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原瞬间垮了脸,嘴一瘪:“小世子,是二少爷让我去给他拿寿桃,不是我故意要离开你的……”后半截就哭了出来,话都只说了个囫囵。
斯有欢抽着嘴角看看哭得鼻涕眼泪糊在一起的竹原,又看看仍是一副呆愣状态的陆为安,禁不住思量,这对主仆该不是按着脑子凑的?
三人间奇怪的沉默被陆为安一个喷嚏打破,竹原终于记起了本职:“小世子,你衣服都湿了,我带你换衣服去!”
说罢拉着陆为安就走。陆为安难得乖顺地由竹原领着自己回房换衣,镇国公府的池子边只留下气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斯有欢。
“知恩不报,人心不古!”斯有欢气哼哼地吐槽,随即一想,不对,此刻是古得不能再古了,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这个世界,夹着尾巴暗自摸索了三个月才稍微搞清楚家里的情况,今日又被带着来镇国公府赴宴,若不是想着日行一善给自己积点德没准就穿回去了,才不出手救这个小王八蛋!
“三姑娘!”丫鬟铃兰从另一边过来,“你怎么跑这来了,让我好找。”她惊讶地看着地上的水渍,“你这是掉水里了?”
“没。”斯有欢拍着衣服上的脚印否认,“我就是从水里捞了只臭虫。”
铃兰闻言跳起来,面带恐惧:“什么,什么臭虫?臭虫在哪里?”
“跑了啊!”斯有欢两手一摊,“走吧,我迷路了。”
惊魂未定的铃兰嘟着嘴委屈地看斯有欢:“三姑娘,你怎么吓我?”
斯有欢跟在她后面回宴席:“我没有,是你太好吓了。”
“三姑娘,你可真是的……”铃兰嘟着嘴,“夫人这次难得带你出来,你还乱跑,回去夫人恐怕又要罚你了。”
“我没有乱跑,我是去茅厕迷路了。”斯有欢纠正她。
铃兰一个丫头自然不好真的去指责主子,只好拉着斯有欢一路小跑,一边还要碎碎念:“还好姑娘你没掉到水里去,你伤才好,夫人这才肯带你出来,若是你这次有什么事,估计夫人就再也不会让你出门了。”
这事斯有欢知道,原来的这个丫头生日那天得了支珠花,看得如珠如宝,偏偏被她大姐也就是尚书府三房的嫡女看上了。两个丫头抢起来,大姐到底是长她两岁抢起来更有些力气,用力一推,就将人推到了花园里的石桌上。原来的斯有欢就这么一命呜呼,她莫名其妙地占了这身体成了新的斯有欢。
要不是这事,今儿斯三夫人也不见得会愿意带她来镇国公府赴宴。
斯有欢识相地回到斯三夫人身边,安静地坐下。斯三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垂下的眼帘掩住了眼中的不耐,低声道:“安心坐着,不要乱跑。”
“是。”
斯三夫人见她低眉敛目的乖巧样,气这才顺了一点,转眼又去交待自己女儿:“晨儿,待会太子太傅家的李三姑娘来了,你记得去打招呼,人家前阵子约你没约上,总要赔个不是。”说着又状若无意地扫了斯有欢一眼。
约人的时候正是斯有欢病着的时候,斯有晨被斯尚书关在书房罚抄《女戒》思过。斯有欢只当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不多时门外又喧闹起来,刘琴领着李家人进来:“今日招呼不周,还望各位多担待。”
圆脸盘子的李夫人看起来很是亲和:“哪里哪里,今日老夫人寿宴,上下都要你操持,我瞧着操办得甚是周全。”
刘琴笑得腼腆:“若有不周到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说罢安排李夫人与她带来的小姑娘坐下,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去招呼别人。
围观了全程的斯有欢听见斯三夫人低低地道了声:“一个妾……”语气里尽是睥睨。
斯有晨冲着李婉招手,又干脆拉着母亲一起过去与李家母女攀谈,斯有欢识相地坐在原位并未跟上。斯三夫人见她这么识相,嘴角终于带起点浅笑,向李夫人解释为何斯有欢不跟过来时也终于有了句好话:“这孩子就是内向,不爱说话。”
吉时到了,陆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出来坐了上座。陆老夫人今日很是高兴,等众女眷见了礼寒暄一场后,外面噔噔噔地跑进个孩子,噗嗤一声跪在了陆老夫人面前。
斯三夫人低头轻声跟女儿交待:“小世子与你同岁,也在育贤堂,你该是见过。”
斯有欢的芯子到底是个成年人,立时明白今天这宴席上为何这么多的姑娘了。她无聊地抿了抿嘴,听见磕完头的小世子说:“孙子祝祖母福寿安康,这是孙子写的万寿福,祝老祖宗福寿延绵。”
陆老夫人不喜欢死掉的儿媳妇月阳公主,对于这个大孙子却很是宝贝,闻言笑呵呵道:“好孩子,起来起来。”她身边的嬷嬷立刻递过去一个荷包,陆老夫人笑呵呵地将荷包塞进孙子手里,“拿着拿着。”
另一个嬷嬷已经将世子送来的万寿福举了起来,笑道:“老祖宗过目,小世子这字写得可真好啊!”
