你这是在开玩笑?”
“好吧,我知道不好笑了。”
“嘀呜嘀呜……”外头传来了警车声。
声音越来越近,骆觉溪的视线转向窗外,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外头的警车在朝他们的方向逼近。
她循声看去,整个人都绷紧了。
确实是警车。
那些警察,是冲着林虚舟来的?
她脑子一空,迅速拉开抽屉,从抽屉底部揭下一个用胶带黏住的牛皮纸信封。
她把装着钱的信封塞到了林虚舟的手里。不待他有反应,她又在书包内侧的袋子里掏了掏,抓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慌忙塞进他口袋:“我手头现在就这么多钱,你都带上傍身。”
“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钱?”林虚舟蹙眉看她。
警车停在了楼下。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的警察在大声询问:“有人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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