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楼下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每砸一下,都好似击在了她的胸口上。
骆觉溪完全不敢想,那么多条人命如果都和林虚舟扯上关系,他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她太慌了,没办法理性思考,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催他赶紧逃走。
她打定了主意,匆忙行至窗边,小幅度探头往楼下仔细观望了一圈。
确认窗下没人,她这才拽住了林虚舟,边惊慌失措地把他往窗边推,边不忘叮嘱:“走门可能不太方便,你还是跳窗吧。我看过了,这会儿楼下没人。你翻窗的动作轻些,下去后记得避着点走,别被他们发现。”
“骆觉溪……”林虚舟反手抓住了她,还欲再说点什么,被她打断了话音。
“现在情况有点复杂,长话短说,”骆觉溪急到眼眶泛泪,“我怀疑这些警察是来找你的。你快走,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你怀疑,我杀了人?”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时间不多了,你赶紧的,快走!”
任她怎么推,林虚舟始终挺固执地停在原地没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就算明知我是杀人凶手,也还是决定放我走。为什么?”
骆觉溪对他没了办法,顿时又气又恼:“我不在乎真相。林虚舟,那该死的真相,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明白吗?”
“叔,跟你打听个事,这户家里头有人吗?”
好半天没开门,楼下的警察在跟路过这一处的邻居打听。
骆觉溪瞬间屏息,竖耳听楼下的动静。
“那自行车不就在门口停着呢嘛。今儿学校放假,孩子该是在家。”路过的邻居道。
“人在家啊。真奇怪,怎么这么久都不开门?”
“可能是没听见,换我来敲吧。”
“咚咚咚……”
楼下的敲门声更用力了。
“真的没时间了,”骆觉溪铆足了劲推他,“林虚舟,你别犟了,快,你快走啊!”
林虚舟踉跄半步,抓住了她的手:“你知道我这次要是真就这么逃了,意味着什么吗?”
骆觉溪闻言一愣,泪水一下模糊了她的视线:“我知道。”
林虚舟红了眼角,抓住她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力:“那么我们,还能再见吗?”
“会的,会再见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定还能有再见面的时候。”骆觉溪道。
这般自欺欺人的话,她是在哄他,也是在哄自己。
林虚舟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低头吻住了她。
在激烈的敲门声里短暂缠绵,他松开了她的手。在窗框上单手一撑,跃出了窗。
他的身手一向利落,三两下跳向平地。
骆觉溪探出窗,恰看到他步子一顿,似在犹豫。许是怕自己会慢下脚步,他没回头,迈开长腿奔向屋后的田野,没一会儿便隐进了丛丛的树影里。
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视野尽头,骆觉溪没再耽搁,仔细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快步下楼。
至门后,她抬手抓住了门把,瞥见手腕处被林虚舟抓出的掐痕。她急忙扯了扯衣袖,将方才被他抓红的手腕遮挡住。
门打开,外头等了许久的两个警察忍不住抱怨。
“哎呦,总算是开门了,”门外一粗眉方脸的警察道,“人在家啊。怎么才来开门?忙什么呢?”
“是等够呛。家里没出什么事吧?”另一黑瘦的警察问道。
“没事,家里没什么事。”骆觉溪不怎么自在地搓了搓胳膊。
眼前方脸的警察看着脸生,是第一次见。另一个黑瘦的警察她见过,姓李,之前丁秀珍出事,就是他带她和骆书阳去认的尸。
骆觉溪稍作打量,冲他们露出个礼貌的笑:“不好意思,我刚在上厕所。门关的紧,没听着声。”
“你这……”黑瘦警察不怎么放心地扫了她两眼,“这么大冷的天,咋一头汗呢?”
“我……身体不太舒服。刚吃了药,发了点汗。”骆觉溪现编了个借口,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叔叔,你们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方脸警察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核对信息后,问道:“这里是不是骆家?户主骆伟辉?”
