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实当然没骗她。
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钱宝儿一个没防备,就踩上了空板栗外壳,尖尖的刺差点戳破她的鞋底。
“到了。”与此同时金秋实站定说道。
钱宝儿举目四望,眼前的这几棵板栗树确实比寻常的要粗上不少,金秋时节,绿中泛黄的枝叶间悬着一个个刺球。
一想到里头就包裹着香甜的板栗,钱宝儿摩拳擦掌:“这下可发了。”
“这地上的多半都是空壳子,被那些山里的动物给吃了。”金秋实放下背篓,活动了下筋骨,又对她说,“站开些。”
钱宝儿迅速离他远远的。
“倒也不用那么远。”金秋实哭笑不得。
钱宝儿摇着脑袋:“砸到头很痛的。”
金秋实指了指自己的头:“砸我不也痛?”
钱宝儿一脸无所谓:“你铁头不怕。”
“……”
说不过钱宝儿,金秋实只好选了棵看起来硕果累累的板栗树,拿出半路捡的长棍子,举起就往树枝间敲打,挂在上头的成熟板栗球噼里啪啦纷纷落下。
看敲得差不多了,钱宝儿拿出放在背篓里的火钳,一个接一个夹了起来。
“你尝尝,新鲜板栗也很好吃的。”金秋实徒手就掰了个刺球,掏出里头的新鲜板栗递给钱宝儿。
钱宝儿也不讲究,学着他的样子直接咬开个口子,再三下五除二剥开深色的壳,掀掉上头毛糙的皮,送进嘴里咬得嘎嘣脆。
“怎么样?”金秋实殷切地问。
“还行。”钱宝儿实诚道,“可我还是更喜欢吃熟的,更软更香。”
“这个容易。”金秋实说着,就地挖了个浅浅的坑,将一捧板栗平铺着埋了进去,盖上一层薄薄的土,又扫了一堆枯叶树枝过来,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等捡完板栗,这堆火也差不多就能烧完了,那时候板栗也烤熟了。”金秋实拍了拍手说。
钱宝儿由衷钦佩:“还是你聪明。”
金秋实得了夸奖,一高兴,愈发卖力了。
两只背篓很快就被装满了板栗。钱宝儿见刺球间还有些缝隙,恰好一旁还长着毛栗树——毛栗比板栗要小上不少,炒熟后却更为软糯香甜,她于是又摘了不少毛栗子,给背篓装得满满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满载而归吧。”她提了提背篓说。
金秋实笑话她:“贪多背不动可别哭啊。”
钱宝儿不屑:“瞧不起谁呢?我肯定背得动。”
临走前他们灭了火星,将埋在下头的板栗掏了出来。
才出坑的板栗滚烫无比,他二人一边被烫得左手倒右手,一边还你挤我我挤你,生怕对方多拿了。
最后还是钱宝儿想了个法子,她去摘了两片大叶子来,一是一二是二地给板栗分好,一人一包,拿着下山。
“看不出你也挺聪明的。”金秋实夸她。
钱宝儿睨了他一眼:“什么叫看不出?”
“是我说错话了,你看着就很聪明。”金秋实向她告饶。
钱宝儿想了想:“怎么听着都像是在骂人呢?”
金秋实笑:“我可真没这个意思。”
他们一边剥着烤熟的板栗,一边背着篓子下山。
下山的路不难走,常有村民猎户进山来,这条路早就给踩结实了。只是背上的篓子愈发沉,钱宝儿一开始还不觉得,走得久了,渐渐她连板栗也不想吃了。
金秋实看她话越来越少,猜到是背不动了,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去山涧里打了水回来,让她喝一口多歇会儿。
此时正是山里最美的时候,漫山遍野红红绿绿,不似春夏单调,浓郁的色彩让人一看就觉得温暖踏实——又是一个丰收年。
再起身的时候,金秋实抢先一步,拿起了钱宝儿的背篓。
“你干嘛?我不要你背。”她伸手就要去抢背篓。
金秋实侧身躲开:“我力气大,背得动。”
“你已经背了一个了,”钱宝儿说,“再背一个怎么行?还是我自己来吧。”
金秋实一挑眉:“我这样还不行么?”他将钱宝儿的背篓挂在了身前。
钱宝儿见他身后背一个身前挂一个,忍不住笑:“别人这样背孩子,你却背板栗。”
金秋实冲她眨眨眼:“板栗可比孩子好背多了,板栗可不会哭喊吵闹。”
钱宝儿笑着摇头。
金秋实示意她捡起那两包烤熟的板栗,并自作主张替她说道:“你要觉得真过意不去,就替我剥板栗吃。”
钱宝儿二话不说就剥开个板栗,当着他的面扔进了自己嘴里。
金秋实:“……”
“是你自己丢开手的。”她还振振有词。
不过她嘴上虽这么说,也仅仅只开了这一次玩笑,后半程大半的板栗都进了金秋实的肚子里。他也不客气,钱宝儿喂一颗,他就吃一颗。
太阳挨着山边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村口。
“你下回什么时候休息?”金秋实问她。
钱宝儿反问:“怎么,又有好地方要带我去?”
