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眉处拉下的刀疤，像是倒砍的锋刃，一刀一剜，要将程澄的血心割下来。
程澄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反而被气笑了，她道：“萧辄，你要点脸，你自己还有一个不清不楚的未婚妻，我再找又怎么了？想让我给你守活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萧辄疑惑地拢了拢眉眼：“未婚妻？什么未婚妻？”
他挑起的眉峰弧度懵逼又无辜，那样子似乎果真纯良得仿佛脚踏两条船的不是他，程澄的牙齿痒得咯咯响：“人姑娘在你的葬礼上哭的不能自已，你却翻脸不认人，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么混账吗？”
萧辄方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你说她啊。”
气得程澄抬脚就踹他，萧辄反应快，迅速握住她的脚踝，冰凉的手指在她的踝骨处揉了揉，神色有几分讥诮：“配的是冥婚，我死了，还要成婚，她不是也活不成吗？所以才哭成那个样子。”
程澄完全没预料到是这个发展，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冥婚，多古老的词语，多久远的陋习，不期望还能听到，程澄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在质问萧辄，你诓我呢？
可是很快她又想到，萧辄也是死了的人，却能这般离谱地出现她面前，还不要脸地逼迫她为他守身如玉，可见，萧辄找冥婚为借口，也不全是敷衍。
萧辄看了眼程澄，突然手松开床板，分开的两膝依然抵在程澄的身侧，坐了起来，他两只手抓住卫衣下摆，精壮的身躯弓成一把弯弓，将卫衣套头脱了出来，布料往上摩擦，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青涩的蝴蝶骨，以及凌乱的黑发，他随手抓了一把，将头发往后捋了过去，露出不驯的眉眼。
而后，他单手撑在床板上，身子前倾，腰身微微下塌，另只手拽起程澄的手，贴上自己的腰，低腰裤，露出了一角黑色的内裤布料，刚好贴在胯骨之处，性感得要命。
“你摸摸，往下摸，它精神得很，你检查一下，它要是碰了别的女人，可没法这么精神了。”萧辄道，“我跑得飞快的，没让人碰到我一点点。”
程澄的手指便贴在光滑的肌肤上，她还记得从前皮肤的温柔，以及下方流动着的滚烫鲜血，可此时犹如灯盏熄灭，肌肤冷冷清清，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活力。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萧辄有些着急了起来，他道：“我没跟她有任何的瓜葛，我察觉到不对劲，就跑了，你还不知道我？我那速度，几个人追得上？而且她最开始也不是配给我的，我纯属是意外，倒霉地撞上而已。”
程澄仍旧一动不动。
萧辄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的眉眼有些烦躁，有些无奈，还有些委屈，他轻轻勾了勾程澄的小指，指尖亲昵地蹭了蹭。
“女朋友，你会不会因此嫌我脏了？”
他边蹭着程澄，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程澄听到这个词，面容难免稍微扭曲了下，瞪了他一眼：“你什么封建思想。”
萧辄得到她的回应，小小欢呼了声，眉眼弯弯得，整个人都像一条狗狗扑上了程澄，将她搂了个满怀，在她脖颈处蹭来蹭去，毛绒绒的头发蹭得程澄痒得不停。
“女朋友，你真好。”
程澄捏起他的脸颊，萧辄的脸线条锋利，骨感很重，依着程澄的那点力气，其实根本捏不起来，但萧辄很愿意配合她。
无论他在外面多凶神恶煞，捡把椅子就敢跟人打群架，但面对程澄，他永远乖顺得像个无污染无公害的三好生物，弱得仿佛程澄随时可以将他撂倒在地。
“你还没告诉我冥婚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辄道：“冥婚，就这么回事喽，封建迷信而已，别管。”他迫不及待去撩程澄的裙子，“女朋友，它好想好想你的，你快点疼疼它。”
“萧辄！你脑子还有点别的东西吗？”程澄骂萧辄，结果把萧辄越骂越有精神，他胡乱地亲吻程澄，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多骂点，女朋友，好久没听到你骂我了，想死我了。”
*
明钟没有继续酒局。
他急匆匆地开着超跑飙速回了家，还未到家前，他就远程指挥了家里的智械：“五分钟内，给别墅内外，尤其是我的房间，贴上辟邪的符纸，再在我的床头摆上一把桃木剑，蓝牙音响全部打开，给我放佛音，大悲……不，放《往生咒》。”
打完这个电话，他又快速给某个不明备注的账户弹去一个语音邀请。
电话一接通，他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直截了当地说道：“萧辄来找我了，你们得派人来保护我。”