陆老夫人看着那幅半人多高,由各色寿字拼成的福,笑得更是合不拢嘴,正要让大家都瞧瞧,却恍然发现了不对:“安哥,你头发怎么是湿的?”
一旁的嬷嬷其实早发现了,这下连道:“可不是,衣服都打湿了。”
陆为安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眼神也有些闪烁,陆老夫人将孙子搂在怀里,也顾不得其他,道:“好孩子,跟祖母说说,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日子,世子身上却如此,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陆老夫人的心情,立时就有些不好。
女客们也都安静了下来,互相交换着眼神。
“祖母,是我犯了错。”陆为安说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我打了弟弟。”
国公府就两个差了半年的公子,这嫡子打了庶子,哥哥打了弟弟,哥哥还正儿八经地当众认了错,尤其是这个哥哥还是皇家公主所出,花厅里的人自然就想着将此事调侃过去。
“到底是镇国公的大公子,果然是懂事。”
“小世子已经知错了,老祖宗可别罚了。”
如此声音交错响起,陆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将这点孩子间的龃龉当回事,只问:“这与你头发湿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笑我没娘,还将我推到湖里。可我是哥哥,原本也不该与他做这种计较。”
陆老夫人大惊:“掉水里了!”她这才发现,孙子的衣服的确是与早上的不同,原来是这样,许是换了衣服就没时间绞干头发,这才湿着发就来请安了。陆老夫人心疼地将孙子揽到怀里:“快,快拿帕子来!你去叫厨房煮碗姜汤!”倏然又抬头盯着刘琴,“陆为邺呢!”
刘琴心里猛然一抖,帕子在手里搅成一团,颤着声道:“婆母别急,我这就去找。”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几乎带着仓惶,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陆老夫人顾不上满堂宾客,只惦记着不能让孙子着凉。
门外候着的孙管家立刻嘱咐上菜,自己匆匆去了男客那里。
客人们见侍女端着菜鱼贯而入摆在桌上,可陆老夫人不说话谁也不敢动筷。好在陆老夫人还记得此时是她寿宴,她将手中帕子递给丫鬟:“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大家吃酒,吃酒,可别饿着肚子!”
对于陆老夫人的招呼,众人自然善解人意地说好,说到底这怎么也是镇国公后宅的事情,轮不到她们置喙。陆为安任由丫鬟为自己绞头发,眼睛却扫视着场内,直到在一桌上看到了穿着青色花袄的斯有欢。
他的确重生了,尽管不敢相信,可陆为安非常肯定,之前的二十二年并不是他做的梦,如今的现在也不是幻境,唯一的区别便是他不该掉下去就立刻被人拉上来,上一次他是被苦苦找了他许久的竹原发现的。可这次几乎是他前脚掉进水里这人便出现将自己拉了出来,重生已经很匪夷所思了,那么她呢,她又是什么变数?
斯有欢正夹了个藕片小口咬着,斯三夫人注意到了陆为安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只有自己的庶女,她低声问:“你刚刚出去可招惹了小世子?”
斯有欢抬头,正撞上陆为安看着自己的目光,她表情一丝未变:“娘,我这是第一次见小世子。”
斯三夫人一双眼中已露出了怀疑:“那为何小世子一直看着你?”
斯有欢瞧这小兔崽子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知恩图报的,根本不担心他会说是自己救了他。她一脸无辜:“娘,这我也不知为何。”
她没想错,陆为安想不通她是从哪冒出来的,又为何救了自己,对着她是全然的戒备,感恩之心没有,更没有打算告诉家里人自己是如何从水里爬出来的。待陆老夫人心疼地将他的头发绞得半干,陆为安看见门外匆匆而来的管家。
“阿嚏!”陆为安立刻半真不假地打了个喷嚏。陆老夫人着急地问:“姜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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