“是,”骆觉溪点头道,“户主骆伟辉是我舅舅。”
“就你一孩子在家吗?家里大人呢?你把家里大人叫回来,”方脸警察歪过头往敞门的屋里望了望:“这事得监护人……”
“雄哥,”李姓警察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音,“这家我来过,情况有点复杂。”
李姓警察拽住了方脸警察,给他暗暗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往边上走两步再说。
两人避着骆觉溪走远了些,头靠头低着声说了会儿话,方脸警察面露难色。李姓警察附耳又与他低语了几句,方脸警察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骆觉溪一直在紧张看着他们。隔了点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但看他们的脸色,应该是比较严重的事。
见他们转身折了回来,她匆忙移开视线,往边上胡乱看了两眼。
“那什么……小姑娘,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方脸警察道。
“是出什么事了吗?”骆觉溪问。
李姓警察与同行的同事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是出了点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骆觉溪诧异看他:“心理准备?这是什么意思?”
李姓警察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题,提议道:“要不,你先跟我们上车吧。具体的情况,我们路上再慢慢告诉你。”
骆觉溪回屋拿上钥匙,经过敞开的阁楼窗口,她停步往林虚舟消失的方向眺了一眼。没锁窗,只将窗户虚掩上。
关好门,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警察上了车。
去往警察局的途中,骆觉溪在一问一答间渐渐听明白了,这两个警察突然找上门,是因为骆书阳的尸体被找到了。
骆书阳的尸体被埋在村头的一块墓地里,原本是不容易被发现的。但是那块墓园实在是太破旧了,影响村容村貌。有领导下来视察,经过那一片时提出这墓园也该到修整的时候了。
领导一发话,底下人跑断腿。没过多久,村里就下发了任务要翻新墓园。
负责墓园翻新工作的工人在植树时掘开了一个小土包,在那个土包底下发现了一具无名尸。是具没有立碑的尸体。那些工人觉得奇怪,商量了一下,选择了报警。后经警方调查,发现这具尸体就是失踪多日的骆书阳。
骆书阳被判定是他杀,尸体上发现了不少秦家豪一行人的DNA。通过调查取证,警方初时怀疑这宗案件跟校园暴力有关。
但随着嫌疑人秦家豪、钱潇潇等人的相继离奇死亡,这宗寻不到作案动机的案子陷入了僵局。
更多的办案细节,那俩警察表示不便再透露。
车内短暂噤了声。
骆觉溪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如果警察真是为了抓林虚舟而来,那他们该敲的应是林虚舟家的门,又怎么会直接来找她?
情急下她真是糊涂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也不知林虚舟就这么孤身跑了出去,能在哪儿落脚?
她隔着车窗望向远方,不由有些担心。
*
骆书阳的尸体腐化严重,仅凭相貌,骆觉溪根本认不出那是他。
警方通过DNA匹配确定眼前的尸体就是骆书阳。她心慌慌地站在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前,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脑子空空的。只看了一眼,掩鼻偏头,之后再不敢往尸体那侧看。
李姓警察见她在发抖,猜她是被吓到了。
循例走完流程,他立马把尸体用白布盖好,边低声安抚她的情绪,边领着她走出停尸间。
警局的那些警察都是热心肠,看她可怜,自发给她筹了些钱。这笔钱对她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没拒绝,满是感激地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骆书阳的案件还在侦办,因为涉及刑事案需要做解剖处理。骆觉溪没理由拒绝在同意书上签字,她精神恍惚地接过了笔,在尸检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李姓警察允诺,等案子结束,他会亲自帮忙料理骆书阳的后事。
忙忙碌碌了一上午,李姓警察从食堂给她打来了一份菜品丰盛的午餐。她许久没见过那么多菜了,拿起筷子干巴巴扒着盘中的饭菜,食不知味。
李姓警察语重心长地与她说了好些话。可她的注意力始终不太能集中,他与她说的那些话,她断断续续的只听了个大概。
下午约两三点的时候,骆觉溪才步出了警局。迎面的冷风一吹,把她昏沉的脑子稍稍吹清醒了些。
李姓警察开车把她送了回去,到了家门口,他给她留了个自己的私人号码,告诉她有困难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
他是个好人。
骆觉溪攥紧了他写着自己手机号的那张纸,站在路边,目送着他的车越开越远。突然鼻子一酸,险些掉泪。
开门进屋,她魂不守舍地踩着楼梯往阁楼走。
在桌边坐下,她愣怔良久,把写着号码的那张纸夹进了手边的书页里。拉开抽屉拿出手机,拨下了林虚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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