对面的人一顿，继而响起了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前你招惹不到他，怎么，他现在找上你，是因为你玩他女朋友？他就这么喜欢那个贫民窟的女孩。”
明钟听出了中年男人话语里的鄙夷与奚落，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自受，明钟脸色变得更差：“谁能想到你们萧家废物到连个破碎的魂魄都看不住，还妄图炼小鬼，你们是真不怕被反噬。但凡你们有点本事，萧辄能找上我？”
中年男人没搭这个腔，在明钟看来，完全是因为对方被他问住了，于是凶神恶煞地留下一句：“赶紧来！”就把电话给挂了。
拌嘴归拌嘴，萧家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毕竟魂魄逃逸是非同小可的事，如今大选当前，萧家觊觎首相之位太久，不愿在此时出个纰漏。
明钟看着满屋子的符纸和忙碌的萧家人，终于感觉到了些许踏实，他回了房间，打算好好休养一番。
他开了门，月光从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前洒了进来，勾勒出窗前一道被黑雾弥漫的挺拔身影，明钟愣了一下，在短促的尖叫脱口的瞬间，那团黑雾向他袭来，一拳打中他的腹部，他只觉身子飞起，一连串砸穿了好几面厚实的墙壁，最后他飞进了一条陌生的黑巷子内。
那团黑雾终于散去，月色下，萧辄的眉眼清晰无比。
“萧……萧辄。”
黑色马丁靴将萧辄的小腿裹得笔直禁欲，反而是工装裤垮垮的，给他添了几分慵懒，他漫不经心地抬脚，一脚踩在明钟的手上，坚硬的鞋底慢条斯理地碾过明钟的掌心和手指头，疼得明钟大叫无比，萧辄满眼戾气，抬脚就往他的胸口踹。
“这颗脏心，我帮你把它踹出来算了。”
一脚下去，明钟觉得肋骨都断了两根，再一脚，明钟已经疼得眼前都开始冒金星。
“萧辄，萧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这样可怜巴巴求饶，手指却往袖子里勾去，瞬间抽出一张符纸，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往萧辄踩他的脚上贴去，却被萧辄直截了当地踢断了手。
“啊！！！”
惨痛的尖叫声贯穿了整条巷子，萧辄随手一捞将那张专门用来制鬼的符纸抓在手里，而后，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半蹲下来，手腕随意垂着，捏在两指之间的符纸垂落在明钟眼前。
方才还被明钟视为最后救命道具的符纸，就这样轻轻飘飘地落在萧辄的手里。
明钟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睛。
“很奇怪我为何不怕这玩意？”萧辄随手把符纸拍在明钟脸上，“你们也该尝尝自己种的恶果了，刚才在酒吧没对你下死手，是怕你死了，警察调查时会找到我女朋友，给她添麻烦，但你死在家里就不会了。”
明钟熟悉萧辄的脾气，知道这位祖宗素来不知道害怕，说得出，也做得出，做人类时，人类那套繁琐的规矩框不住他，如今成了鬼，自然更不用顾忌。
他今天可能真得要死在这儿了。
明钟不甘心，也不服气：“你找我出什么气？你有本事去折磨程澄去。我可没逼她，是她为了钱，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的，你要怪就怪自己眼神不好，喜欢上这么一个捞女。”
萧辄舌尖抵着后牙槽：“喂，我说你，还没疼够本是吧，在这狗叫个什么劲？”
他转了转脖子，脖颈咔咔地响，而后一巴掌抽了过来，随着巴掌掠起的风，一股阴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明钟的嘴巴，往他的肚子里去，顿时仿佛有数千万的小虫啮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额头青筋直爆。
萧辄拎起他的耳朵，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女朋友特别好，离开我，就得找个特别好的男人继续宠着她，就是她眼神不好，上了你的当，放心，回去我就让她跨个火盆，给她去去晦气。”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所谓的未婚妻的消息，是你瞎几把放出去的，虽然小姑娘什么都没说，但我也知道她误会了，所以又委屈又难过，觉得以前跟我谈恋爱是被我耍了，所以一气之下，走了个极端。我怪她什么啊，小姑娘一个，玩心眼子哪里玩得过你们这些混账，要不是最开始萧世华那老玩意把我的魂魄凌迟得粉碎，害得我花了好久才把自己的灵魂拼好，我能让你个狗玩意算计她？”
萧辄手一松，把明钟的头砸在地上。
萧辄松散地站起来起来，高大的身影仿佛沉沉的乌云覆盖在明钟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萧辄没有再看他一眼，冷硬皮革的马丁靴从明钟的眼前掠过，坚硬的鞋底扣在地上，在空旷的巷子里传出一声声回响。
一团黑雾从地面涌了上来，将明钟包裹住，藏在黑雾中细小的牙齿疯狂地咬着他的身躯，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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