金秋实笑:“是啊,你要是中秋前能出来,我带你去大湖看人放水挖藕捕鱼虾。”
钱宝儿眼前一亮:“真的?什么时候?”
金秋实迟疑:“也就中旬那几天,得捉了鱼给各家过节呢。”
钱宝儿默默一算,当即应允:“那我留着日子,等你来告诉我。”
“成。”金秋实满口答应。
说话间先到了陈家,金秋实将身前的背篓拿下。他本想替她拿进陈家去的,奈何她坚决反对,说不能再劳动他了。他也就罢了。
“去大湖记得告诉我一声啊。”临进门前她还不忘叮嘱了金秋实。
金秋实都走出几步远了,听见她的声音,转身笑着挥了挥手:“快进去吧。”
钱宝儿将这一背篓板栗都交给了范大娘她们,自己坐在厨房小院子里剥了些出来,让范大娘替她炒了;又剥出一碗板栗肉来,麻烦范大娘给她们今晚加个板栗烧仔公鸡的餐。
“那这剩下的我可就自己处置了啊。”范大娘同她交涉。
钱宝儿也不在意:“随大娘的意思。”
范大娘乐呵笑道:“还是你这丫头大方,不像某些人,一个铜板都舍不得出,就知道叫我们做这做那,也不想想每个月那点子菜钱哪够?”
钱宝儿心知肚明,她见厨房里没有蔡婶的身影,便悄悄说道:“蔡婶又去那边了?”
范大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不是上赶着巴结去了?”
“她那事儿怎么样了?能成不?”钱宝儿好奇。
范大娘满脸的嫌弃:“谁管她!”
嘴上虽抱怨,可范大娘的手脚也没闲着,她开了两个锅,一个糖炒板栗,一个做板栗烧鸡。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钱宝儿才出厨房的门,迎面就碰上了来取晚饭的青青。
“原来你已经回来了呀。”青青自觉地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又问,“那纸袋子里装的什么?”
“你猜?”钱宝儿故意逗她。
青青撇嘴:“嘁,姑娘都已经告诉我了,说你今天进山去摘板栗了。”她说着鼻子嗅了嗅,“肯定是炒板栗了。”
“还真是小狗鼻子呀。”钱宝儿拍了拍她的脑袋,又从纸袋里掏出一颗来给她,“你先尝个鲜。”
“那怎么行?”青青义正辞严,“得姑娘先吃。”
“没事儿,”钱宝儿安慰她,“姑娘从不在乎这些的,你吃一个,这儿还有这么多呢。”她举了举手里的纸袋子。
青青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哪经得住她这般说,还是接过了板栗。
钱宝儿又拿回了食盒,好让她剥板栗吃。
“怎么样,好吃吗?”她问。
青青连连点头:“嗯,香!”
钱宝儿见四下无人,又给了她几个,一路吃回了小院。
赶在进门前,钱宝儿示意青青将吃剩下的板栗壳埋到花盆里,自己则拎着食盒进去:“姑娘,吃饭啦。”
陈红玉正坐在灯下翻一本书,见她回来,遂笑:“山里好玩不?”
“山也就那样,板栗倒是捡了不少。”钱宝儿放下食盒和炒板栗,“姑娘尝尝?”
陈红玉就拣了一颗握在手里,还是滚烫的。
钱宝儿打开食盒,取出最上头的一盘炒青菜,中间一层是板栗烧鸡,最下面是一瓦罐萝卜鸭汤,并一大碗白米饭。
陈红玉见了那碗板栗烧鸡,又笑:“看样子你早就回来了。”
钱宝儿笑嘻嘻:“那可不,就盯着让范大娘做菜呢。”
“青青呢?怎么不见人?”陈红玉往门外看。
“来了来了。”青青说着,端着三只才拿开水烫过的小寿碗和一把筷子进来。
“吃饭吃饭。”陈红玉接过筷子,抢先夹了块烧板栗,满口香甜软糯。
她咽了下去,又对钱宝儿说道:“等吃完了饭,我还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钱宝儿正给她盛饭呢,闻言抬头:“什么喜事儿?”
陈红玉神秘一笑:“吃完了饭再说。”
钱宝儿于是又看向了青青。
青青捧着碗佯装不知:“你快点啊,姑娘等着饭呢。”
钱宝儿眯起了眼:“你们两个还瞒着我呢?罚你们今晚要把这碗板栗烧鸡吃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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